163.賢能和善舉
也不是說皇後過去就不夠端莊了,隻是如今的皇後,好像是要做到令人挑不出錯來,德妃說皇後這是轉性子了,蔣茹茵看著,皇後所做的一些事,像是在效仿太皇太後。
每年的九月中有三天是宮中探親的日子,也是年滿二十五的宮人出宮的日子。
在八月初的時候皇後派人在宮外設立了一個司局,這司局中主要是用來收容年滿出宮,又無家可歸的宮人,在司局裏麵可以憑借一技之長謀個生計,也能相互扶持生活。
九月初,皇後正式下了旨意,今年宮中探親時間延長到五天,若是路途遙遠而至的,可以多予以見一麵,那些年滿二十五出宮的宮人,沒有親人來接的,孤人一人的,都可以憑借出宮時候宮中給予的牌子去往司局。
這樣兩道旨意在宮中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前一道旨意,那些常年不見家人的宮人可以有更多的機會見到自己親人,那是感恩勝在的事了,而對於後一道旨意,確確實實的給了那些即將離開皇宮的宮人很大的保障。
這些出宮的人基本都是宮女,年滿了二十五,出宮有家人可依靠的還好,起碼在宮中也攢下些體己,但對於那些出去就沒有嫁人,孤身一人的,司局的設立就給了她們一個投身之所,否則憑借一個稚弱女子的身份,沒有依靠,手上捏著些錢都是不安穩的。
一時間宮中上下頌讚起了皇後的品德,尤其是那些年滿即將出宮的,更是感激的很,本以為出宮就是無家可歸,沒想到皇後還為她們準備了這樣的容身之所……
旨意下了之後,太後對皇後這樣的舉動是大加讚賞,設立司局一事,皇後自己還貼進去不少錢,等到了九月中宮中探親時,宮外那司局才是熱鬧的。
臨安城的百姓也是好奇的很,這忽然設立起來的司局,高牆大院的,占地廣不說,進去的都還是些氣質不錯的大姑娘,打聽之下才知道,這些進司局去的大姑娘,都是宮中今年年滿外放的宮女,這些宮女無家可歸,宮中就設立了此處收容她們。
等到宮外讚頌皇後的聲音傳入到宮中時,已經是九月底了。
皇上這邊開始著手官員派往南邊各郡縣,皇後這裏,十月宮中秋宴已經準備妥當了。
今年不似往年,簡單了許多,但皇後是花了不少心思下去,秋宴會的主題是今年南方秋收的大喜,所有的菜肴不是以豐盛,而是以五穀為主,各色百姓家中作為主食的穀物,在禦廚的巧手之下也變得十分精致。
秋宴過半的時候,皇後還帶頭捐贈出了不少銀兩,說是給西北幾個郡縣中收成不好,旱災嚴重的地方。
皇後一領頭,在場的人自然也就紛紛捐贈了錢銀,還有專人登記,不會私吞了一兩銀子。
蔣茹茵幾個自然也是得捐了,皇後捐贈兩千兩,蔣茹茵這邊不能高過她,也不能太少,捐了一千五百兩銀子,德妃和淑妃二人一人一千兩,其餘的妃嬪就按著品級捐了。
看著皇後坐在最上麵,那慈眉善目的樣子,德妃拿起帕子輕輕的遮掩了一下嘴,對一旁的蔣茹茵輕聲道,“這不是轉性了,我看是換了個人。”
怎麽會聽不出她這嘲諷之意,蔣茹茵看了一眼桌子上放著的五穀吃食,笑了,“這可是善舉。”
“二十個年頭了,我可是第一次看到皇後有這樣的善舉。”德妃哼笑,“忽然就這麽有善心了,我才不信,怕是太子妃小產,太子這位子坐不穩固了,想著法子給自己找點好名聲奪民心罷了。”
蔣茹茵和德妃的想法一樣,看出來皇後這意圖的也不止她們,但對這些宮人和百姓來說,皇後這麽做,他們總是受惠的那一方。
蔣茹茵拿起桌子麵前的一個窩窩頭,輕輕掰了一點送入口中,“還不錯,起碼這次募集之後,西北的百姓們今年的冬天是不會過的辛苦了。”
“你還真吃。”德妃被她這神情逗笑了,這周邊桌子上,沒幾個動筷子的,語氣裏還是不屑,“要我說了,換了別人這事早就做了,還會拖到現在,西北每隔幾年都有旱災,朝廷募集也不是幾次兩次,難道之前她都是聽不見的麽。”.……
沒有預料錯,秋宴之後,皇後把這些秋宴上募集來的善款先交由戶部統計,再由戶部根據受災情況撥往各地,名義上籌款的是皇後,名聲則是落在了太子頭上,
皇後娘娘善舉,太子恩澤。
太子在朝中的聲望也是日劇的提升上來,趙家怎麽會放過這樣的好時機呢,臨安城上下讚頌皇後和太子的聲響高漲了起來,就是茶樓裏也多了這麽個話本子,說的是當今皇後的美德,說的是如今太子殿下的賢能。
太子本就是正統,朝中這樣的風向不就是為了讓這功績去掩蓋太子妃小產,太子至今無所出的事實。
到了十月底,派往南邊各郡縣的人出發了,皇上的數道起複聖旨也同時下達。
