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唉，真是麻煩
話音未落，一道狼狽的身影快速闖了進來，其身上沾有不少的的血跡。
仔細一看，那人正是峰老。
饒是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老女王也沒見過峰老如此的神色焦急，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那份淡然。
又見他渾身是血，心中一驚，連忙過去攙扶住他，不解的問道。
「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全身都是血？有沒有受傷？」
「阿莉，快帶著莎莎逃走！」
峰老十分著急的說道。「黑甲蜥，鋪天蓋地的黑甲蜥！我們已經守不住了。」
此時又有一些老弱婦幼，紛紛逃了過來。作為蛇人大本營的最深處，此刻還能保住他們一時。
地面之上，成千上萬頭黑甲蜥在咆哮，它們一隻眼睛赤紅，一隻呈現混著的黃白之色，瘋狂的朝著蛇人洞穴的入口處涌去，如同一股黑色洪流，不斷倒灌其中。
更有不少，直接原地挖洞，向下鑽去。
獸潮！
底下的蛇人戰士早已完全潰敗，無力反抗，布起的防禦陣型在黑甲洪流之下，形同紙糊。
黑甲蜥一路摧枯拉朽，如群虎入羊群，所到之處，無蛇人倖免，全部淪為它們的口中血食，腹中美餐。
眾多蛇人還在睡夢之中，根本來不及逃走反抗，便一命嗚呼。
如此情況，一些倖存的蛇人戰士呆若木雞，雙眼失神，完全放棄了抵抗。，口中不住的喃喃著。
「完了，全完了，蛇人一族要滅絕了……」
「放你娘的狗屁！」
早已滿身是傷的蛇人統領，一巴掌打在那人的臉上，然後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你們幾個快去後面疏散族人，只讓小孩女人先走！」
「剩下的，是個爺們就給我死死堵住這裡！」
蛇人統領雖然明白自己這樣做根本無事於補，蛇人早已無力回天，難以逃脫滅絕，但他還是堅持著。
他是個戰士，是個男人，即便是死，也決不能死在自己守護的族人後面！
黑甲蜥個頭龐大，蛇人的洞穴一次只能進入一兩隻。雖說他們也會挖圖鑽洞，但速度卻慢了一些。
就是說，只要能夠減緩洞口黑甲蜥入侵的速度，那就能給後面族人逃命爭取到寶貴的時間。
「啊！」
一聲怒吼，蛇人統領再次沖了過去，殺向通道口剛進來的黑甲蜥。
後面的戰士被這一聲怒吼驚醒了過來，看到被擊飛有爬起來的蛇人統領，也紛紛大叫著，沖了上去！
甚至有不少的男性蛇人，手無寸鐵的撲了上來！
很快，那通道被蛇人血肉之軀所組成的人牆，給堵的嚴嚴實實，黑甲蜥一時間難以突進。
他們即便是失去了呼吸，也要用身體阻礙那畜生的前進！
得知了所發生的一切，老女王神色黯然。
她怎麼也想不到，讓自己心神不寧的預感，竟然是滅族之災！只是這災難為何無緣無故的降臨？
她不明白，因為她不明白人性。
峰老倒是猜出來一二，但他也有不明白的地方。天鉤為何如此的果斷出手，難道他不在乎黃精的利益了么？
他了解蛇人。但他不了解蛇人心性也會變化。
看著身邊十來個族人，她們臉上掛滿絕望悲傷的淚水，外面還不斷傳來怒吼聲，慘叫聲，聲聲刺激著早已呆住的莎莎。
「對了，還有他，還有他可以拯救我們！」
忽然，莎莎回過神來，轉身向著一旁飛快跑去。那裡還有一個打坐入定的少年！
來到陳墨身旁，她雙眼通紅的大聲呼喚著。
「你快醒醒啊！求求你了，快醒過來，幫幫我們吧！」
然而陳默依然紋絲不動，像是一尊石刻的雕像。
見他沒有動靜，莎莎越來越著急，甚至連說話都帶著哭腔，淚水開始溢出眼眶，從粉白的臉龐滑落。
「你不是很厲害么，你不是很強嗎，為什麼不醒過來幫幫我們！？」
她開始不斷搖晃著陳墨的身體，試圖將他弄醒。然而那少年依然雙目緊閉。莎莎一下又一下的搖晃著，奪眶而出的眼淚不斷滴落到少年的臉龐之上。
漸漸地她停止了搖晃，雙手握緊粉拳，胡亂的捶打著陳墨的肩膀，嘴角傳出斷斷續續的哭泣聲。
「為什麼，你當初為什麼要救我？現在為什麼就不能幫幫我們……」
「夠了，莎莎！說到底他只是一個外族之人。而且這一次，恐怕他也自身難保。」老女王過來制止了莎莎，把她重新拉了回來。
「不過，你放心，阿嬤不會讓你有事的，有你在，蛇人一族才有未來！」老女王溺愛的看向眼前的小女孩，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像是解脫了一般。
