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窗外陽光明媚, 貼了鍍膜的車內卻有些昏暗。


  逆光下, 他深邃的眼睛裏像是藏著暗火, 火焰熊熊, 勢在必得的準備吞沒她。


  到底是女孩子, 蘇越梨有些羞, 她低頭揉了揉發紅的耳|垂, 小聲道:“那我生日|你送我什麽?”


  霍之昀向後靠了靠,長指摩挲著下巴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你想要什麽不都是現成的嗎?”


  還整個人都是她的, 蘇越梨推了推他湊過來的臉,無力道:“外頭可有不少記者,你收斂一點好不好。”


  霍之昀逗她逗得上了癮, 下車時還特意煞有介事的快步走到她車門前幫她開車門, 給金老師的禮物他也殷勤的接了過去。


  忙前忙後,關懷備至的模樣, 仿佛蘇越梨是什麽風吹就倒的水晶人。


  那些對準他們的鏡頭背後可聯係著成千上萬的網民, 蘇越梨自然要在這個時候給霍之昀麵子, 她小鳥依人的挽住了霍之昀的胳膊, 兩人姿態親密的攜手進了四合院。


  金家的四合院布置典雅, 寬綽疏朗的院落裏種了不少植株, 幾株翠竹橫斜,青石板小路間還零星點綴著茉莉花。


  此時正是花開時節,淡淡花香浮動在空氣中, 越|發襯得小院清幽。


  蘇越梨很喜歡金老師家這個小院, 上次來拜訪,還是新年。


  那時正逢A市落雪,皚皚白雪覆在簷上,推開窗,圍坐在爐邊喝著燙好的黃酒,看著窗外雪花簌簌落下,牆角的幾枝紅梅淩霜傲雪,別提有多愜意了。


  進了正堂,頓時就像是進了另一個世界。


  人聲鼎沸裏,蘇越梨見到了不少從前在電視上,電影裏見過的大腕,這些人都笑嗬嗬的圍坐在金秦微身邊,談古論今,拉著這位大前輩回憶往事。


  見到蘇越梨,金秦微高興的對她招了招手,“越梨,小霍,快過來坐。”


  人逢喜事精神爽,金老太太頭發盤在腦後,身上穿了條大紅寶相花紋斜襟旗袍,滿頭銀發整齊的梳在腦後,素來嚴肅的臉上此時滿是笑意。


  霍之昀將手裏的禮盒放到了桌上,蘇越梨幫著架了起來,笑眯眯的說道:“祝金老師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這是我和之昀的一點心意,也不知道金老師喜不喜歡。”


  蘇越梨準備的是一個紅木鑲嵌五彩螺鈿的湘繡小插屏。


  難得的是插屏裏的刺繡繡得正是蒼茫大草原中的一個牧羊女,正是金老太太年輕時在華夏電影製片廠拍的老電影《牧羊姑娘》裏的畫麵。


  這還是上次在美國認識的那位郭老太太介紹的私家繡坊幫忙訂製的。


  當時因為在酒宴上的一麵之緣,郭老太太就把自己極為喜愛的雪緞並蒂蓮手帕送給了蘇越梨,後來因為《Survival》的試鏡,蘇越梨在美國多待了一個禮拜,就和霍之昀一起登門拜訪了這對老夫婦。


  郭老太太從小出身湘繡世家,家學淵源,隨丈夫移民美國後,還不忘老本行,曾經在華人街開了家小小的旗袍店。


  因為出色的繡工,這家代表神秘東方文化的旗袍店在紐約很是出名,算起來,郭老太太的收入倒是比丈夫在常春藤大學當終身教授收入更高。


  人和人的交往總是講那麽幾分眼緣,郭老太太很喜歡蘇越梨,不僅送了她好幾套旗袍,還幫蘇越梨牽線搭橋,將她介紹給了自己在國內的族妹。


  正是在郭老太太族妹的私房繡坊裏,蘇越梨訂製了這幅巧奪天工的插屏。


  金老太太一眼就認出了插屏裏繡得是年輕時的自己,她特意戴上老花眼鏡,手指顫抖的撫了又撫,感歎道:“這是我拍《牧羊姑娘》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和越梨你差不多大,還是個小姑娘呢。”


  “這個插屏繡得好,這裏是亂真繡,看似長短參差,實際上卻是亂中有律,甚至能通過摻色做出光影的效果,好,太好了!”