六名丁憂中的官員起複,其中最受關注的,自然是起複就官複原職的蔣大學士,而原來暫代蔣大學士職位,以為混個三年可以坐牢這個位置的協辦大學士,隻能灰溜溜的回去自己的原職,朝中有人提出異議麽,自然有了。
這時候不拿捏更待何時。
不過沒有了過去連大人的跳腳,這提出異議的一群人怎麽都顯得實力單薄,趙國公當初為了自保,無奈之下讓連家這麽給覆滅了,如今就是有心想踩蔣家一腳,他也得掂量著這一腳踩下去會不會刺傷了自己。
皇上一句朝廷所需也是屬實,不少官員被派遣出去,朝廷需要德高望重的官員坐鎮領銜這些新官,蔣大學士官複原職,除了上朝之外,在家該守的孝道一樣也不能少。
再者一同起複的有六個,隻說蔣大學士一個人,未免太具有針對性了,若是說六個人,有點寡不敵眾的感覺,趙國公這一回一反常態,什麽都沒說,於是,等下了朝,這事就算這麽過去了.……
十一月初,蔣大學士正式官複原職,蔣大老爺帶著蔣夫人回了臨安城蔣家,蔣二老爺和蔣大少爺還留在了蔣家祖宅。
初八這天,昭陽宮中許媽媽收拾好了東西,門口那馮盎回報說都準備妥當了,蔣茹茵帶著平寧和湛哥兒出宮回蔣家去。
這一趟走的低調,沒有像當年姑姑回家省親時候的熱鬧,到了宮門口,陳奉帶著一隊的侍衛等在那。
看蔣茹茵她們來了,陳奉恭恭敬敬的給她行禮,“皇上派了一隊侍衛護送貴妃娘娘前去蔣家。”
這些都是皇上的近身侍衛,蔣茹茵謝過,“有勞了。”
上了馬車,前後一共三輛,一隊三十來個侍衛前後左右都有守著,出了宮,朝著蔣府而去……
到了蔣府門口,蔣家人早就迎接在那了,蔣茹茵下了馬車,蔣大老爺領著蔣家所有人下跪行禮。
進了前廳,坐下之後,這氣氛才好了一些。
蔣茹茵看著蔣大老爺,一年多的時間不見,父親一下子就老了很多,就這一眼看過去,蔣茹茵鼻子微酸,“都回家了,不必這麽多禮數,本宮帶來的人也不多。”
“先去祖祠給你祖父上柱香。”蔣大老爺點點頭,起身帶著她們去了蔣家的祖祠堂。
昔日熱鬧的蔣家,如今顯得有些沉寂,父親回來,二哥帶著二嫂和兩個孩子去了南邊任職,二叔那一大家子還在蔣家祖宅,回來蔣家的人就很少。
到了祖祠,守著的管事開門,屋子裏昏暗的很。
前麵立著的是蔣家祖上的牌位,蔣老爺子的放在左前方。
蔣大老爺給她們點了香,蔣茹茵帶著平寧接過香跪了下來,湛哥兒掙紮著從養娘懷裏下來,也有樣學樣,雙手合著跪在了姐姐旁邊。
拜了三拜,把香放到香爐中,蔣茹茵看著牌位上的刻字,對蔣大老爺說道,“父親,我想去祖父院子裏看看。”
從祖祠出來,天色有些暗,起風了。
青冬把帶來的披風給她披上,走到了蔣老爺子院子裏,蔣茹茵直接是去了書房裏。
蔣大老爺把邵氏拉住呆在了屋外,歎了一口氣,“讓她進去吧,沒能送父親一趟,這孩子心裏一直惦記著。”
邵氏眼眶微紅,點了點頭,那日她們進宮說完老爺子去世的消息後這孩子就暈倒了,她們被到了隔壁廂房,直到她醒過來了才出宮去的,而後得知她難產,險些丟了性命,這做娘的心中不知道心疼成什麽樣子了。
如今看她好好的,生下的五皇子都已經一歲多了,邵氏依舊心有餘悸,抬頭看了一眼那書房門口,最後還是站在蔣大老爺身旁,等著蔣茹茵出來…
書房內,蔣茹茵看著裏麵的擺設,好似回到了過去的小時候,每一樣東西都能勾起不少回憶,對蔣茹茵來說,這裏的所有東西她都很熟悉。
湛哥兒頑皮,下了地就喜歡走來走去,這邊看看,那邊瞧瞧,還摸著放在牆邊的兩個大花瓶,指著花瓶上的圖案,對蔣茹茵含糊不清的喊,“花!”
蔣茹茵走到了書架旁,從上麵取下一個大盒子,裏麵放著的是卷起來的紙卷,從右到左,最右邊的紙還泛著陳舊,打開來是寫的並不好看的字,平寧好奇,“母妃,這都是誰寫的。”
蔣茹茵小心的攤平給她看,到了左邊,那字已經寫的很好了,“這都是母妃寫的。”蔣茹茵指那張最老舊的給她看,“這是剛剛開始學字時候寫的,半年一張,這裏放了母妃三歲到十二歲時候寫的字。”
“那有舅舅他們的麽。”平寧仰頭問她,蔣茹茵笑道,“有啊,你看那邊兩個盒子,就是兩個舅舅的字。”
就在這間書房裏,蔣老爺子教導著兄妹三人,有著太多過去的回憶。
蔣茹茵給平寧看了很多東西,書架還有不少書是蔣老爺子自己寫的,平寧看到母妃眼底的對這些東西弄弄的眷念,問她,“母妃,曾外祖父是個什麽樣的人。”
湛哥兒蹭蹭的走到蔣茹茵旁邊,學著姐姐高喊了一聲,“人!”
蔣茹茵無奈的捏捏他鼻子,把他抱起來,嘴角揚起淡淡的笑,語氣裏滿是懷念,“你的曾外祖啊,他是個十分令人尊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