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血檀的命門
隨著眾人在屋裡閑侃，陸名從兜里掏出手機，快步走出了店門。
雖然眼下還是冬季，但帝都的冬季最冷的日子便是春節前的日子，一旦過了春節，這天氣就算暖和了，店門外面的太陽光十分的充足，雖然陸名只穿了一件黃色的薄羽絨服，可卻覺得十分暖和，游商在他店門口賣力的吆喝聲已經成了他休閑時的耳音，如果幾天聽不到這種「橄欖核便宜賣了、小葉紫檀大甩賣、沉香雕件十五元一個啊！」吆喝聲，自己便會覺得不適應，總感覺生活之中少了些什麼。
側眼望去，整個衚衕都被形色不同的商販攤位佔滿了，行人也都是互相摩擦著前行，縱然如此擁擠，也沒有減低顧客的性質，蹲身看物價的，抬手試戴珠鏈的，還有高聲砍價的，更有張揚著，渾身上下掛滿了珠串，雖然沒啥精品，但看著還真有點頑主的范兒，不顧場合的邁著四方步，完全不理會身後之人的催促。
語氣說陸名喜歡文玩，倒不如說他喜歡的是文玩圈子裡的這種氛圍，尤其是玩家之間，沒有那麼多的環套交雜，沒有那麼多爾虞我詐，有的只是互相學習，學習之際品味文玩的那股子情調。
拿著手機的陸名，不知不覺間也融入了擁擠的人群，東看看西望望，賣文玩的攤位實在難以吸引自己的目光，因為那些東西，在自己的眼裡已經不入流了，新車出來的血檀手串成堆的擺在攤位上，手串邊上扔個紫檀鑒定書，愣是一條三十元的價格往外賣，珠子上面密集的棕眼，讓陸名看著頭疼，但就這樣，攤主還打著進來生意不好做的旗號，一副愁苦斷腸的表情，在那裡打著親情牌，更有許多貪便宜的中老年人，紛紛掏錢購買，買完了還得勸上兩句「小夥子，東西不錯，我多買幾條！」
實話實說，血檀手串的皮質和密度十分接近紫檀，手頭基本沒有差距，表皮的顏色更是可以以假亂真，只是密集的棕眼過於大了些，對於老玩家，打眼一看就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新入門的，真的容易掉進去，除非他懂得用嗅覺去判斷真偽，血檀的命門在於味道，只要沒有鼻炎，就用鼻子聞吧，只要味道是油膩酸辣之味，直接扔下走人，保准沒錯。
看了幾個文玩攤位，陸名實在沒有感覺，最後駐足聽到了一個賣古董的攤位前面，各色的瑪瑙珠子上面遍布裂紋，還有成堆擺放的瓷片，一排小玉件整齊的擺放在最前端，這排小玉件形態各異，居然還有玉質的紐扣，幾個不同造型的瓷質筆筒上面都繪製著一鷺蓮升、福祿雙至這樣十分討喜的圖案，幾面大小不一遍布銹跡的青色銅鏡隨意的擺放在把角之地，上面的同案多是龍鳳虎符、八卦圖案。
雖說文玩在陸名眼淚已經不叫事了，各種材質的只要拿來，他不敢說百分百認識，但這市面上常見的物件，一般人還真不如他，可這古玩就是另外一碼子事了，他雖然知道古玩圈子的水比文玩圈子深，卻不知道是怎麼個深法，看著眼下這些東西都挺真的，起碼材質沒錯啊，玉是玉、銅是銅的。
陸名在看過一番之後，隨手拿起一塊青色的玉牌，牌子上面雕刻著和合二仙，兩個蓬頭笑面的小孩，一人執荷、一人持如意，雙腳赤足，雙手互搭肩膀，看上去十分的喜慶吉祥。
在他看牌的時候，攤主笑著推銷起來「小夥子好眼力，這是清代的玉牌，雕的是和合二仙，工藝不錯，要是看上了，我給你個好價錢！」
這工確實還行，雕刻的也挺生動，但陸名感覺玉牌的水線有些多，畢竟和田裡面的種類有許多，除去正宗的和田，又以青海料的質地為中上，只是青海料的水線則是其致命的傷痕，但分能雕的青海料，都能看到水線，雖然陸名對玉的知識一般，但在溥爺的教導下，自己已經能夠分辨和田的大致產地。
