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土地祠已經建立，請迅速安排工作人員，開展指引生魂的工作。」


  沈林走進了窗明几淨的土地祠，裡面就像是現實中的行政單位一樣，有隔著窗的辦公區，後面有幾張辦公桌。


  大廳里有中央空調，有液晶顯示屏。溫度剛好合適，十分舒服。


  有幾盆花在大廳的角落裡裝飾，沈林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植物，幽藍色的葉子，開著紫色的花朵，一眼看上去，彷彿有種特別的吸力，要將人的心靈都吸引走。


  大廳的邊角有一扇門，很厚重的防盜門，上面有一個銅做的猙獰厲鬼的形象，就這一件東西，和整個土地祠的現代風格不太一樣。


  安排工作人員……沈林暗暗沉吟起來。


  安排誰呢？自己手地下都是些奇葩，要麼是魚妖要麼是山魈，唯一一個鬼李小覺……那傢伙活著是個混混，死了能來這裡辦公？


  至於圓通，一則暫時不方便讓他知道神霄的事情，二一個么……這呆萌的傢伙要是評定魂魄，搞不好會把他們都送到極樂凈土去吧？


  誰也不合適啊！


  沈林正在發愁，神霄傳來一陣提示音，有人用霄信聯繫他。


  打開一看，竟然是灶神。


  「小子，恭喜你啊！真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你就成土地了。」


  「謝謝前輩，您怎麼知道的？」


  「天庭給我下通知了，還給我發了調令，准許我去更大的城市做大土地。」


  「哈，那要恭喜前輩了！」


  「恭喜什麼，我拒絕了。」


  「前輩？」


  灶神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一輩子呆在安青，看著土地神系從興盛到衰弱，現在又親眼目睹著有興盛的苗頭，我實在是不捨得走啊。我已經向天庭申請，到你手下擔任文判官一職。」


  「啊？那不是委屈了前輩嗎？」


  「不委屈，你是個很有潛力的年輕人，我已經老了，就算到其他地方上任，又能幹點什麼？我這一輩子，修為平平，手段稀鬆，就是積攢了一點做土地的經驗，我想你現在也需要這麼一個幫手。」


  沈林心裡微微有些感動，發了個流淚的表情：「謝謝前輩。」


  「你別客氣，話要說清楚啊，雖然跟著你幹活，薪水可得發啊。」


  「哈哈那是當然，不過前輩……」


  「我知道你現在緊張，可以先欠著。」


  「前輩真是心胸寬闊！」沈林發了個大拇指。


  「別整些沒用的，該給我的，一分你也少不了！我問你啊，鬼域是不是重開了？」


  重開？看來以前關閉過啊。


  「是的。」


  灶神的話有些唏噓：「我還以為我永遠都看不到鬼域重開的那一天了！沈林，評定生靈一生，這活不是那麼好乾的。我可以幫你的，就是這件事。」


  「太好了前輩，我正為這事發愁呢！」


  「你把進入鬼域的許可權給我，我過去。」


  沈林在鬼域app里找了找，果然發現了「許可權設定」這一項。


  「前輩，我怎麼給您許可權？就填寫『灶神』嗎？」


  「我的俗家名字叫杜青，你寫上我的名字，心裡默想我的樣子就可以。」


  沈林依言照做，幾分鐘之後，一道拱門在土地祠前打開，灶神杜青走了進來。


  他左右打量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大堂上面寫著的「土地祠」三個字，老眼竟然有些濕潤。


  走進來之後，他先是眯著眼睛看了沈林一會兒，然後點點頭，拍了拍沈林的肩膀。


  「謝謝你啊，小夥子。」


  「前輩您太客氣了！」沈林低調。


  「以後別叫我前輩，土地爺要有土地爺的威嚴，你就叫我文判官，或者叫我名字也可以。」


  「那哪行啊！」灶神幫了沈林不少忙，光是上次帶著父母離開險境，就是沈林無以報答的大恩，他實在無法居高臨下。


  「沒人的時候怎麼也可以，人前必須這麼做！沈林啊，你還年輕，很多事情不明白。到了一定的位置，就必須有那個位置的樣子。如此，才能讓手下信服，讓別人尊重，很多事情做起來，才會事半功倍。低調寬仁是優點，但也代表沒有威嚴，明白嗎？」


  「明白了前輩，那就依你。」


  「好！」杜青背著手，打開辦公區的門走進去，坐在了桌子前。


  「我今天先辦理幾件給你看看，你大概心中有數，把許可權給我。」


  沈林在鬼域app上，選擇了「工作人員」一類，裡面已經出現了可選人員名單，杜青的名字就在其中。


  將杜青安排為工作人員，職務調整為「文判官」，沈林問道：「請問前輩，文判官是什麼職務？」


  「土地公麾下有三大正官，是要和土地爺一起立廟的，分別是『文判官』、『武判官』和『虎爺』。文判官就是幫助土地公處理一應文案和諸般公務，武判官負責統領土地公麾下雜神，維持土地爺道場和鬼域安定，捉拿邪祟。和巡城守差不多，巡城守受其節制但與其平級。至於『虎爺』么，就是土地公道場的護山神獸，一般就是找個妖怪現出原身，最好是威武一點的，用來震懾鬼域眾魂。」


