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殿下別生氣
事情過去了半個月,蔣茹茵總覺得太子這氣還沒消,可生氣的時間也太長了吧,一時間她也不知道怎麽辦,哄了也不見效,就因為她走神也不至於生這麽久的氣,蔣茹茵不免猜想,她到底哪裏做錯了。
可她這腦袋,怎麽都沒覺得自己這段日子哪裏做不對了,要她自己說,可謂是盡善盡美啊。
三月中這下午,蔣茹茵坐在院子的亭子裏,手中是一件已經做好的衣服,她拿著針線正在繡圖案。
金線格外的細,繡上半個時辰,可能也就那一小塊的地方,還要用黑線繞一遍的圖形,蔣茹茵停下手,身後的紫煙上來給她按了按肩膀,"小姐,休息一會吧,您今天都沒午睡。"
蔣茹茵拿起手中這衣服,輕歎了口氣,還有半個月不到就是太子生辰了,別說午睡,要是繡不好,晚上都沒的睡,這半個月太子每次過來都一副她欠了錢的表情,在床上又是那種累死她的行為,她就是心裏想討個好也開不了口了,硬著頭皮都得繡完它。
紫煙給她捏了一會,蔣茹茵換了一種線繼續繡。
不遠處紫夏走了過來,"小姐,查到了!"
蔣茹茵把衣服擱在了桌子上,示意她繼續往下說,紫夏也有些高興,查了這麽久終於有頭緒了,緩了緩氣兒說道,"那方老板和一個詹事府主薄王大人相熟,方老板的女兒是這王大人的小妾,還給這王主簿生了兩個兒子,順著小姐說的往上查,這詹事府主薄的官,王大人是花錢買的,王大人有個妹妹,是這連家二老爺的寵妾。"
"連家,不就是太子妃的母親,趙夫人的娘家麽。"蔣茹茵接上了她的話,得到了紫夏的點頭,"是這個趙家。"
"能確定這幾家人這些日子有所聯係麽。"蔣茹茵微眯了眼,趙家,連家,有點意思。
"本來到了王主簿那就斷了線索了,但王主簿似乎是有所察覺,可能是想提醒趙家,我們這順藤摸瓜找到了趙家,可小姐,這也隻能是我們的猜測,並沒有確鑿的證據。"
"要什麽確鑿證據,我又不會拿著這個到趙家或者連家要說法。"蔣茹茵隻是想查個清楚,巧合還是蓄意,若是蓄意,起碼心裏有底。
隻不過這理由就得好好琢磨一下了,若是那麽一摔,斷胳膊斷腿毀了容,她可就直接失寵了。歸根結底,不就是怕在她太子府得寵,怕蔣家勢力過大,對別家造成威脅麽.……
這邊蔣茹茵大概的知道了情況,就準備寫信給祖父,擴大到朝政和官官相鬥之間的,不是她一個人能夠解決的,提醒一下祖父,讓祖父和父親二叔他們早有對策,把柄這種東西,怎麽抓都不會嫌多。
很快寫好了信,蔣茹茵讓紫夏送出去,至於太子府這邊的太子妃,若她知情,那也是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慢慢較量。
拿起桌子上的衣服,蔣茹茵的臉色微垮了幾分,當務之急,還是得先繡好衣服啊。
但太子似乎沒有要讓她如願的意思,就生辰前半個月,來她這就有四個晚上,蔣茹茵從不午睡直接要到開夜工了。
總不能草草的就把衣服交出去,袖口處領口處腰線裙擺等等地方,都是要一針一線繡上去的,不能假於人手,太子不來的晚上,蔣茹茵幾乎是點燈到深夜。
不過太子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他覺得自己來的夠頻繁了,她刺繡的時間越少,她就越應該早點向自己妥協,可惜這拉鋸賽,他沒有把意思完整的傳達給蔣茹茵,蔣茹茵還以為太子在生氣呢,雖然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氣什麽。
很快,距離太子生辰不過幾日,太子府上下也忙碌了起來,送禮的人多,小擺宴席一下還是要的,蔣茹茵想趁著這幾天趕緊繡完,孫嬤嬤進來給她送湯,在一旁勸到,“小姐,之前早就為太子準備了生辰之禮,您又何必這麽勞累。”
蔣茹茵抬起頭,“嬤嬤,既然太子這麽開口,我若說不繡,豈不是打自己的嘴。”
孫嬤嬤拿起一截蔣茹茵已經修好的袖口,笑道,“一個月不到要把衣服上的針線都做完,肯定是不能的,奴婢想,太子為的不是衣服。”
“不為衣服,那為什麽?”蔣茹茵放下手中的針線看孫嬤嬤,孫嬤嬤提點她道,“小姐不是說了麽,太子這些天都似生小姐的氣,可有不知為何,奴婢想,殿下這些天常來,是為了讓小姐向殿下服軟。”
“服軟?”
“是啊,小姐。”孫嬤嬤看她不解的樣子,趕緊解釋,“殿下讓您繡,明知一月時間不足,這就是想讓小姐您向殿下服個軟,殿下也好有台階下,您這邊堅持著要繡,殿下自然不好說什麽。”
孫嬤嬤這一番發言還是經由幾個嬤嬤一同討論,她為代表出來勸說的,這小姐不開竅,太子生著悶氣,難道就這麽僵著不成,總是要化解的。如何化解,自然是自家小姐先低著個頭了。
“嬤嬤。”蔣茹茵頓了頓,“你確定殿下這是要我服軟的意思?”太子的性子真是半點都瞧不出要她認錯服軟,再者,她錯哪了?
