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白玉簫笑道:「這雞肉才出鍋,還燙得很,我們等涼了再吃也不急。」
桌上的老母雞散發著香氣,雲羅早已餓極,如果她兩手能動,只怕碗里的老母雞便連骨頭都不剩。此時她咽了咽口水道:「不行,我已等不及,現在就要吃。」
白玉簫尷尬不已,老婦人笑道:「餓了就快吃,不用客氣。」
雲羅仍在不停叫嚷,白玉簫沒辦法,拿起筷子,夾出雞屁股,往雲羅嘴裡塞去。雲羅含著塊雞屁股,眉頭一皺,吐了白玉簫臉上。
白玉簫用筷子一夾,夾住雞屁股,笑道:「妹妹難道不是最喜歡吃雞屁股?怎麼又吐出來?」
雲羅皺眉道:「哥哥好像比妹妹還愛吃雞屁股,這隻雞屁股又大又嫩,今天就讓給哥哥吃。」
白玉簫輕笑道:「可是妹妹也喜歡吃,我怎麼能奪妹妹所好。」
雲羅冷笑道:「哥哥以前要是一頓不吃個雞屁股,就不想再吃東西。對雞屁股的喜好更甚與我,還是你吃吧。」
白玉簫還想再說,站在旁邊的老婦人笑道:「一個雞屁股倒惹得你兄妹二人推來推去,要不是小夥子說你倆是兄妹,我倒認為你倆是一對小夫妻。」她不知何時已點上油燈,豆大的燈火,將昏暗的屋子照亮。
白玉簫和雲羅一聽不禁同時冷哼一聲,雲羅臉紅道:「老婆婆,虧你想得出來,就算我倆不是兄妹,也不可能像是夫妻。」
老婦人笑道:「我敢這麼說,只因為我也年輕過,我和我老伴剛在一起時候,也是像你們這般,為了一塊肉推來讓去。」
白玉簫和雲羅頓時無語,看來這老婦人當真以為他兩人喜歡吃雞屁股,所以互相推讓。
這時院外有腳步聲響,白玉簫和雲羅一驚,白玉簫放下筷子往屋外喝道:「誰在外面?」
老婦人笑道:「不必驚怪,是我老伴回來了。」
白玉簫和雲羅定睛往外看去,此時天色已黑,只見院外有個人影向屋子走來。
待人進院子,老婦人便問道:「老頭子,怎麼去了那麼晚才回來?」
那人回道:「元兵不是正在張八嶺那邊圍剿山賊強盜嘛,最近一直盤查得厲害,我不敢走在大道上,便走小路,所以多走一半路,回來晚了些。」
那人接著問道:「老婆子,剛才家裡何人在喊?」
待那人走進屋子,在燈火映照下,只見是一個白髮蒼蒼,身穿黑色粗麻布的老者。他與老婦人一樣骨瘦如材,此時他背上背著個麻袋。
那老婦人笑道:「這兩人是投宿的兄妹,剛才這小夥子聽到腳步聲,把你當壞人了。」
那老者看著白玉簫和雲羅笑道:「原來如此。」
老者看著桌子上的碗里的雞,笑道:「老婆子,你連家裡下蛋的雞都殺了?」
老婦人道:「不是沒啥好吃的招待他們嘛。」
那老者放下背上的麻袋道:「今早打來的魚都賣了,賣得來的錢又買了些用的。」
只見他手往袋子里掏,便掏出一堆東西往桌子上放。白玉簫細看,只見有一匹布料,小袋米,一掛五花肉,外加一壇酒。
那老者將那一掛肉遞到老婦人手裡道:「拿這肉去切了炒炒,我先喝兩杯。」
那老婦人嗔道:「死鬼又買酒喝。」
老者笑道:「不喝兩杯難受得緊。」
那老婦人無奈的搖了搖頭,柱著柺,提著肉,往屋外走去。
老者弄來幾副碗筷,酒杯,笑道:「小夥子可要陪我喝兩杯?」
白玉簫道:「老爺爺有此雅興,我當然願意奉陪。」
老者倒了杯酒遞與白玉簫,白玉簫接過一飲而盡。
老者看后笑道:「看到你,我就想起小時候的我。我像你這麼大時也開始喝酒了。」
白玉簫道:「看來老爺爺年輕時也有一段非凡經歷。」
老者道:「我像你這麼大時便認識了老婆子,和老婆子在一起后,便定居以打漁為生,過得平平淡淡,不足為談。」
老者夾了塊雞肉,塞進嘴裡,嚼了幾口吞下,不禁端起酒杯飲了口酒,大笑道:「那麼多年了,這老婆子的手藝還是一點都沒有變。」
再看白玉簫和雲羅,他們干坐著,並未見動手,不禁奇道:「你兄妹兩人怎麼不吃?」
白玉簫笑道:「我等一會兒老婆婆一起吃。」
那老者笑道:「不必等,我們先吃。」
但白玉簫和雲羅還是沒見動筷子。
老者笑道:「莫不成要老頭子夾給你們。」
白玉簫一聽,急忙拿起筷子,夾起雞肉便吃。
老者再看向不斷咽口水卻把手放在桌底的雲羅。
老者笑道:「小姑娘是要老頭子我幫你夾羅?」
雲羅冷冷道:「不要。」
白玉簫急忙笑道:「我這妹妹吃飯時喜歡我喂她。」他夾起塊雞肉往雲羅嘴裡塞。
但云羅就是不開嘴,白玉簫面色頓窘。
老者奇道:「怎麼你喂她也不吃?」
