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給臉
等她扶著膝蓋找回了呼吸,再往前一瞅,好傢夥,她家鄰居李三那院子裡外全是人頭!
她還眼尖尋到了自家男人李福和閨女李小荷的身影。
「常丫頭,你是要把這些獵物都賣去鎮上的長安酒樓?」說話的是幫著尋常把獵物弄下山的張大壯,也是村長家新媳婦張氏的父親。
「嗯,先頭是這麼想的,只是如今天色晚了,我一個姑娘家去鎮上不方便,等明日又怕這些受了傷的獵物活不長影響了價錢。」
張大壯聞言,心思一動,看著尋常有些欲言又止。
沒等他尋思怎麼開口好,察覺了他心思的尋常便道:「不如我把這些獵物都賣了大伯,價錢就在死物和活物之間,大伯再連夜拉了賣給鎮上酒樓?」
這樣尋常不虧,還省了跑鎮上一趟,張大壯也有得賺。
張大壯大喜,剛要點頭答應,不想一旁眼饞了許久尋常的獵物,卻又怕尋常賴上自家,要自家養活沒敢吭聲的黃氏急了。
「常丫頭,這事讓你大舅去就成了,幹啥子勞煩旁的人。」她心裡想的卻是,好個沒良心的小娘們,有好事竟想著外人去了。
站黃氏一旁的李富貴和李榮華一家四口,並李鐵根夫婦,雖嘴上不說,卻個個認同了黃氏之言。
確是如此,自家有親人,卻要勞煩外人,是個啥意思?
張大壯聞言,臉色一黯,到了嘴裡的話又咽了回去。
自家婆娘身子不好,常年需葯和補品將養,家裡其實境況不好,眼看該上學堂的二郎,因缺了二兩銀子的束脩,硬是被耽擱了一年。
他家大丫雖嫁進了村長家,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頂上又還有個把銀錢看得好似性命的婆婆,他哪好要女婿私下給的銀子?
兒子懂事,沒個怨言,可他這個做爹的,心裡不好受啊。
若是幫尋家丫頭這一趟,加上這些年攢的,他再到鎮上幫人做兩月的短工,這束脩錢就夠了。
可黃氏的話並沒有啥不對,村裡人又有哪個不是有好事先緊著自家和親戚,就是他也如此。
常丫頭之前的話,怕是一時沒想到外祖家,感激他幫了忙的衝動之言,他哪還敢肖想?
他腦子裡轉了圈的功夫,尋常卻是打量了下眼底黑青,面色暗黃,精神萎靡的黃氏,心裡呵呵。
這是記吃不記打啊,看來她上次下手有人嫌輕了。
當下暗搓搓給黃氏身上又加了點料,面色卻是一正,向著黃氏道:「大舅母,您這話可不對。」
「村裡哪個不曉得您家三個娃子都送了學堂,家裡寬裕著呢,可張大伯家不同。
「他家如今就一個兒子,還因著伯母身子不好要花錢,原是該上學堂的年紀,已經拖了一年了。
「村長家兒子多,親家多,不好單幫張大伯這一家,咱鄉里鄉親的,既有互利的好事,不該幫幫人家?
「便是不提這個,那會兒阿爹阿娘去了,我夜裡高燒不退,村長家寬和,張嫂子可是幫著照看了我和安子半宿,我燒退了才回的家。
「張嫂子幫了我大忙,便是說救了我尋常的性命也不為過,我還不該幫她親爹親弟?」
一番話,說得黃氏啞口無言,說得李榮華幾個默然不語,說得李鐵根夫婦面紅耳赤。
尋常病倒的時候,她的親舅舅母們在哪兒?她的親外祖外祖母又在哪兒?
李富貴夫妻在想著如何把尋常姐弟倆的價值壓榨個徹底,李榮華夫妻在苦思尋伯山夫妻是否留有值錢的物什。
而李鐵根夫妻,光為自個苦命的女兒傷心傷神去了,一時哪想得到尋常姐弟?
自家外甥,自家外孫,還要旁的人照看,他們如今又有何資格,有何臉面在這不滿尋常的決定?
周圍人聽了尋常之言,心裡俱都不恥李富貴幾個,有想和張大壯爭這活計的,也歇了心思。
張氏的婆婆更是看了眼一旁感動得抹眼淚的三媳婦張氏,她心裡對尋常是十分讚賞的,一番話既幫了張家,又不得罪自家。
再看三兒這幫了尋常的媳婦,她便覺著越看越順眼,越瞧越入眼。
尋常還不知自己無意幫了張嫂子一把,讓她婆婆對她更加滿意了,她看向張大壯,甜甜地笑道:「張大伯,您還沒說答不答應呢?」
張大壯聽到尋常的話,差點老淚縱橫,哽咽著便連連點頭應聲:「答應答應,常丫頭,大伯答應!」
尋常這麼一番煞費苦心,為他連外祖一大家都給得罪了,他哪敢不答應!
得了張大壯準話,尋常便借了李三嬸子家的秤砣,稱了獵物斤兩,然後和他談好價錢。
「張大伯,銀子等您把獵物賣出去了,再按之前說好的給我就成。
「不用想著多給我,我的弓術您也瞧見了,還愁掙不上銀子?興許之後咱倆還能經常合夥呢!」
「哎!」張大壯點頭。
尋常要不說,他還真起了到時把錢多給些尋常的心思的,而經尋常這麼一說,他心裡不由就想,確實是這個理。
當下也就不和尋常矯情客氣了。
畢竟他是真需要這筆錢,而且看常丫頭打得一手好獵,之後定會有源源不斷的獵物,只有這般分明,以後常丫頭才敢再找他干不是?
想到這,他不由看了眼貪婪的李富貴幾個,心裡暗嘆。
這些個沒親眼見著常丫頭厲害的,便是看著這麼多的獵物,怕也是想不到以後。
可見老天爺是有眼的,沒安好心的人,註定沒這福氣。
說著話,尋常拿了麻袋,和張大壯一起,就要把獵物再裝回去。
這時候姚氏突然一臉好奇,向尋常問出了周圍人共同的心聲:
「常丫頭,你啥時候學的箭啊,村裡人都還不曉得,你竟連獵物都打得了,還凈是些難獵到的寶貝!」
一直蠢蠢欲動想揭發尋常卻找不到好時機的陳氏聽到這,耳朵不由高高豎起。
「我打小看村裡獵戶練習弓術便喜歡得緊,不過這是男子玩的。」
尋常斂目,微垂首,看著好像是羞澀的模樣。
「女兒家學這個,我怕阿爹阿娘不許,一直都是自個偷摸著練的。若不是如今家裡境況不好,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