  一個提著禮品的男人剛跨過門檻,就大步上前將臉湊到了插屏前,他靠得實在是近,近得鼻子尖都挨在了玻璃上,嘴裏還在念念有辭,表現的十分狂熱。


  “我說老薛,這是人家送給金老師的壽禮,你看你這個樣子,不會是想揣懷裏抱著跑吧。”


  說話的是《曼曼的秘密》的導演薑銳達,作為一個癡迷電影的藝術導演,薑銳達一貫有些沉默,這個時候出言調侃來人,顯然和對方關係很不錯。


  被薑銳達這麽一擠兌,男人也沒有不好意思,他微笑著擺了擺手,“我這也是見獵心喜,金老師宰相肚裏能撐船,肯定是不會怪罪我的。”


  金秦微自然不會生氣,她示意男人坐下來,指著蘇越梨和霍之昀說道:“我這禮物,肯定是不能割愛的,不過東西是越梨和小霍帶來的,你可以問問他們是找哪位大師繡的。”


  說完金老太太還不忘為蘇越梨做介紹,“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薛丁導演,他可是小霍的伯樂啊。”


  蘇越梨目光放到了視線還在圍著插屏打轉的高瘦男人臉上,原來這位就是霍之昀進入影視圈的引路人,大導演薛丁。


  同樣是拿過不少國際大獎的知名導演,相比低產的周華茂,薛丁拍得電影可就多多了。


  作為科班出身的學院派導演,薛丁涉獵範圍廣泛,從文藝片到商業特效片,都有涉足,又喜歡挖掘提攜新人,捧出了好幾位影帝影後,因此在圈子裏地位極高。


  對於這位帶自己進入全新領域的引路人,霍之昀一貫是十分尊敬的,“薛導,好久不見了。”


  聽到霍之昀的聲音,薛丁總算將目光從插屏上移開了。


  他上前拍了拍霍之昀的肩膀,感歎道:“你小子不錯,當年在馬路上一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天生是適合吃這碗飯的。”


  當年薛丁是在A大附近的小吃街一眼看中霍之昀的,在煙火氣十足的小吃街裏,那個衣著簡樸的男孩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孤高嶙峋的獨特氣質。


  這種氣質讓霍之昀在人群中鶴立雞群,也讓正在尋找電影男主角的薛丁一眼就鎖定了他。


  想到這,薛丁也有些感慨:雖然知道霍之昀不是池中物,但就是薛丁本人,也沒有想到,他會飛得這麽高。


  待薛丁將視線移到霍之昀身畔的蘇越梨臉上時,他眼底立時閃過了幾分欣賞:這個小姑娘骨相非常不錯,更難得她氣質出塵,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仿佛藏著一泓清泉,眼波流轉間靈氣十足。


  聽說老周很欣賞這個小姑娘,看來演技應該也不錯。


  薛丁心裏轉了又轉,麵上卻不動聲色,笑嗬嗬的向蘇越梨打探起插屏的來曆來。


  聽說是在一家私人繡坊訂製的,薛丁點了點頭,“我們華夏文化源遠流長,多少民間藝術家都大隱隱於野,你說的這位郭老太太,我找機會,一定要去親自拜訪一番才好。”


  一旁的薑銳達幫著解釋道:“老薛這個人,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收集我們國家的傳統文化,傳統藝術品。我們都說他以後完全能弄了博物館展出他收集的那些古董字畫,文玩怪石。”


  蘇越梨了然,“薛導這個愛好挺好的。”


  幾人又閑聊了幾句,像薛丁這樣的大導演,身邊從來不會少了聽眾,很快就有不少明星圍了過來,蘇越梨覺得有些悶,便拉著霍之昀去院子裏走走。


  “田老師?”