忽的，她仰起了頭顱，張開嘴巴，一顆藍色的珠子升騰了出來。整個人一瞬間更加的蒼老，滿身死氣。
「不要！」
莎莎看到這一幕瞬間明白過來，但想要制止已經晚了。
那藍色珠子，乃是蛇人一族的精華濃縮，命魄所在，一旦離體，命不久矣。
作為上任女王的她知道血脈傳承中的一些法門，她想讓莎莎活著。
「你們也貢獻出自己的魂膽吧！」
這一句話像是用盡了老女王所有的力氣，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要求族人主動犧牲。
「我們要讓莎莎活下去，她活著我族才有復活的希望。」
「大家不要啊！我不要你們犧牲！」莎莎想阻攔卻被老女王牢牢拉住。
眾蛇人沉默，無言無語。
忽然，一顆綻放著藍色的珠子從一位蛇人口中升騰起來。那是蛇女小綠，和莎莎一同長大的閨蜜，此刻她第一個貢獻出自己的魂膽。
「綠兒……」莎莎看著那朝夕相處的青春少女，一下子蒼老的不成樣子，泣不成聲。
「我相信老女王的話，我只是想讓你活下去！」
又是一顆藍色的魂膽升了起來。
兩顆，三顆四顆……
漸漸地，周圍的空間再次被照耀成藍色，像是置身汪洋大海之中。
老女王眼角流出一滴眼淚，嘴角念動著奇怪的語言，那些魂膽，連同自己的在內，紛紛聚到莎莎的上方，圍成一個圈，然後一閃而逝，落到了莎莎的額頭之上。
細細一看，會有十二個小圓點，圍繞著中間一顆藍色的大圓點，形成一個梅花狀的圖案。
很快，莎莎的身體發生了不受自己控制的變化。
一頭火紅的秀髮，開始暗淡，顏色漸漸變深，直到變成和人類一樣的黑色。
膚色也開始人類，只是依然要白上好多。
臀部纖細的小尾巴也開始萎縮，直至消失不見。
而個頭卻沒有變化。
現在看上去，她和人類十來歲的小女孩無二。
看到莎莎變成人類的模樣，老女王很是欣慰的點了點頭。
「快走吧，從密道逃出去。」
「返回地面，好好修鍊血脈傳承，我們蛇族依然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阿嬤！」莎莎還在戀戀不捨。
峰老見狀走了過來，輕輕的抱住已將難以站立的老女王。眼睛已經濕潤，口中卻是嚴厲的說道。
「你還不快走，難道你要讓莉，讓大家都白白犧牲么？！」
莎莎聽聞，也是抹去淚水，止住嗚咽。
她知道了，她一定要活下去，為大家，為小綠，為阿嬤活著！
叫了一聲阿嬤后，便扭過身軀，拚命跑向密道的方向。
在路過陳墨的時候，不禁回頭看了一眼，淚眼中充滿複雜了的目光。
有不舍，有期望，有擔心，有恨！
「轟隆！」
地下傳來劇烈的震動，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很快，一地面炸開，一根黑色的巨爪伸了出來。
「怎麼可能！」老女王一下清醒過來，峰老也是嘆了一口氣；「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此蛇族？！」
那密道乃是往更深的地下挖掘的，一般生物難以到達，然後在向上挖掘，通至很遠的地面。
即便是族人也很少有人知道，如今怎麼會有黑甲蜥從裡面破壞而出？！
「莎莎小心！」
人類小女孩般的莎莎看著就在自己身前，近在咫尺的一根黑色巨爪，一下子就呆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心臟似乎也停止了跳動。
而她的後面，黑甲蜥的獸潮也涌了進來，已經將所有能阻攔他們的蛇人一個不留的撕碎了，這片場地的入口處，黑壓壓的一片，看這靠攏在一起的剩餘蛇人，嘴角的涎液混合著血色嘩嘩的留著。
一聲狂吼，黑色洪流開始碾壓了過來。
而前方，那隻巨大的黑甲蜥已經探出了頭來，猙獰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她感到了絕望！
無處可逃的絕望！
她已經放棄了，即便自己還能跑動，即便身後還能聽到阿嬤悲傷的聲音，即便前面的黑甲蜥已經朝著自己張開了血盆大口。
她依然獃獃的站在那裡，等待著自己最終的命運。
那一刻似乎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下來。
只是忽然間，開始有一道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了。
「唉，真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