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往南的大道上,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趕著一架馬車,他英俊的面容上帶著一臉無奈。
在馬車後面,一個少女騎著一匹南方矮種馬,手裡揮舞著鞭子。
此時那少女催馬上前,與馬車并行。
那少女對少年道:「玉簫哥哥,我們到底要去哪裡?」
那少年自然便是白玉簫,白玉簫冷哼一聲道:「不知道。」
少女道:「我們趕了大半天路,你竟然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
「沒錯。」
那少女便是蘇冬梅,自客棧開始,她便騎馬跟著白玉簫。
「那豈不是要一直趕路。」
「知道就好,你若感覺無聊便不要再像遊魂野鬼似的跟著我。」
「其實一點都不無聊。」
正當他們騎馬駕車行駛在大道上,前方路上出現大群行人。
行人密密麻麻,帶的行李更是繁重,將大道堵得水泄不通。
蘇冬梅和白玉簫駕車到路邊,想避開那些行人,但他們發現這批行人竟是一路望不到頭。
看他們拖家帶口的模樣,似乎像是在逃難。
白玉簫嘆氣道:「這下只怕要等好一會兒,才能過去。」
「我去問問怎麼回事?」
蘇冬梅騎馬上去,與一個路人交談了一會兒,然後又騎馬復回。
白玉簫道:「你剛才問得怎麼樣?」
蘇冬梅一臉驚恐道:「我剛才與一個大爺交談,他說前方不遠十里處便是隆興府,而此時元兵已打到了隆興府附近,這些人都是從隆興府里逃難出來的百姓。」
白玉簫一聽,滿臉愁容。
車裡卻響起雲羅得意的笑聲。
蘇冬梅從車窗外往裡看去,對雲羅道:「你笑什麼?」
雲羅臉上滿是笑意。
「問你的玉簫哥哥去。」
蘇冬梅果然又去問白玉簫,白玉簫卻是默不作聲。
等了半個時辰,這批行人才走盡。
白玉簫和蘇冬梅又駕車騎馬繼續前行,行進幾十丈遠,前方便出現一條往北的岔路。
白玉簫急忙調轉車頭,往北駛去。
蘇冬梅騎馬跟上,不禁問道:「你不是打算南下嘛?為何又北上?」
白玉簫默不作聲,車裡響起雲羅的聲音。
「既然隆興府要打仗,那去隆興府這條路自然便行不通。」
蘇冬梅這才明白。
又前行了幾十里路,太陽日漸西沉。
蘇冬梅一臉發愁,她此時已肚子餓扁。
「要是前面有客棧市集就好了。」
白玉簫何嘗不餓,他當然也希望在天黑前能有人家住宿。
但事情就是那麼巧。
行不到半個時辰,他們便來到一個市集。
白玉簫等人停車下馬來到一家酒館。
走進酒館,便見裡面竟是座無虛席,裡面客人皆將武器擺放在桌前。
白玉簫和蘇冬梅一臉失望,走出酒館,騎馬駕車繼續往前行。
他們在市集里找客店投,但投了幾家都是已滿客,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卻因銀兩不夠,被拒之門外。
「這集鎮想不到那麼多來往路人。」
白玉簫道:「也許都是些抗元保宋的江湖人士。」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白玉簫道:「沒辦法,我們弄些酒菜,去露宿野外去。」
白玉簫找了家酒館,用身上幾粒碎銀弄了些酒菜,便和蘇冬梅騎馬駕車通過市集,來到距市集十裡外的一處密林。
將馬縛牢,白玉簫生了一堆火,將雲羅帶到火堆旁,三人將弄來的酒菜吃得一乾二淨,直撐得他們三人不停打嗝,就像田野里的一陣蛙鳴。