  蘇越梨沒想到,會在院子裏碰上之前在A市話劇團認識的老前輩田麗榮。


  田麗榮和蘇母年紀相仿,不僅是國家一級演員,更是A市話劇團的副團長。


  當初排練《20vs28》時,田麗榮傾囊以授,讓蘇越梨少走了不少彎路,如今再次遇見她,蘇越梨表現的格外驚喜,“田老師您也是來給金老師拜壽的嗎?”


  田麗榮對蘇越梨笑了笑,把遮陽傘收進了包裏,點頭道:“對,我是代表話劇團來看老師的。”


  近距離一看,蘇越梨才發現田麗榮臉上掛著極重的黑眼圈,嘴唇發白,臉上汗涔|涔的,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一點也不好。


  蘇越梨嚇了一跳,連忙側身讓她進屋,又從包裏拿了瓶風油精塞到田麗榮手裏,“田老師,你是不是中暑了?”


  田麗榮生性好強,一開始還擺手不願意接,連聲說自己沒事,後來看她身子都有些站不穩了,蘇越梨才強製的扶著她塗了藥。


  霍之昀幫忙遞了碗涼茶來,田麗榮吹了會風,這才緩過來,“謝謝你啊越梨,要是在金老師壽宴上暈倒了,那我可丟人了。”


  說話間,田麗榮一直伸著脖子往金秦微那看。


  金老太太身邊此時圍坐了不少她從前還任教時教過的學生,如今時過境遷,這些人已經是娛樂圈裏的中流砥柱。


  尤其是現在握著金老師手說話的,正是國民度極高的當紅視帝,這位出身貧寒,相貌平平,十年磨一劍,年近四十才紅。


  也不知是不是回憶起了自己這一路對金老師的感謝,這位視帝說得眼眶發紅,外人自然不好上前打擾。


  田麗榮心裏有事,整個人就有些心不在焉,放茶杯時手一鬆,要不是蘇越梨眼疾手快,青花瓷茶杯就要摔到地上了。


  “不好意思,越梨你沒燙著吧。”


  蘇越梨擺手,“我沒事,田老師您不是都把茶喝完了嗎?這就是個空杯子。”


  田麗榮這才鬆了口氣,擦著額頭上的虛汗說道:“還好沒事,還好沒事。”


  之前在話劇團,田麗榮還是個雷厲風行,精明能幹的大前輩,怎麽才不過幾個月,她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呢?

  蘇越梨和霍之昀交換了一個眼神,輕聲問道:“田老師,之前在劇團,您幫了我不少忙。我這心裏可一直把您當長輩看的。”


  “雖然不知道您遇上了什麽麻煩,但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您說出來,我們幫您想想辦法也行啊。”


  蘇越梨一番話,說得體貼又暖人,熨貼的田麗榮感動不已,她嘴唇抖了抖,拍著蘇越梨的手醞釀了半天,緩緩說出了實情。


  原來,是A市劇團遇到了麻煩。


  隨著科技的發展,手機遊戲,電影,網劇,娛樂方式越|發多種多樣,傳統話劇的衰落也是不可避免的。


  國內的劇團不比百老匯,早已培養出了一批固定欣賞觀眾,和好萊塢的聯係也很緊密,再加上每年的全球巡演,每年都能保持不錯的盈利。


  國內大部分城鎮居民,都沒有固定觀看話劇的習慣。


  想要引流,隻有靠大牌明星,早年金秦微還是A市話劇團團長時,有她老人家的麵子在,不少當紅明星都願意來A市話劇團演話劇,再配合適當的宣傳,門票根本不愁賣。


  說到這,田麗榮苦笑了兩聲,“就跟越梨你之前過來幫忙時一樣,門票甚至要靠搶。”


  “可是大部分時候,劇團的主力還是團裏的話劇演員。這些孩子也是正經戲劇學院畢業,之所以一直留在劇團,一方麵是因為這份工作相對穩定,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我們話劇團裏的演員都有編製。”


  “編製?”