「老闆，雕工縱然不錯，但這料子終歸是青海料？說個實在價吧」陸名托著手中的玉牌向攤主詢價。
他這一問，攤主原本的笑模樣先是一怔，隨後撓了撓腦袋「這樣吧，您給一百五吧，能走吹了！」
攤主這價要的不高，確實是實在價，陸名覺得也合適，就掏錢付了賬。
手裡揉搓著這塊玉牌，又逛了幾個古董攤位，心裡越看越是喜歡，感覺古董物品比文玩更能勾起自己的性質，畢竟每個物件的外表都不同，顯得更有新鮮感，只是自己現在屬於零基礎的古董愛好者，所以不敢多出手，逛了一圈之後，只得了這麼一塊玉牌子。
一圈晃悠下來，陸名覺得自己的心態輕鬆了許多，似乎一切的煩惱都遠離了自己，只是當他又回到店門前的時候，掏出手機看著凌霄鶴的電話號碼，思忖半響，遲遲不肯按下撥號鍵。
因為他對凌霄鶴的感覺很奇怪，既尊敬又害怕，論實力，凌霄鶴那是大師級水平，論脾氣，三兩個陸名還真靠不上前，論人品，那是模範極品，自己平日里都害怕碰見他，更甭說是假期裡面了，不過眼下這事對三方著實有益，最後一咬牙，終於下了決心，閉眼按下了撥號鍵，短暫的盲音過後，對方接了電話
「喂，陸名啊，什麼事？！」態度偏冷。
「老師，我有事找您幫忙」語氣之中的討好意味十分的重。
「哼，過節不知道問候我一下，有事了才知道找我，我說你是不是太市儈了？老師我平時就是這麼教導你的嗎？」言辭犀利，態度中十分的不滿，聽的陸名后脊樑溝直冒涼氣，剛剛的放鬆之感瞬間消失。
「是，是，老師教育的對，我不是事多嘛，以後一定注意，這次我錯了！」一副三孫子的態度。
「行吧，態度還不錯，這次就原諒你了，有什麼事，說說吧！」語氣轉緩。
她這態度一轉變，陸名方才深深的出了口氣「老師，是這麼個情況，我有一朋友開了一家紅木傢具廠，嗯，現在這個場子需要設計一個LOGO，希望得到您的幫助，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因素，就是之前他進了一批假紫檀，價值幾百萬，眼下想銷毀，但是也想借這個機會炒作一下，可他沒有媒體資源，不知道您是否能夠提供幫助？」
「陸名，你的意思我知道了，LOGO無非是個由頭，找我借用媒體資源才是真的吧？我告訴你，我這人最煩的就是虛假炒作，一個LOGO的由頭也小了點，你現在應該專心學業，而不是過早的步入社會！」
世間萬物總是相生相剋，豆腐就得鹽滷點才成，陸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打心裡就觸頭凌霄鶴，但眼下這事還得推進。
「不是，老師，這個炒作不是虛假的，而且，他承諾，只要品牌打開了，願意把傢具的廣告權交給咱們，平面加電視兩方面的，再說，他做的是紫檀傢具，資產雄厚，不能這樣放了啊！」陸名此時的態度基本近似於央求了。
「嗯？還能做廣告？你這眼看人准嗎？」凌霄鶴的態度又緩和了下來。
一聽有緩，陸名趕忙進言「沒關係，我眼睛沒準不要緊，您眼睛有準就行，這樣吧，您看這幾天哪天得空，咱們一起座座，實地考察也可以！」
「那好吧，咱們定在後天上午，具體地點就有你們來定吧！」
「得嘞，謝謝老師！」隨著陸名這句話的結束，凌霄鶴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陸名在掏老於名片的時候，用手摸了一下額頭，發現已經出汗了，儘管是冷汗，按著名片上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只等待了兩個盲音，對方便接了電話