白玉簫發愁道:「以前不知為錢發愁,現在才知道沒錢在江湖上行走是多麼不易。」
蘇冬梅笑道:「我也這麼覺得,當我賭贏了很多錢后,我會覺得錢是一點用都沒有。但當我把錢都輸光,我才發現我連回本的機會都沒有了,那時我真希望我身上能掏出一文錢。」
雲羅冷笑道:「想不到你一個女孩子家,竟會有那麼大的賭癮。」
「難道女孩家就不能賭?」
「少見。」
白玉簫不禁無奈,他想起蘇春蘭,蘇夏荷和蘇秋菊,三人都氣質脫俗,舉止文雅。而她們的小妹妹,卻是貪玩好動,大大咧咧。
白玉簫道:「冬梅姑娘,你家在何處?」
「洞庭湖畔蘇家莊。」
「難道你打算一直跟著我?」
「對啊,你救了我一次,我還沒報答過你呢。」
白玉簫嘆了口氣道:「我勸你還是離我遠些比較好。」
「為什麼?」
雲羅冷冷笑道:「他現在身中蠱毒,體內蟲蠱隨時有可能侵入頭部,擾亂他的神智。他發瘋后,就會發狂,見人便殺。」
蘇冬梅臉現懼意,但又被笑意掩蓋。
「你想嚇我離開你們對不對?雖然聽起來很可怕,但我不會離開玉簫哥哥的。」
白玉簫嘆氣道:「她不是在嚇唬你,她說的是真的。」
蘇冬梅一聽,驚恐之色又回到臉上。
「玉簫哥哥,難道就沒有人有辦法解你身上的蠱毒?」
白玉簫道:「有,那人在苗疆,我們現在正要前往。」
蘇冬梅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蘇冬梅指著雲羅道:「那她又可以?」
雲羅冷笑道:「他恨不得和我一起死。」
白玉簫道:「因為只有她能帶我找到那個人。」
「我也不怕死,我偏要跟著你。」
白玉簫正想勸說蘇冬梅,突覺頭頂樹上有人。也不細看,揮出一掌,向上擊去。
只聽「咦」的一聲,樹上有黑影一掠,從樹上落下。
白玉簫,雲羅和蘇冬梅皆大吃一驚,他們竟未想到樹上竟有人。
在火光映照下,只見落地的是一個身穿灰衣的英俊男子。
蘇冬梅怒道:「你為什麼要偷聽我們說話?」
灰衣男子冷冷道:「我在這樹上時你們還沒來。」
原來灰衣男子先在這裡,三人尷尬不已。
白玉簫細瞧灰衣男子面容,笑道:「原來是你!」
這灰衣男子便是那天上岸后,在樹林里,給白玉簫指路的男子。
那灰衣男子冷冷道:「閣下好深厚的功力。」
白玉簫道:「剛才無意出手,還望兄台包涵。」
那灰衣男子道:「你既擊我一掌,我豈能不禮尚往來。」
只見那灰衣男子右手一動,推出一掌,白玉簫但覺一股掌力襲面而來,急忙出手也推出一道掌力相迎,將那灰衣男子的掌力抵消。
但那灰衣男子竟乘一掌之勢,疾身攻上,一上來便擊出數掌。
白玉簫雖內功深厚,但近身打鬥,卻是最大缺陷。
那灰衣男子攻來的幾掌,便迫得他不停後退。
那灰衣男子見擊他不中,又連連出掌攻去。
那灰衣男子掌勢快如閃電,白玉簫只見掌風呼呼,向他襲來,卻不能看見那灰衣男子擊來的手。
他只能憑掌風連連躲閃,但他發現他的前身和左右兩側已被掌風所籠罩,他此時竟只能向後躲閃。
白玉簫連連向後躲閃灰衣男子的連波攻勢,忽聽雲羅和蘇冬梅驚呼。
白玉簫暗道不好,後退一步后,後背便觸到一棵樹,他竟是無處躲閃。
眼看灰衣男子掌勢擊來,白玉簫急忙蹲下,他只覺掌風擦著頭皮而過,接著身後便有「喀嚓」聲響傳來。
白玉簫心裡暗暗心驚,只見蹲下后灰衣男子腹部空洞,白玉簫心中大喜,揮手連點,點住了那灰衣男子的「關元穴」,「氣海穴」,「神闕穴」。
這三個穴道乃運氣於手必經之穴。三個穴道被點住,那灰衣男子便有再深厚的功力,竟是使不出來。