  “對,這次的問題就是出在了這個編製上。”田麗榮歎了口氣,“國家這兩年一直在推進文化體製改革,要求對劇團進行轉企改製。”


  “從前,我們是文|化|部下屬單位,除了門票收入,還有國家撥款補貼,大家的戶口問題也能給解決。”


  “可這一轉企,這些福利肯定都沒了。我們演話劇的,收入本來就比不上大小熒幕前的演員。唯一強的也就是安穩罷了。這一下子弄得,我們這些老人倒是無所謂,可團裏的不少青年演員都坐不住了,準備去影視圈闖蕩。”


  “還有一些已經離退的老前輩,有些遇上困難的,團裏從前都會撥一筆錢幫助大家,現在補助沒了,各方麵都要減。”


  一連說了這麽多話,田麗榮有些嘴巴有些發幹,一直安靜聽她說話的霍之昀順勢給她倒了杯茶。


  田麗榮感激的接了過來,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繼續說道:“這沒錢寸步難行,我也不是不理解他們,更不可能攔著大家啊。可是到底我是劇團副團長,總不能讓劇團在我手裏斷了吧。”


  “所以啊,也就隻好腆著臉,求金老師給我指條明路了。”


  蘇越梨在A市話劇團待過兩個月,知道那是個很好,很純粹的地方。


  在話劇團裏,無論是剛走出校園的年輕人,還是老前輩,大家對演戲的熱忱和專注是一樣的。


  蘇越梨那兩個月過得很享受,她甚至想過,以後每年都找機會回去演演話劇,親身體驗和觀眾近距離接觸的那種感覺。


  雖然不是話劇團的一員,但她也希望話劇團能渡過這次難關。


  “田老師,之前《20vs28》這樣的輕喜劇不是很受觀眾歡迎嗎?”


  田麗榮伸手抵住了額頭,“可是大部分觀眾還是衝著你來看的,現在話劇都是這樣,除了真正的愛好者,更多數的人還是更關注卡司。”


  “可是大明星哪有那麽多時間過來演話劇,能像越梨你這樣兩個月場場不缺席的,已經很難得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霍之昀停下了輕點桌麵的指尖,沉聲說道:“田老師,您有沒有想過把話劇改編成電影?”


  田麗榮不確定的說道:“倒是有幾家電影公司過來談了《20vs28》的劇本版權,可是他們開價不高,又什麽權力都不給我們,我擔心電影把我們這麽好一個優質ip毀了,所以就暫時擱置了。”


  霍之昀的一句話,就像戳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讓蘇越梨思路一下子開闊起來。


  她運作《懺悔》上映那段時間學了不少電影運作的知識,知道對於一間電影公司來說囤積ip,掌握優質原創劇本的重要性。


  之前沒有往這方麵想,如今看來,A市話劇團這麽多話劇,不就是很好的ip庫嗎?


  蘇越梨拖著圓凳朝田麗榮的方向湊了湊,“田老師,我有一個主意,不知道您覺得怎麽樣?”


  “我們H&S影視出資,A市話劇團以文化資源入股,我們可以合作來運作話劇團的那些知名話劇。”


  見田麗榮麵露迷茫,蘇越梨舉例解釋道:“比如說《20vs28》,我們可以圍繞它出小說,拍電影,拍電視劇,甚至製作廣播劇,動漫,總之,全方麵的開發這個ip。”


  這麽說,田麗榮就懂了,“這樣……不會虧錢嗎?”


