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蘇靈毫無前兆地睜開眼，床邊兩人中的一個反應極快，馬上把頭伸了過來。


  “蘇靈，你醒啦？”


  “……”蘇靈眼神渙散，過了半天才完全集中到這張臉上，等意識終於能支持語言，她頓時驚訝得目瞪口呆，“……林音？！”


  不知對方是被她過激的反應還是她仍舊能認出自己而嚇得往後一縮，還是硬著頭皮強裝笑顏道：“蘇靈，你醒了就好，我們都擔心死了。”


  看著好朋友林音受驚的樣子，某人心亂如麻，覺得自己才應該是受驚過度的那一個。她稍稍轉了轉頭，就看見坐在床邊椅子上那張略顯緊張又陰沉的臉。


  “……齊輝……你也在這兒？……”回頭時已經看見掛在床邊的吊瓶，蘇靈真是難以想象自己現在居然在醫院裏！“我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那兩個人飛速地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林音裝作不經意地問：“你全都不記得了嗎？”


  蘇靈不知道她實際上問的是什麽，但還是回答：“我記得從山上滾下去了。”


  林音身體不知為什麽抖了一下，再次看向齊輝，可是後者這次卻沒看她，臉色變得更陰沉了。


  “嗯，那個……”好友再次開口，猶豫著問她：“那……摔下山之前的事你還記得嗎？”


  “之前？”蘇靈不明就裏，“之前什麽事啊？”——這次爬山是跟大學同學一起去的，當然其中也包括蘇靈的同班兼男朋友齊輝，可林音既不是她的同校又沒跟去，幹嗎她會這麽關心這個？

  還沒等她再說話，齊輝就衝著林音低吼了一聲，意思是讓她別多嘴；又轉向蘇靈，扯出一個笑容道：“你沒事就好，林音她從昨天你被送進來開始就在這兒陪著，讓她先回去休息吧。”


  “昨天？！”蘇靈聽了這話大吃一驚，也顧不上說別的，趕緊扭頭找能顯示日期的東西，無奈病房裏連日曆都沒有，隻好問齊輝，“幾天幾號？”


  “8月11號。”對方聽她語氣這麽急促表情又這麽緊張，不禁多看了她兩眼，誰知她接著又冒出一句——“哪年？”


  “……”


  “到底是哪年啊？”看他不說話，某人起急地又問了一遍。


  “2011。”林音在旁邊實在沉默不下去了，“你沒事吧？怎麽問這麽奇怪的問題？”


  蘇靈心一顫，顧不上理她，兀自咕噥著“2011……”，搞得另外兩個人很想直接把她轉到精神科看看去。


  “你到底怎麽回事？”齊輝最後忍不住問了一句，但是看樣子並沒想從她這兒得到答案，因為他問完這句話後直接跟林音說，“你還是先回去吧，有什麽事我再給你打電話。”


  林音隻得點了點頭，由著他將自己送出病房。


  蘇靈眼見他們離開，伸手拔掉了吊瓶的針頭，緩緩走到病房衛生間的鏡子前，看著裏麵自己仍舊20歲的容顏，心裏突然覺得空落落的。


  原來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


  如果是夢的話，那這個夢未免太長、太過真實、也太過具體了——自己竟然做了一個有關21年的夢，而且更玄的是夢裏發生的每件事還被記得這麽清楚，好像自己真的親身經曆過一樣。


  閉著眼回憶著那一幕幕，突然又想到林音那個奇怪的問題——“摔下山去之前的事你還記得嗎？”


  摔下山去之前的事？


  蘇靈緊閉雙眼努力回想，無奈大腦一片空白。


  正在這時她的肩膀突然被推了一下。蘇靈猛地睜開眼，從鏡子裏看見齊輝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來了，站在她身後皺著眉問：“你站在這兒想什麽呢？”


  “哦，沒什麽。”蘇靈轉過身去麵對他，“……林音走了？”


  對方簡短地點了下頭：“我剛才去找醫生了，他說你今晚再觀察一個晚上，沒什麽事的話明天早上就可以辦出院手續了。”


  “哦……”蘇靈看了看他，卻看不出對方表情有什麽不妥，“那沒什麽事你也回去吧。”


  齊輝“嗯”了一聲，留下一句“我明天早上來接你”，就轉身出了病房門。


  看著他離開，蘇靈步履沉重地走到床邊。


  剛剛齊輝那突如其來的一下竟然讓她想起墜崖時的情景——她站在山崖邊往山下看，當時霧氣很重，周圍一米就看不見人，她什麽聲音都沒聽見，可是突然間身體卻失去了平衡，就這樣摔了下去。


  而身體失衡的原因，是有人在背後猛地推了她一把……


  蘇靈渾身一顫，突然明白不經意間看到林音和齊輝對望的眼神裏麵隱藏的深刻涵義，可是想想又不明白：齊輝變心看上林音的話，分手就好了，幹嗎非要殺了她呢？！

  不過對於男朋友背叛自己這件事，要是擱以前某人肯定會抓狂，可如今反倒沒太大的感覺了。現在最讓讓她心灰意冷的是掉下山後發生的居然都不是事實——如果她掉下山崖後所經曆的種種都是夢，那她寧願不要醒過來，這樣的話，不是大家都能開心嗎？


  突然覺得心裏很悶，蘇靈抬起手揪住胸口的衣服，不經意間碰到一個硬物。某人機械地把它從衣領裏掏出來，等看清這件東西後，已經沉到穀底的心卻猛地跳了起來。


  躺在手裏流光飛轉的，正是永成當年送給她的五彩鳳紋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