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山
好在姑娘懂得見好就收。
「嬸子,您就放寬心吧,我惜命著呢!」不動聲色換回溫和的臉,尋常繼續忽悠,「您想想,村裡上山的人還少了?便是遇著啥事,我吼它一嗓子,准有人幫忙。」
這倒也是。
被歪帶的李三嬸子心裡不覺就冒出這麼一句,可到底心有不甘,還想勸。
尋常察言觀色,趕在李三嬸子之前開口:「嬸子,您就甭操心了,我上一趟山,要是沒啥收穫,回來都聽您的還不成。」
這下,李三嬸子也不好多說了。
可沒多久,她瞥著坐在背簍里的尋安小娃子,不由氣勢一振。
「你要上山,嬸子攔不住,可安子也是能去的?別說帶著拖累,要不小心出個啥事,你如何跟你故去的爹媽交代?
「要去成,安子放嬸子家,嬸子幫你看著,看一個是看,兩個也是看,累不著!」
這回到尋常傻眼了,這個,她還真找不到好由頭反駁。
可尋安不跟著她沒安全感,委屈了怎麼辦?
因著沒用法術有些重,尋常早把背簍放到了地上,當下便看了過去。
這一看,姑娘愣了。
她光顧著說服李三嬸子,不想小娃子竟不知什麼時候跑進了院子,這會子正站在李三嬸子閨女香兒跟前。
而倆娃子的對話——
「香,香,香。」
「安子弟弟!」
「香,香,香。」
「安子弟弟。」
……
尋常:「……」
這是故人相逢,還是看對眼的節奏?
「你瞅,安子和香兒玩得好著呢,你就放心去啊,嬸子也不攔你了。」話落,李三嬸子提了籃子轉身回屋,還真不搭理她了。
尋常只好跟著走進院子。
到了尋安跟前,她朝這會兒不躲了,正睜著大眼睛瞅她的小香兒扯了個大大的笑臉,然後蹲下身去,一臉期待地問尋安:
「寶兒呀,你想跟阿姐上山去抓小兔子,還是留在這跟香兒姐姐玩呀?」
「抓小兔子」四個字被咬得極重,姑娘有自己的小心思,想增加些小娃子倒向她這邊的幾率。
可惜姑娘年紀擺那兒,不夠嫩,就是有了小兔子這麼個誘人的添頭,也被個小女娃兒給比了下去。
瞧尋安小娃子,霸氣著吶,一把抱住香兒沖尋常嚷嚷:「香,香,香。」
心裡酸泡兒直冒,尋常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媳婦還沒娶上呢,小豆芽一枚的,她這個阿姐就得靠邊站了,要真長大娶了還得了?
虧她還操心小娃子沒安全感,想著以後去哪都把他帶上,敢情白擔心了!
揣著與婆婆被媳婦搶了兒子差不離的微妙心思,不純潔的尋常姑娘憋屈地上了山。
起初還遇著不少村裡人,隨著深入,周遭漸漸只剩濃密的綠。
人影一概見不著,全然不是她忽悠從未上過山的李三嬸子那般,吼一嗓子便能喊來人的境況。
可尋常會害怕?
當然不。
她舉目一掃四周,眸子唰一下便亮了。
這裡絕對是座寶山無疑!
光從原主記憶里看並不全面,此時身臨其境,尋常才深切體會到這一點。
腐木上成片的木耳,樹蔭下一簇簇的蘑菇,擁擠挨著的田七,空氣中隱隱浮動的濃郁藿香味,隔不遠便有一叢的白芷……
眼花繚亂。
更別提周圍翅膀撲棱撲棱,腿著地一蹦一蹦的……
按捺下心底澎湃的激動,尋常裝模作樣找了幾處隱蔽的地方,按尋伯山的法子挖了些陷阱,擼袖子開工。
從背簍底下翻出三個麻袋,抖開其中兩個,放到地上把口支起來。
馭獸術走起。
就見周圍窸窸窣窣一陣響后不久,幾隻很肥的山雞張開翅膀扭著屁股現身了,隨後是一蹦一跳的雜毛野兔。
才一出來,它們就各自爭先恐後沖向其中一個麻袋,找死找得簡直不要太快!