  蘇越梨卻覺得《20vs28》是個很不錯的劇本。


  “《20vs28》的話劇是很成功的,這說明劇本本身是有前景的,演員,我最近剛好有檔期,完全可以繼續演。至於導演嘛……”


  蘇越梨沉吟了片刻,剛好看到裏間正笑嗬嗬喝小酒的薑銳達。


  薑銳達電影風格細膩,非常擅長拍攝女性題材的電影,當時《20vs28》話劇上映,他來劇團捧場時還誇過蘇越梨劇本選的好,怎麽看,都是導演的不二人選。


  蘇越梨看向霍之昀,見他和自己一樣,都把目光對準了裏間的薑銳達,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兩人又想到一塊去了。


  屋裏的薑銳達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盯上了,還在悠哉悠哉的吃著下酒菜,盤算著夏天來了,反正他也沒有新戲,要不要帶著一家人去澳洲避個暑,看看袋鼠考拉。


  屋外的蘇越梨伸手和霍之昀擊掌,扭頭對田麗榮說道:“導演也有了,我們就用《20vs28》來試水好了。”


  “這樣,田老師您一會可以再征詢一下金老師的意見,嗯……明天我會帶著相關文件去找您,到時候我們再詳談,好嗎?”


  田麗榮雖然演技不錯,但說實話,本人並沒有什麽經營頭腦,要不然,A市劇團也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詢問過金秦微,得到了老太太的認同後,她心裏的大石頭這才落了地。


  在霍之昀身邊待久了,蘇越梨也耳濡目染了他的雷厲風行,很快就和田麗榮敲定了一係列合作安排。


  “想不到,這次給金老師拜壽,倒是給我們H&S拉了個大合作。”


  田麗榮那邊答應後,蘇越梨很快就讓公司法務擬了合同,前腳簽完約,後腳她就把薑銳達約了出來。


  “哎呀薑導,這澳洲什麽時候不能去啊?您之前不是還說,很喜歡《20vs28》這個劇本嗎?”


  薑銳達喝了口咖啡,嘟噥道:“喜歡是喜歡,可是……”


  他為難的撓了撓臉,“可是我從沒拍過喜劇啊!”


  蘇越梨把劇本推到了他手邊,“有一句話說的好,一切喜劇都有一個悲劇內核,我們要拍的喜劇,絕對不是逗觀眾發笑這麽簡單。”


  “就比如說《20vs28》,這裏麵其實有很多探討。女性該如何處理家庭和事業,愛的本質是什麽?如何應對衰老?這些問題我覺得啊,一定要有薑導您這樣的大導演來當定海神針才行。”


  見薑銳達麵露意動,蘇越梨連忙乘勝追擊,“再說了,之前拍《曼曼的秘密》的時候,薑導您不也說過,人生就是不斷突破自我嗎?”


  “沒準,您就是被文藝片掩蓋的喜劇大師呢?”


  薑銳達被蘇越梨的“組合拳”哄得心裏跟喝了蜜酒似的,暈頭轉向的就答應了執導《20vs28》。


  拿起了合同,薑銳達被空調冷風一吹,這才清醒,然而已經木已成舟,他是徹底上了船了。


  “行吧,這戲我接了,劇本我先回去看看,又不對的我再聯係編劇修改。”


  薑銳達一口飲盡了咖啡,起身走了幾句,又突然回頭問道:“那這電影製片是誰啊?”


  蘇越梨笑著舉了舉手,“我是製片,我經紀人鄒曼是執行製片,嘿嘿,薑導,我們合作愉快啊!”


  薑銳達虛點了蘇越梨幾下,還能再說什麽,他這回是徹底被這小狐狸繞進去了。


  目送著薑銳達出了咖啡廳,蘇越梨低頭舀了勺冰淇淋。


  這次自己來當製作人,並不算是心血來|潮,而是蘇越梨早就準備做的一件事,隻是因為機緣巧合,所以提早了幾年而已。


  上回,金秦微幫她分析處境時,曾簡單談過國內女演員的困境。


  一年產出的新戲裏,90%都是以男性為主導的電影,女演員,就是大餐裏的雕花配菜,精美絕倫,卻可有可無。


  而電視劇市場裏,永遠隻關心青春美少女的戀愛故事。


  仿佛女|人一過三十,就要從熒幕前消失了一般。


  要是到了四十,那就更不得了,你再美,也隻能做女主角的媽媽或婆婆。


  這種困境讓女演員拚命競爭拿獎,就是為了延長自己的演藝生命,讓自己挑戲時能再多幾分主動。


  蘇越梨改變不了大環境,但她想,為什麽她不趁年輕,趁著手上有資源有機會往上爬一爬呢?


