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脆弱的心

  「醫生……」


  看到鐘鳴和鈴語牽著手躺在一張狹小的病床上，絲琪笑了笑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稍微耽擱一些也沒關係吧，大概……」


  看著兩個人微微笑著的睡顏，絲琪實在是不忍心打擾。這位比莉莉還要貼心的姐姐躡手躡腳的搬過來一張椅子守在兩個人身邊。


  溫柔的風，還有飄揚飛舞的淡藍色窗帘訴說著午後的寧靜。而那兩張幸福的臉，絲琪看的有趣，在心裡用幻想編織著這兩個人的故事。


  本來鐘鳴只是想要守著鈴語，但是病房真的是太安靜了，很容易就讓人昏昏欲睡。


  坐著有點累，我也稍微躺一下好了，鈴語也不會在意吧。


  抱著自欺欺人的想法，鐘鳴貼著床沿躺下來。這並不比坐著舒服多少，他儘可能多的和鈴語保持距離。


  涼爽的風和暖暖的陽光輕鬆的就讓鐘鳴瞌睡。於是又想著只是閉目養神而已，鐘鳴又閉上了眼睛。


  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也包括和鈴語交握著手面對面睡在一起。


  「醒了？」


  迷迷糊糊半睜著睡眼，鐘鳴想了有一段時間才記起來這是絲琪的聲音。


  「對了，我睡著了……頭髮？好長！」


  鐘鳴瞪大了眼睛徹底清醒了，還是絲琪眼疾手快按住了他，不然直接就想跳下來的鐘鳴一定會弄醒鈴語。


  「絲琪姐，你怎麼……」紅著臉的鐘鳴話都說不全，害怕驚醒鈴語，鐘鳴坐起來的時候格外小心


  「啊，對了。醫生讓你去一下她的診室，有事情要和你還有莉莉說。好像是這孩子的診斷結果出來了。」


  「噢。」


  答應下來的鐘鳴卻是坐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莉莉已經等了二十多分鐘了哦。」


  還以為睡迷糊的鐘鳴沒有聽到，絲琪又催促著重複了一遍。


  鐘鳴為難的抽了抽手，鈴語難耐的呻吟了一聲然後抱的更緊了。聰慧的絲琪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輕笑著同時握住了鈴語和鐘鳴握在一起的手。


  在這位絲琪姐姐的示意下，鐘鳴獲得了自由。取而代之的是絲琪的手被鈴語抱在懷裡，是錯覺吧，為什麼鈴語好像對絲琪的手很滿意，還用臉蹭了蹭。


  「我馬上就回來。」明知道鈴語聽不到，鐘鳴還是輕聲的道別。


  當鈴語醒過來的時候，足足愣了好一段時間。小小的女孩放開了絲琪的手，毫不掩飾臉上失望的神情。


  「對不起，思琪姐姐。」可能是為自己一直抱著人家的手道歉，也可能是為了別的。


  「為什麼鈴語總是這麼客氣呢？」


  「因為鈴語是好孩子嘛。」


  現在不需要掩飾什麼了，總覺得鈴語的樣子有些悲傷，笑的很苦，很勉強。


  「我可沒有介意哦，倒不如說姐姐這邊也很舒服哦。」


  勉強笑了笑，鈴語將枕頭靠在牆上，倚著枕頭望著窗外搖動的樹枝發獃。


  「蒙娜麗莎……」


  「嗯？再說什麼呢？」鈴語奇怪的看著絲琪。


  「只是有些憔悴，也沒有微笑。」


  絲琪將椅子搬到窗邊守在鈴語身邊。


  「在看什麼呢？」


  「樹葉……」


  就連勉強都已經笑不出來了，絲琪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這個女孩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會有這麼凄涼、孤寂的神情。


  寂寞的鈴語彷彿將整個病房都染成了灰色，也包括窗外的樹葉與藍天。


  對了，就像是這個女孩的世界只有灰色，彷彿死一樣寂靜冰冷的灰色。


  「鈴語……很寂寞嗎？」


  笑了，但是絲琪已經感受不到一丁點的笑意，這讓她想要將鈴語攬進懷裡。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鈴語……看起來就像是只有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絲琪拚命組織語言也只是說出一些意義不明的話，對小孩子來說很難懂吧。


  鈴語重新看著窗外的樹葉，像是沒聽到絲琪的話一樣，很沒禮貌的行為，但是絲琪知道不是這樣。


  「再過一、兩個月，那些樹葉就該變黃脫落了吧。」


  「嗯，已經快要到秋天了呢。」


  「生命還真是短暫啊。」


  絲琪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居然在感慨生命的短暫。


  「那不一樣哦，雖然一整個冬天光禿禿的樹枝很難看，但是只要到了春天就會發芽，還會開出漂亮的花朵。到了夏天，就是這樣生機勃勃的一片綠意。」


  「也對呢，人畢竟不是樹。」鈴語挪開視線不肯再去看那些樹葉。


  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吧，鈴語居然能營造出這種生離死別的氣氛，太沉重了，沉重到和鈴語這樣的年紀不般配。


  「花開花落，一枯一榮，人死了之後會怎麼樣呢？」


  啪！絲琪屈起手指彈了一下鈴語的額頭。


  「太沉悶了鈴語，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過幾天就與就能健健康康的和鐘鳴哥哥一起玩了。」


  聽到鐘鳴，死寂的鈴語罕見的動了一下。大顆大顆的眼淚止不住的涌了出來，傷心的鈴語用力的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音，沒有什麼用。最後還是一頭扎進絲琪的懷裡來掩蓋自己的聲音。


  「痛，好痛！！好痛啊！！！！」鈴語按著心口，很快絲琪就感覺胸口那裡一邊冰涼，看來已經被鈴語的眼淚打濕了。


  「是我太用力了嗎？對不起，鈴語。」


  絲琪慌張的道歉，然而鈴語卻只是搖頭。


  「明明都已經做好覺悟了，為什麼……為什麼又後悔了……嗚嗚嗚……」


  「鈴語？」


  完全聽不懂這個女孩在說什麼。


  「為什麼又貪心的想要更多，為什麼就只給鈴語這麼點時間……嗚嗚嗚……想要更多的和小鳴在一起……想要有更多的時間！想要更多更多……悲傷、快樂，吵鬧……想要製造更多有趣的回憶。……不想死……我不想死……」


  「鈴語，只是感冒而已，不會死的。」


  天啊，這個複雜的小女孩究竟想到了什麼？第一次碰到因為感冒就對死亡產生恐懼的小女孩。


  「我還不想死啊！！！！！嗚嗚嗚……」


  沉悶又稚嫩的吼聲還有哭聲壓抑在絲琪的胸口，恍惚中絲琪覺得鈴語身上一定有很多很多的故事，而且莉莉和鐘鳴一定對自己隱瞞了什麼，在商場的時候兩個人就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