「喂，小兄弟啊，你那邊聯繫的怎麼樣了？」態度顯得很焦急，跟凌霄鶴那邊一比，整個一三百六十度大對調。
「還好吧，但我的老師對你的實力不確定，所以打算實地考察一下，我初步認為，後天現在我店裡聚齊，之後由你出車，帶我們去你的廠房參觀，等這件事辦妥了，再商量下一步的事情吧！」此時陸名的態度倒變成冷冷的了。
老於趕忙接了話茬「沒問題，我告訴你，別看我眼力不算好，但我經濟實力不怕任何人來考察，只要她能幫上我忙，我就絕對把廣告的製作權交給你們，並且，我還要在帝都電視台播出！」
「行吧，後天上午九點，別晚了！」
不待老於那邊答話，自己已經掛了電話，先當孫子后當爺的感覺還是不錯的，人生嘛，總是有低谷和巔峰的。
掛斷電話之後，陸名又趕忙給凌霄鶴回了一個電話，將時間地點說清楚之後，趕忙結束了通話。
隨著他的進店，一副奶奶派的李欣正低頭點錢呢，蘇銳手裡也拿著幾張百元大鈔，蘇龍則是咧著嘴嘿嘿的傻笑。
「呦呵？我這出去剛多會啊，你們就露財了，咋滴了？這事有生意了嗎？」陸名看著他們手中鈔票的厚度，就大概猜到，賣出了一條精品掛珠。
蘇銳停住數錢的動作，抿嘴一笑「可不咋地，剛剛來了一個顧客，標價四千的掛珠，那主三千八拿走的！」
她這話還沒說完呢，李欣就接上了「還得說蘇銳這小妮子會聊天，一副哀怨的表情，那傢伙，三千八賣跟吃了多大虧似的，哈哈！」
蘇銳腦子活，嘴好用，這是陸名心裡清楚的，但沒想到，小丫頭賣東西的水平也差，隨即咧嘴一笑
「看來我妹子這走的內心戲呀！」
帶生意成功之後的喜悅轉淡之後，陸名從兜里掏出了自己淘換到的和合二仙玉牌遞到了蘇龍手裡「看看我這塊清代的牌子咋樣？！」
這看玉的本事，屋裡沒人能超的過蘇龍，不過他接過來打眼一看，又把牌子遞迴去了「看啥呀，假的！」
他這一句話，讓陸名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怎麼能是假的呢？你看牌子上面的水線，絕對的青海料啊！」
「大哥，你知道它是青海料還買？我沒說料子是假的，我說的意思是，這東西就是個工藝品，根本不是清代的物件，最多去年的！」
陸名聽他這麼一說，疑惑的撇撇嘴「你個玩玉的，還懂看古董了？」
「大哥，俺哥說的沒錯，這物件的確是真玉，但年代也就是這幾年，您琢磨呀，莫說清代，就算是民國，都沒有青海料這種料子呢，您明知道手裡的料子是青海料，怎麼還能上這個惡當呢？如果這塊玉牌子的質地是岫岩玉，那到還值得深入的看一下，但要是青海料，直接否了就行。」
蘇銳這話說的有理有據，陸名看著手裡的玉牌子頗為無奈的嘆口氣，誰知道古玩這個區域里會這樣赤裸裸的坑人。
「唉，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溥爺似乎和我講過相關知識，但是時間一長，我給忘了！」
蘇龍則是嘿嘿一笑「大哥，這塊破牌子被人套了不少錢吧？」
他畢竟在市場里有些日子了，這種假貨和購買假貨的消費者他見多了，同一種類的物件兒，有的沒準花幾十，有的沒準花幾百，有套上千的也不足為奇。
「錢還好，花一百五，就是這心裡不舒服！」陸名不在乎錢，只是有段日子沒打眼了，這猛然間讓他回味一下，還真是不舒服。
「行了大哥，這事沒啥難過的，莫說您這零基礎的玩家了，就算是專家也常常打眼，再說了，雖說你打眼了，但你花的價錢，也不虧呀，這塊牌子放我手裡，低於二百我還不賣呢！」