白玉簫湊到雲羅耳邊低聲道:「你不是肚子餓嗎?」
雲羅細聲道:「我不要你筷子夾。」
白玉簫坐正身子笑道:「我這妹妹不喜歡別人拿用過的筷子夾給她吃。」
白玉簫拾起另一雙未動過的筷子,夾起塊雞肉,抬到雲羅嘴邊。雲羅也不顧女孩家岑持,張嘴便大口咬進嘴裡,也沒嚼幾下便吞進肚子里,竟是連骨頭沒吐出來。
白玉簫又給她連夾幾塊,雲羅顯是餓壞了,來之不拒。
坐在一旁看著的老者,忍不住笑道:「瞧你們年齡差不多,倒讓人看起來不像是兄妹,倒像是小夫妻。」
雲羅一聽,剛吃在嘴裡的雞肉,差點沒嚼就咽了下去。
這時老婦人也柱柺走了進來,手裡端著盤炒肉片,放在桌子上笑道:「老頭子,他們真的長得差不多嘛?」
老者道:「是啊。」
老婦人笑道:「我就覺得他們不是兄妹。」
老者道:「你也這麼認為。」
「對啊,你沒回來之前我就這麼想來著。」
兩人的話,把白玉簫和雲羅窘的滿臉通紅,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
老者道:「老婆子,他兩現在都臉紅起來了。」
老婦人笑道:「小夥子,你倆還是承認吧。」
白玉簫輕輕笑道:「我們雖然不是兄妹,但也不會是男女之情,兩位別誤會。」
老者笑道:「那你難道是採花賊不成?」
老者和老婦人都大笑起來。
雲羅抬起被繩子捆住的手,哭道:「沒錯,他就是採花賊,他把我家人都殺了,還把我擄了去。」
老者一看雲羅,手被繩子捆住,害怕的抱起老婦人縮到牆角,似乎真當白玉簫是採花賊。
白玉簫瞪了雲羅一眼,對兩位老人道:「爺爺婆婆不要誤會,這女子是個壞人,心狠手辣,殺人無數。我綁住她雙手是害怕她跑了,再去害人。」
老者與老婦人半信半疑,雲羅大哭道:「他就是這麼花言巧語,騙我家人,博取信任,然後趁我家人不注意,將我一家大小七口人都殺得一干二靜。你們要是相信他,他也會殺了你們。」
兩位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聽,都嚇暈了過去。
白玉簫急忙上去一把脈,再一探鼻息,瞪向雲羅,怒道:「他們都被你嚇死了,你這心狠冷血的女子。」
雲羅竟未想到這兩位老人這麼不經嚇,心裡一陣愧疚,但臉上仍冷冷道:「我幫他們同年同月同日同時死,他們在閻王殿里感激我還來不及呢。」
白玉簫一聽,火冒三丈,冷冷道:「那你就去閻王殿去看看,他們是否真的感激你。」說著,舉掌便向雲羅拍去。
雲羅急道:「殺了我,你也得死。」
白玉簫眉頭一皺,擊出去的一掌,突然變向,拍在桌子上。桌子啪的一聲,斷裂四散。
白玉簫將兩位老者的屍體埋在屋前院子里,將雲羅按跪地上三叩首,叩畢才將她提起來。
雲羅惡狠狠道:「從小到大都沒人敢讓我對誰磕頭。你會死得很慘。」
白玉簫被雲羅的眼睛瞪得直發毛,淡淡道:「你從我手裡逃出去再說。」他點上了雲羅身上的穴道,他知道這女子若從他手裡逃走,他的麻煩會連連不斷。
白玉簫不想再逗留在這間屋子,他弄了支火把,扛著雲羅,來到河邊。
將雲羅放在木筏子上,手握長桿便要推走。雲羅身上穴道都被白玉簫點了個遍,但是嘴巴還是能說話,只聽她道:「眼看還有五十里就要入長江,你這木筏子能頂得住滔滔江水?」
白玉簫恨聲道:「不關你的事。」
雲羅冷笑道:「我們現在都在同一條船上,你想死沒關係,何必拉著我去餵魚。」
白玉簫冷冷道:「你這樣的人,死有於辜,我恨不得與你同歸於盡。」
雲羅笑道:「你難道真想死?你想死就不會還打算下江南,想我帶你去解蠱毒。」
白玉簫手一抖,將手中撐桿折斷。抱起雲羅躍上岸,又跳上岸邊的小舟。
這小舟魚腥味極重,顯然是老者打漁用的。放下雲羅,白玉簫扯斷捆在岸邊柳樹上的纜繩,拿起穿上船槳,向河心劃去。
夜間河裡泛起涼意,白玉簫將火把插在船頭,連夜划船。
他知道宋元兩軍水軍,正隔江對峙,如果他不趁黑夜快點過江,天亮很有可能就會被兩邊巡邏戰船發現,到時可就麻煩不少我。
如果真如那老婦人所說只不過距長江五十餘里,那也只不過一個時辰便到。
白玉簫划船劃得飛快,他可以聽到風聲在兩耳邊響起,他知道以他現在的速度,進入長江根本不需要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