  原來如此，沈林明白了。


  杜青被任命為文判官之後，從身上拿出一方印章，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聲道：「鬼域開！眾魂接引，來！」


  隨著他話音落下，一道無形的威嚴之氣從土地祠中散發出去，迅速擴散到天地之間。沈林似乎隱隱聽到了，一陣威武的吟誦之聲，在耳邊響起。


  順著杜青的視線往外面看去，沈林的目光凝固了。


  土地祠正門，正好在鬼域南北路的正中，直面北方。此時在道路的盡頭處，有幾個人飄飄蕩蕩的走了過來。


  這些人的身形都很虛幻，似乎是半透明的。他們穿著打扮各不相同，最先一個人是個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禿頂，帶著一副眼鏡，穿著一身西裝，打著領帶。


  他的視線四處打量著，樣子畏畏縮縮，似乎有些害怕，看著這邊的土地祠，他的神情有些猶豫，但還是慢慢走了過來。


  在這人身後，是一名年紀很大的老頭，背著手，好像很有派頭的樣子。他的神情倒也不害怕，但沈林的靈覺能察覺到，這個老頭外強中乾，其實心裡很緊張，只是在強裝鎮定。


  在老頭身後，有一個年輕的女子，相貌打扮都很平常，大約有二十四五的年紀，神情也十分害怕。


  這四個人最後面，是一個小孩。


  看上去也就是四五歲，神情懵懂，稀里糊塗的跟著這幾個人往前走。


  一會兒的功夫，四個人走了進來，先是畏懼的看了一眼沈林，然後就站在大廳里，有些不知所措。


  杜青在案后敲敲桌子：「排好隊，一個個過來。」


  幾個人互相看了幾眼，那中年胖子本來就在最前面，只好縮了縮腦袋，走了過去。


  杜青打開桌子，裡面有一部平板電腦，上面寫著「土地祠辦公專用。」


  打開電腦，調出攝像頭，杜青對著中年胖子照了一下，沈林看到，上面出現了這胖子的資料。


  姓名、年齡、籍貫、死亡原因、一生簡評。後面還有一份詳細的表格，密密麻麻十分清楚。


  上面從這胖子小時候掏鳥蛋摔死小鳥，到成年後偷看女同事洗澡，到後來幹什麼工作，擔任什麼職務，具體又干過什麼事，好事壞事都十分詳盡。


  全部的資料後面，有一個綜合評分的分數，再翻過一頁，有幾條重點標註。


  杜青對沈林說道：「年少時無知，殺害過的生靈，不計算入善惡之間。但如果造成殺孽過多，就會計算入他父母的資料評估之中，畢竟『子不教，父之過！』」


  杜青在重點資料上細細看了一會兒，抬起頭來看著胖子說道：「劉大福，你還做過不少好事嘛！還資助山區少年上學，還在大沙漠里出錢種過樹？」


  中年胖子本來神色很緊張，聽到這話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喜色：「神仙老爺，對對，是我做的！我會有好報吧？」


  「可你開的公司，在2011年非法融資，打著高回報率的幌子騙了許多錢，有一家貧困戶全部家產都被你騙走，這家的女人想不開自殺了，他家的孩子沒錢上學，今生註定窮困一生，這筆帳，也要算在你頭上！」


  中年騙子臉色一變，神情緊張的道：「我是騙了些錢，可自殺不關我事啊，我沒讓任何人去死啊！」


  杜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什麼叫『因果』嗎？沒有你騙錢的『因』，哪來對方求死的『果』？你想不想讓她自殺是一回事，她因你而求死是另一回事！而且你騙的錢太多了，竟然足足兩千萬！你自己說，這得騙了多少人？幸虧你出意外死了，再不死，警察馬上就會查你！」


  「神仙老爺，神仙老爺我錯了！來生我做牛做馬補償那一家人！求老爺高抬貴手，我……我……」中年胖子急的在身上亂掏，卻什麼也沒找到，最後心一橫說道：「我家人肯定會給我燒很多紙錢，到時候我都獻給老爺，求老爺開恩啊！」


  杜青笑了一聲：「你當我們稀罕幾張破紙？你太天真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杜青在平板上中重重的一點，「功過相抵，功不抵過，你的評分很差！既然要做牛做馬，那來生就當一頭牛吧！承受日日耕作之苦，老了一刀宰掉，讓被你害死的女人吃肉飽腹，還今生相欠！」


  中年胖子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放聲大哭：「我不敢了，我再也不做壞事了！老爺再給個機會，下輩子我一定做個好人。」


  杜青一揮手：「晚了！」


  大廳邊上的鬼頭防盜門猛的打開，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嗖的一下就把中年胖子吸了進去，然後重重的關閉！


  關門的巨響在大廳中回蕩，震懾的其他幾個人一句話也不敢說。


  「下一個。」


  排在第二的那個很有派頭的老頭走上來，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我下場不好，我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