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明察暗訪(1)
陳留是開封東南一座重鎮,距離開封府有四五十里地的路程,即使駕快馬,往返也需要半日。
距離皇上限定的時間越來越近,沈衛無奈,只能與趙晨兵分兩路。
沈衛負責在京城搜取三起案子的卷宗,而趙晨則去往陳留,尋查雜役馬力與教書先生的下落。
次日一早,沈衛便將快馬備好,交與趙晨,臨走時還不忘再三囑咐趙晨,倘若尋不到人也要提早回來,也好再作打算。
其實沈衛還有另外的擔心。要知道倘若此次翻案不成,那趙家必然面臨死罪,趙晨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到時候果真查不出一絲線索,他還會回來送死嗎?如果趙晨如期沒有歸案,那奉旨辦事的沈衛則就成了替死鬼。
雖然趙晨看起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可是人心隔肚皮,面對死亡時,又有多少人會選擇義而將生死置之度外呢?
話分兩頭,此行趙晨為掩人耳目,換得一身粗布便衣,扮作信差的模樣,在拜別沈衛之後,便駕馬朝陳留鎮趕去。
根據劉景堂言,這個馬力的老家就在陳留鎮外的馬庄村內,家中有一老母和一兄弟。
趕到馬庄村村口,趙晨瞧見有一拉著牛車的老漢,看樣子是要去往田間。
趙晨連忙下馬,上前詢問馬力的消息。
這老漢觀察著趙晨打扮,又聽其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便笑道:「你要找的是哪個馬力?要知道我們這馬庄村上百戶人家,都是姓馬,單單是我認識的名叫馬力的就有三人。」
趙晨想了想,說道:「就是那位在京城為官家做事的馬力,老先生可否知曉?」
老漢聽了赫然一笑:「嗨,還以為你說的誰,原來是那廝。說來也巧,那廝去了京城之後好些年沒回過家,前些日子剛回來。前面那個路口向里走,有一破爛柵欄門,那便是他家,很好找的。」說著,老漢指向了不遠處以黃草堆放的路口。
「多謝!」
拜謝之後,趙晨按著老漢的指引尋去,果然看到了一處柵欄門。門上木條腐朽,破舊不堪,有的木條甚至已經折斷,只是用草繩將就著綁著。
趙晨騎著馬,隔過低矮的土牆向院內望去,偌大的庭院內只有一口老舊的水井,石台上長滿青苔。水井旁邊是一木條柵欄圍成的雞圈,只不過裡面並無一隻家禽,看樣子也荒廢多年。
再看院中的草屋,外牆的泥土已經剝落,露出了裡面的泥草,屋頂的茅草也是凌亂不堪,被木棍與土磚壓著,才不被風吹散。
趙晨竟沒想到,在京城當差多年的馬力,家中竟是如此得貧苦。
下了馬,趙晨沖著院內呼喚起馬力的名字。
不一會,裡面果然有了回應,只見一赤膊上身的壯漢走了出來,一副兇惡的表情嚷道:「別叫了,別叫了,馬力他死了!」
趙晨驚訝道:「什麼?馬力死了?」
壯漢見趙晨衣冠整潔,氣宇不凡,並不相識,連忙收起了怒相說道:「這位兄弟,真不好意思,我還當是村裡的熟人,剛才無心冒犯,還請見諒。」
趙晨對此事倒不放在心上,只是關心起馬力的消息,詢問道:「這馬力不是前些日子才回的家,怎麼就死了?」
那壯漢思索著來人應當是京城的人,便將趙晨請進了院中,坐著小木凳,將事情的原委講了出來。
原來此人就是馬力的弟弟馬亮,家中還有一年邁的老母。馬亮在家從事農作,與母親相依為命。而這馬力生性好賭,早年就是因為欠下賭債變賣了部分家當,仍不夠還債,才去的京城當差。可這一去好幾年,一不見馬力回家探視,二不見其向家寄錢,然而要債的卻經常登門拜訪,可把馬亮難為的不輕。前些日子不知何故,馬力突然回家,說是已經辭去了差事,還帶來不少錢財。然而卻只取了一小部分當作還債,其餘的錢又被馬力帶走,上鎮中賭去了。家中母親為此痛心不已,連罵馬力不孝,還為此生得一場大病。
趙晨竟沒想到這個馬力居然是如此無恥之徒,看來此人也做不出什麼好事,既是突發橫財,那麼馬力定與此案脫不了關係。
這時馬亮詢問道:「不知您此番尋那混賬是為何事呀?」
趙晨心善,見這家人貧苦,而馬亮又是直性的老實人,便從馬上取出一袋錢說道:「這是馬力在府上當差時的工錢,忘記了領,如今馬力不在家,我便交給你了。」
家中正需用錢,忽然有人送上了這麼多錢,馬亮驚喜之餘連忙把錢收起,詢問道:「我那哥哥是做了什麼事,居然賺得那麼多錢?」
趙晨擺擺手,起身道:「這賺大錢的事他怎麼會告訴外人。」
馬亮見趙晨要走,便極力挽留,然而趙晨卻以要事為借口,騎馬離開了村子,向鎮上的賭坊奔去。
陳留鎮不大,鎮中只有一間賭坊,附近的賭徒都彙集於此,日夜喧鬧不止。
趙晨將馬拴在賭坊門前,正巧遇到一位頭包藍巾的賭徒從賭坊內走出,只見那人滿臉油光,眼袋下垂,看樣子是賭了個通宵。
趙晨上前攔住那人,詢問道:「這位仁兄,可否向您打聽一人?」
那人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趙晨,皺著眉頭問道:「你找誰啊?」
「我找馬力。」趙晨謙恭地答道。
那人撓了撓頭,指著賭坊說道:「馬力啊,他在裡面。」
「多謝。」趙晨連忙走進賭坊,剛進們,就感受到一陣烏煙瘴氣,而賭坊內一堆人正擠在賭桌前吆喝叫好。
趙晨四下張望了一下,向身邊的人打聽馬力的消息。
然而裡面的人卻又指著大門說道:「馬力剛走,頭包藍巾的便是他。」
趙晨這才知道上了當,連忙追了出去,可是放眼望去,大街上已經不見了馬力的身影。
身在人生地不熟的陳留鎮中,要找馬力談何容易?距離限定的日期越來越近,平日里溫文爾雅的趙晨,此時也急躁起來。
「該死!」
趙晨對著身旁的細木樁打了一拳,「咔嚓!」那細木樁應聲而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