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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 章爸爸的痛楚

  慌張、恐懼的神色已悄然爬上了爸爸的臉頰,口氣有點打結的問道:「那…..那….沒有其他…辦法了么?」


  「沒有辦法了,早期發現還可以,但現在…..」


  「那我愛人,現在…還有多長時間?」


  「最多不超過二十四小時。」


  「二十四小時」,爸爸嘴裡吶吶的重複著這句話,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著,內心的酸楚、臉上的悲傷,就這麼短短的幾分鐘,爸爸好像蒼老了十幾歲。


  強忍住內心的痛楚,爸爸雙手緊緊的握著劉主任的右手道:「我知道了,劉主任,謝謝了,為了我愛人,劉主任這麼遠的從分局趕過來,辛苦了,辛苦了。」


  「沒什麼、沒什麼,可惜的是,我也沒能幫上什麼大的忙。王書記,你也不要太難過了,自古以來,生老病死就是亘古不變的道理,不是人力能解決的事情。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如果沒有其它的事,那我們就直接回去分局醫院了,那邊下午還有一個手術。」


  「好,我立即安排車送你們回師部醫院。」


  爸爸把劉主任他們送出手術室后,心中雖然悲傷,但仍然毫不慌亂的安排一些未盡事宜。告一段落後,爸爸命令其他人都出去,把自己獨自留在手術室內。


  手術室內,非常簡單,空空蕩蕩的房間內,只在屋子中央的位置擺著一個手術病床。


  爸爸伸手拽了把椅子坐到了媽媽的旁邊。


  媽媽躺在手術病床上,臉色蒼白,呼吸微弱,雖然神智仍處於昏迷當中,但臉上肌肉一抽一抽的,顯示出媽媽體內的痛苦依然在持續著。


  雙眼酸楚的看著昏迷中的媽媽,爸爸的眼淚「唰」的一下奪眶而出。


  爸爸輕輕的從褲兜里掏出手絹,溫柔而又緩慢的擦拭著媽媽的面龐。擦到媽媽眼角的位置,爸爸的手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就如同面對價值連城的珍寶一般,輕輕的撫摸著媽媽眼角那一絲絲的皺紋。


  絲絲皺紋在爸爸粗壯的手指下變的平展,但隨著手指的離開又再一次的恢復。爸爸就一次次、一遍遍不停的重複著這個動作,好像是要把媽媽常年積累的皺紋撫平一般。


  最終,爸爸的努力沒有結果,事情的發展、歲月的積累,不是他的手指所能控制的。


  爸爸終於認可了這殘酷而又讓人心碎的事實。一滴滴的淚珠,就如同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玉石,從他的眼角成線的滴落到了水泥地上,變的粉碎,就如同爸爸的心一樣變得粉碎。


  爸爸雙手輕輕的、緊緊的握著媽媽的手,他的心臟也如同也被一隻手輕輕的、緊緊的握著一樣。


  聲音低沉中,摻雜著絲絲的顫抖,「小琴…呀,你說,時間咋就過這麼快呢?從我們年輕的時候相識、相知、相愛,到一起組建家庭,生孩育子,一晃二十多年就過去了。現在想想,自從結婚後,你從軍瀋陽,又從瀋陽到荒蕪的北國邊陲,你福沒享到什麼,凈跟我遭罪了。」


  「小琴啊,你替我生養了三個兒子,又看到我弟弟家困難,主動把老大老二接到咱家照顧。這些年來,你是白天黑夜的操勞呀。還記得,十年前的一場大病,小琴你都病的在病床上下不了地了,還擔心著孩子們的過冬衣服,強挺著虛弱的身子,給孩子們織了三件毛衣。還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我,一旦你不行了,一定要我善待自己和這些孩子。」


  「來到兵團的這些年裡,你早上五點多就起來為全家張羅早飯,收拾屋子。等大家都吃完了,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你才有機會吃一口飯,還得馬上上班。晚上回來又是做飯,又是給孩子們縫補衣服,你是一天都沒歇過。想我和孩子們每星期還有個休息日什麼的,你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沒有休息日呀。眼看著咱家四個大的都有出息了,上班的上班了,當兵的當兵了。家裡就剩三和咱倆了,該享享福了,你又得上個這個病,都怨我啊,都怨我啊,平時沒多關心你一下。」


  「小琴呀,這幾年來,我工作特別忙,現在想想,都沒跟你說過多少話。現在想一想,這幾年都和你說什麼了?嘮什麼嗑了?但怎麼也想不起來說過些什麼,想的我腦袋都疼了,也沒想起來。小琴哪,你要是不得這病該有多好呀,我就是班不上了,也要和你好好說說話、嘮嘮嗑,你說嘮多長時間就多長時間,哪怕嘮上個三天三夜也行呀。小琴呀,我後悔呀,我後悔呀。」


  「小琴呀,多少年沒哭過了,我都不習慣了。都說男人流血不流淚,我是軍人更是這樣,很少有流淚的時候。但我今天就是想哭,就是想你能好起來,想咱們能好好過下半輩子。你能好起來么?你能好起來么?你不要離開我啊,你不要離開我啊,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小琴!小琴!」說到這裡,爸爸淚如雨下,「嗚嗚」的痛哭了起來。


  看到這個畫面,王永桓的思緒「咚」的一下,就像被人猛的踹了一腳,驟然地從易經中跳了出來,

  在思緒跳出的一瞬間,王永桓涕泗滂沱,放聲大哭,哭的那叫一個傷心呀!那叫一個悲切!山川俱頹、江河倒流,眼淚如同一串串的冰珠,成鏈成溜的噴涌而下。


  突然的悲聲,就如杜鵑的痛鳴血泣,嚇的三點一下子就蹦了過來,小眼睛緊緊的盯著主人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想著爸爸剛從說的那些話,王永桓的淚水如出閘之江水長泄而下,根本止不住。想著媽媽得的病,他的心中的就像刀絞針刺一般,疼的王永桓喘不上氣來。錐心的痛,刺骨的疼,就如同一波波潮水,一次次的沖刷、切割著他的心田。


  「媽媽怎麼會得這種病?媽媽怎麼會不在?媽媽不在了,我怎麼辦?我要沒媽媽了。」想到這些,王永桓禁不住「哇」的一聲,更加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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