孫嬤嬤歎了一口氣,“我的大小姐,您還想殿下和您說,他想讓您服軟認錯麽,殿下來的這麽頻繁,不讓您好好繡,完不成是您的錯,不就是想要您一個賠禮道歉,您服軟了,說完不成,這殿下也不會怪您啊。”
這麽一解釋,蔣茹茵理解了一點,可她看看手中已經忙乎了大半個月的東西,現在要她服軟,她,拉不下這個臉。
“小姐,您這麽可是要累壞身子的。”孫嬤嬤見她神情猶豫,開口提醒。
蔣茹茵不吱聲。
孫嬤嬤看著哀歎了一聲,得,真給擰上了,在蔣家的時候就知道,小姐和大少爺二少爺他們其實有個共通的脾氣,那就是擰啊,說的好聽點是執著,說的不好聽了,那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的。
一看小姐盯著這衣服,孫嬤嬤就知道,她這是舍不得這麽多天來的功夫,指不定咬著牙也非要堅持下去。
果然,下一秒蔣茹茵就抬起頭對她說道,“嬤嬤,也就幾天功夫了,繡完就繡完,我不想半途而廢。”
孫嬤嬤知道多說無益,“那小姐您繡著,奴婢讓青冬給您把養神的湯端來。”
蔣茹茵點點頭,低下頭繼續繡那沒有繡完的金蟒.……
生辰的前一天,蘇謙陽從鳳陽閣忙完出來,天色不早,有宮女在門口提燈給他引路,等他開口說去哪裏。
蘇謙陽抬頭看了一下漆黑的夜空,“去玲瓏閣。”
宮女小步走在前麵,蘇謙陽負手走到了玲瓏閣,宮女把玲瓏閣前的燈籠點亮後衝著他行禮離開了。
蘇謙陽在門口站了有一會才進去。
門口的青秋眼尖看到了剛剛走進來的太子,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孫嬤嬤,孫嬤嬤卻搖搖頭,隻是和其他人一同向太子下跪行禮,“拜見太子殿下。”
蘇謙陽走進屋子裏,隻看到朝著他下跪行禮的宮女,並沒有見到迎出來的蔣茹茵。
再往裏走兩步,他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那抹身影。
燭台之下,跳躍的火苗映襯著她半邊酣睡的臉頰,她一手放在桌子上,側臉枕著手臂,另一隻手還捏著放在腿間的衣服。
蘇謙陽忽然覺得這場麵十分的溫馨。
走近看,她臉上還帶著一抹疲倦,眼眶底下清晰可見青痕,蘇謙陽拿起衣服的下擺,金線勾勒的金蟒像是有了靈氣一般,纏繞於她繡的雲朵間,傲然著身姿,淩駕之上,頭微低,似俯瞰眾生。
這一刻他心中前些日子產生的浮躁都沒了,見她如此恬靜的睡著,竟不想吵醒。
蘇謙陽手下帶了力,衣服從她腿上滑落,蔣茹茵忽然睜開了眼,迷迷糊糊著沒看清楚他,隻是下意識的抓了一下滑下去的衣服,一邊嘟囔了一聲,“什麽時辰了,怎麽不叫醒我。”
“娘娘,戌時快過去了。”青冬看了一眼太子,在旁回答。
“這麽晚了,讓青秋把熱著的食盒拿進來吧,我餓了。”蔣茹茵揪著衣服,愣是沒有抬頭看,迷迷糊糊的靠在手臂上,還想再眯一會,她實在是太困了,熬的眼睛都酸。
忽然,她的上方飄來一句問話,“你沒吃晚膳?”
蔣茹茵一時半會還沒醒過來,點了點頭,“來不及,就先不吃了。”
回答完過了好一會她才覺得不對勁,這聲音,怎麽是個男的。
倏地抬起頭看,隻見太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蔣茹茵頓時全醒了,喃喃的喊了一句,“殿下。”
蘇謙陽也不知道怎麽說她了,這迷糊的模樣,懶懶的就是一隻不聽話的貓,硬氣著熬著繡完了,怎麽都不肯向他撒嬌求饒一下。
青秋很快帶著熱好的食盒進來了,布好了菜,蔣茹茵和他對坐著,想起孫嬤嬤說的話,還有些心虛。
隻默默地喝著湯,也不抬頭看他,一副‘我好像犯了錯,我還是打死不認吧’的樣子。
蘇謙陽也一句沒說,多喝了一碗湯,看著她慢慢的吃了飯,撤走了碗碟,蔣茹茵指了指那已經放在架子上的衣服,“殿下要不要試一試。”
蘇謙陽走過去,蔣茹茵取過衣服,給他脫下外套,又穿上那繡完的,到了他麵前整理領口的時候,蘇謙陽低聲問了句,“幾個晚上沒睡了。”
“沒有午睡而已,並沒有熬夜。”蔣茹茵的手頓了頓,繼而撫平肩頭上的褶皺,比對了一下袖子和衣服的長度,臉上露出一抹滿意,她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
瞧她這會還露出自得的神情,蘇謙陽低頭一看,衣服大小合身,那每一處繡上去的紋路金線都很精致,微一抬腳,下擺處是那狂傲的金蟒,亦是活靈活現。
“殿下喜歡嗎?”忙碌了將近一個月的東西如今穿在了太子身上,蔣茹茵還是很滿足的,仰起頭看他,卻見他也盯著自己,神情淡若。
孫嬤嬤說的話在腦海中又是一閃而過。
怎麽辦呢,求情撒嬌服軟,現在做來不來得及。
蔣茹茵就隻頓了那麽片刻,脫口而出,“殿下,您還生氣呢?”
說完蔣茹茵就後悔了,不對啊,說錯了,於是她看著太子,無比誠摯的又補充了一句,“殿下,您別生氣了,妾身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