等兩個大麻袋都裝不進去了,尋常樂呵呵一抬手,虛空一個巴掌拍下。
確定把袋子里的雞和兔子弄暈了后,紮好袋口,打個響指解除法術。
外邊剩下的雞和兔子清醒過來,迷糊了一會,看到尋常,不由一個激靈,沒命似地向四面八方狂奔逃竄。
尋常沖著它們跑遠的影子咧嘴一笑,明晃晃的白牙閃著寒光:「放心放心,你們也有機會進麻袋的……」
可惜挪移術和隱形術都是比小法術高一個等級的低級法術,太耗魂力,而且距離回到尋家竹屋距離還很遠,她現在的魂力根本不夠支撐,不然還能多裝幾袋偷渡回去。
不滿嘟嘴的同時,尋常抖開最後一個空麻袋,加速度的輕身術走起。
嗖嗖嗖,身形急閃,采木耳,采蘑菇,采辣椒,采八角,采番茄……
各樣都采了些,空著的背簍也被利用起來裝挖好的苗。
畢竟采再多也只能吃上一時,自己種些才能源源不絕不是?
至於賣嘛,藥材炮製麻煩,未炮製的價格低廉不說,就說這些木耳蘑菇,賣上天也貴不過肉去,而且這漫山遍野的,肯定是沒人知道能吃,光說服顧客買就是個力氣活。
付出與收入差得遠了去了,傻子才幹!
最重要的是,姑娘她如今解決了吃飯問題,還債掙錢也該著手提上日程了。
跟李三嬸子說的摘野果賣只是借口,能掙幾個錢呀?自個嘗嘗鮮倒是成。
這麼一連串排除下來,這山裡頭也就「抓」野味這項「力氣活」還成。
山雞啊兔子啊、蛇啊鳥啊什麼的,鎮上的酒樓稀罕著,偶爾還能「運氣好」捕上一兩頭重量級的野豬,一來二去的,不愁掙不著銀子。
等把帶來的麻袋背簍都裝滿,尋常看看天色,臨近正午了。
正開心地清點著收穫,突然想到什麼,她動作一頓,懊惱地捶捶腦袋。
木耳什麼的倒沒啥,可兩麻袋的山雞野兔,都是又肥又大,雞九隻,兔子十二隻。
她一個十四歲大,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上一趟山就有如此收穫,要被人當成見了鬼,弄得村裡人心惶惶就不好了。
好歹鄉里鄉親的,心思蔫壞的是不少,可心腸好的還是佔了多數的。
別的不說,喪事那會她還躺床上起不來,可都是村裡人幫的忙,她可不能恩將仇報。
略一思索,尋常皺著一張臉,肉疼地放走了八隻野兔和四隻山雞。
這都行不通了,虧她還想捕野豬……
心裡訕訕,忙把剩下的五隻山雞連同四隻野兔往一口麻袋裡扔,空出來的麻袋用來裝背簍里剛拔的番茄辣椒苗。
至於背簍,她按著記憶摘了些熟了嘗著味道不錯的野果,裝了個半滿才罷手。
看著天色不早,又尋了個隱蔽的山洞,從懷裡掏出臨走時想起揣上的一包蜜汁小銀魚,美滋滋嚼了起來。
頗不是滋味地想著尋安小娃子的見色輕姐,尋常決定吃飽睡上一覺再下山去,讓五隻山雞和四隻野兔的存在更合理化些。
唉,這就是法術不興的憋屈。
姑娘她明明是個身懷巨款的大富翁,卻只能裝成沒錢的窮人吃糠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