那灰衣男子一聲驚呼,踢出右腿,但白玉簫早已推出雙掌,將灰衣男子擊退丈許。
灰衣男子功力深厚,白玉簫更是手下留情,所以他並未受傷。
灰衣男子自行解開腹部被點住的三個氣穴。
白玉簫則躍到空曠處,以防那灰衣男子再次擊來,雖然剛才堵住他的那棵樹已被灰衣男子揮掌擊倒。
那灰衣男子冷冷道:「你雖然剛才手下留情,但我可不領情。」
白玉簫道:「我也沒打算叫你領情,不過你為何要纏著與我動手?難道就因為剛才我對你擊出的一掌。可是那一掌我是無意的,何況你也沒傷著,再何況剛才我手下留情,咱們也算扯平了,不如就這麼算了,我去市集打兩壺酒,咱們喝兩杯如何?」
那灰衣男子冷冷道:「可以,不過是在打贏你之後。」
灰衣男子躍向白玉簫,雙腿連連踢出,腿法勁道,速度更是奇快無比。白玉簫在歸雲庄見過無為使出的少林連環腿法,只道當世再也無人能使出這麼快的腿法。但與眼前這灰衣男子的腿法相比,竟是小烏見大烏,不值一提。
白玉簫見難以用手抵擋,便向後躍出,連擊數道掌氣。那灰衣男子面色大驚,竟是不敢接,急忙躍上樹去。
白玉簫可不想再讓那灰衣男子靠近身來,不停擊發掌氣。
灰衣男子幾個縱躍躲過之後,怒道:「氣死我也,你也吃我兩掌。」
他隨手一揮,也向白玉簫擊出兩掌。
但他才擊出,白玉簫的掌力也正奔向他來。
兩道掌氣相遇后,灰衣男子只覺仍有掌氣撲面而來,急忙躲閃開來。
白玉簫便待擊掌,灰衣男子身子落地站定后,急忙擺手道:「停。」
白玉簫收掌笑道:「怎麼樣?怕了吧。」
那灰衣男子冷冷道:「怕可就未必。」
白玉簫奇道:「那你為何叫我住手?」
那灰衣男子冷笑道:「難道我叫你住手,你就不動手了嗎?」
白玉簫一驚,便待擊掌,那灰衣男子已掠到他身前一尺之處。
白玉簫見他胸口空洞,擊出一掌,拍向灰衣男子的胸口。
白玉簫擊向灰衣男子胸口的手,在碰觸到他身體后,便像是打在棉花一樣,手上的掌力突然消失。
白玉簫心驚,想將手抽回,但手像是已生根於灰衣男子的胸口,竟是如何使勁也抽不回。
灰衣男子趁機連擊數掌,白玉簫胸口便實實挨了數掌,被擊得連連後退。
站在一旁的蘇冬梅一聲驚咦。
白玉簫壓住被擊得上涌的血氣,但他也奇怪為何剛才怎麼也抽不回的手,此時竟是已離開灰衣男子的身體。
白玉簫正在疑惑,灰衣男子又揮掌擊來。灰衣男子擊來的掌法簡單,掌勢也沒有剛才凌厲。
白玉簫看清掌勢,尋到破綻,見灰衣男子腹部空洞,便揮掌擊去。
白玉簫的一掌擊在灰衣男子身上后,掌力便似落入無底洞。
白玉簫心裡暗道不好,再想抽回手,但卻如何也抽不回去,他的手竟似被漿糊粘在灰衣男子的腹部上。
灰衣男子冷笑一聲,雙掌連連劈出,白玉簫胸口連中數掌,又是後退幾步。
這次白玉簫再也壓不住胸口上涌的血氣,一口鮮血從嘴裡噴出。
蘇冬梅和雲羅心驚,見灰衣男子又揮掌向白玉簫擊去,蘇冬梅身形一動,擋在白玉簫身前。
雲羅和灰衣男子一驚,但掌已揮出,去勢難收。
灰衣男子擊出的一掌硬實擊在蘇冬梅身上。
灰衣男子本以為這一掌會將這弱小的女子當場擊斃,豈知一掌拍在蘇冬梅身上后,掌力便石沉大海。
灰衣男子心驚,急忙抽手,拍出去的手亦是長在蘇冬梅身上一般,竟是如何也抽不回。
蘇冬梅冷笑道:「想不到我也會吧。」她兩手拍出,擊在灰衣男子的胸口上,擊得灰衣男子後退丈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