  在娛樂段的權力食物鏈裏,隻有握有資本的資方,內容生產的導演,製作人才是真正的棋手。


  演員,不過是經紀公司的商品而已。


  蘇越梨喝了口咖啡,依靠霍之昀,或許她可以輕鬆的過上富太太的生活,如果她想一直演戲,背靠華媒和H&S影視,她想她也不會沒有戲約。


  但既然她有條件,有能力,為什麽不試一試自己的極限呢?

  如果可以,她也想成為這娛樂圈裏的一個下棋人,等到那一天,或許,她能為改變這困境做出一分自己的努力。


  敲定了導演,《20vs28》劇組很快就搭建起來了。


  因為都是現代戲,劇組不用出外景,可以直接就在A市附近的影視城開拍。


  因為惦記著霍之昀過生日,蘇越梨加班加點趕了一個禮拜的戲,這才騰出三天假期。


  然而她沒想到是,她人回城了,某位據說期待已久的正主卻被困在了機場。


  “我現在還在紐瓦克機場,機場通知說今晚沒法起飛了。”


  電話那頭的霍之昀一臉歉意,“對不起,明早我一定趕最早的航班回來。”


  蘇越梨看著攤在床|上的禮服,心裏鬱悶的不得了,然而她知道,霍之昀本人一定是更遺憾的。


  因此,她也隻能強打起精神安慰他:“沒關係,到時候我去機場接你吧,而且我這次請個三天假,雖然趕不上明天你生日了,但是我還能陪你一天呢!”


  果然,第二天生日,霍之昀人還在美國,一直等到晚上,蘇越梨終於確定這次霍先生生日,他們倆真的錯過了。


  虧她昨天還特意去做了全套香薰spa,還買了漂亮的小裙子,結果都浪費了。


  蘇越梨心裏空落落的,正準備把緞帶蕾絲小禮服掛回試衣間,變美係統突然彈出了一個任務。


  今日任務(0/1):視頻給霍先生跳一支舞吧~

  視頻?


  蘇越梨恨不得狠錘係統幾下,他在飛機上,怎麽視頻啊?

  可是想起自己精心準備的舞,蘇越梨心裏又有些躍躍欲試,沒準飛機上有wifi呢?

  她咬唇換上了自己買的小禮服,給霍之昀撥通了視頻。


  嘟嘟嘟嘟……


  就在蘇越梨準備放棄時,黑暗裏,霍之昀突然出現在了屏幕上。


  黑暗裏,他深邃的輪廓隻能看到個大概,應該是飛機上關了燈吧,蘇越梨噓了一聲,小聲說道:“你戴上耳機,聽我說”


  “你現在生日還沒過,我視頻給你跳一次吧?”


  然而飛機上到底是公共場合,蘇越梨咬了咬唇,“你……你把毯子蓋到頭上,萬一被監控拍到我可丟大人了。”


  霍之昀低咳了一聲,言聽計從的點了點頭,視頻那頭黑漆漆的,蘇越梨也不知道他蓋好沒有。


  心裏小鹿亂撞一般砰砰亂跳,蘇越梨攥著潤濕的手心等了一會,嚅嚅問道:“好了嗎?”


  “好了。”


  這是霍之昀第一次說話,他聲音沙啞,隔著電波落入蘇越梨耳中,一下子激起了她身上的雞皮疙瘩。


  遇上了紅燈,開車的司機腳踩刹車停下了車,扭頭看向連夜趕飛機回國的老板:“霍總,今晚您是去?”


  坐在後座的霍之昀全神貫注的看著手機,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去越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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