蘇銳的一番開導過後，陸名這心裡好受了一些，隨即將牌子放到了蘇家兄妹的玻璃櫃檯上面「低於二百別賣啊，賣了把錢給我！」
陸名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展現出了自己小氣的一面，但他偶爾的這種態度，倒是讓人覺得挺可愛的。
「行了，別難受了，這是給你的！」李欣點出八百元錢遞向陸名。
「啥意思？」陸名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賺錢了，當然是咱倆分了，因為蘇銳把價扛住了，所以咱倆分的也就多一點呀！」李欣說這話的時候，一副理所應得的表情。
「睡醒了沒？這錢是這麼分的嗎？本錢回來之前，這錢不能動知道不，現在所賣出的所有錢都要留起來，等物品銷售差不多了，在看總賬，是在投入還是抽出一部分分紅，到時候再說！」
陸名這一番話，說的李欣直撇嘴，在她印象里，只要賣了錢，就算賺了，既然賺了，就可以拿賺出來的那部分花了，因為朋友圈裡賣東西時就這麼做，沒覺得有啥不妥，但聽過陸名這番言論之後，自己的賺錢觀似乎有些凌亂了，不過眼前之人，自打合作之後，掌舵還是很穩的，於是也就妥協了。
「好啦，好啦，聽你的！」說著，將手裡厚厚的一沓鈔票遞給了陸名。
陸名接過錢點點頭「放心，這錢我也不自己看著，咱們辦一張卡，以我的名義辦，你來管卡如何，等用的時候，咱倆一起取！」
他之所以如此安排，倒不是防著李欣，而是這丫頭的性情浮躁，而且平時大手大腳慣了，幾千塊錢，在她眼裡不叫錢，沒準一次美容就給花乾淨了，但是以自己的名義辦卡，密碼自己設定，最後卡放在她的手裡，縱然她想辦掛失，沒有自己的身份證也辦不了。
李欣對他的這個決策挺贊同，畢竟自己參與其中，而且還能管卡，地位不低。
二人商量過後，留下蘇家兄妹看店，直奔銀行辦卡。
蘇銳將櫃檯上的小牌子拿起來看看，由於商家為了做舊，根本沒對這塊牌子做過任何修飾，萬幸沒有破裂之處，在反覆看過一遍之後搖搖頭「大哥也是的，這塊玉沒啥油性還買，著實不好出手！」
「妹子，大哥手裡哪差那二百塊錢，無非是心裡不痛快罷了，他讓你擺櫃檯里你就擺著唄！」蘇龍說著，又開始掃起地來，別說，蘇龍除了辯玉之外的優點就是手腳勤快。
蘇銳則是撇撇嘴，隨即從櫃檯里找出一塊棉布，跟著又打開一個小盒，用布在盒中沾了沾，隨後用布把玉擦了一遍，這一擦過後，整塊玉牌發生了大的變化，原本乾澀的外表被油潤所覆蓋，顏色也有所加深，玉牌表面的和合二仙在油潤的外表下，更顯富態之相。
擦過之後，蘇銳將玉牌擺入櫥窗的中央顯眼位置，進店挑玉之人，只要趴在櫃檯上，第一眼就能看到這塊玉牌。
蘇龍停下手中的工作，走過來探頭看了一下，咧嘴一笑「要說還是妹子腦子好用，水蠟這麼上，這塊牌子還就真變了樣吶！」
「切，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呀，吃飽了盼天黑，都不知道考慮將來的日子，看誰家的姑娘肯嫁給你這樣的神仙！」蘇銳閑侃過後，蘇龍眼中神色明顯的黯淡了下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陸名推門走了進來，李欣則是滿面笑容的跟在他身後，其手中緊緊握著那張新辦出來的銀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