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離開榕市的那天正逢受台風影響和產生的連綿不斷的陰雨天, 十月台風是難得一見的事情,正湊巧那天還是小長假後的返校, 各個航線上的航班紛紛延誤或者是取消, 申市作為沿海城市也不例外。


  顧安溪看著牌子上再度擴大航班延誤的時間,蹲在地上的雙腿都有些麻木了,心也有些麻木不堪了。


  如果她有罪, 可以直接取消這個航班而不是不停地在延誤時間。


  蔣斯年捧著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泡麵俯視說:“你放過你手機一會兒吧, 沒電了在這充電還在玩,餓不餓, 去那邊坐著把泡麵吃了, 我在這兒看著, 等充完了我就給你送過去, 你再玩。”


  顧安溪可憐兮兮地抬頭看他, 默了默, 剛要起身就因為蹲的時間久了,沒了平衡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更可憐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顧安溪沒有起來的意思, 大概是突然發現坐著比蹲著更舒服了, 而蔣斯年也沒有拽她起來的想法, 畢竟一手端著已經打開的泡麵, 另一隻手再借力, 泡麵中的湯容易撒出。


  兩個人在機場成了路人走過路過都不會錯過要看上一眼的風景線。


  顧安溪還在擺弄著手機, 問:“你剛剛試過改簽了嗎?咱們就要在這兒一直等著嗎?真的好無聊啊,不然咱們回家吧,然後跟各自導員說一聲情況。”


  蔣斯年無奈彎腰把泡麵放到地上, 再起身伸出一隻手, 皮笑肉不笑道:“趕緊起來吧,機場開著空調,你也不嫌地板髒和涼,其他的航班也受了影響,再等等,如果過段時間還延誤就回家。”


  “好嘞。”顧安溪就愛聽最後一句話,伸出小手手搭在蔣斯年溫熱的手掌裏,都沒用使多大勁就被拽了起來,“你在這邊看著吧,我去吃泡麵去了。”


  蔣斯年看著她蹦蹦噠噠回去的樣子,靠在柱子上低著頭把玩手裏的手機。


  他也不懂以前風流倜儻桀驁不馴的他怎麽現在成了穩重的男朋友,哦不,現在這種狀態和他爸爸也沒啥區別了。


  真是讓人操心。


  算了,為愛奉獻自己而已。


  蔣斯年抬眼看她吃得這麽香,垂頭來了把簡單又刺激的遊戲,選了個時間比較短的娛樂模式,開玩。


  幾天沒玩手感生疏了不少,但絲毫不影響他的操作,剛撿到槍就把門外進來還沒拿到槍的對手連打帶補,隨後就看見屏幕上被他擊殺掉的對手名字——


  若若小可愛。


  好熟悉的名字,蔣斯年定住了片刻又覺得沒有這麽巧的事兒,就越過那個發著綠光的盒子出去搜別的房子了。


  最後的小圈縮在了蔣斯年這兒,蔣斯年動也不動開著倍鏡觀察四周的動靜,等著最後一個對手進圈,他好秒掉。


  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人進圈,待到圈即將縮完,他才聽見了腳步聲,從一樓傳來的,蔣斯年靠著柱子舔了下幹燥的唇。


  這個對手看來操作挺好的,能躲避他的高倍鏡毫發無損的進圈,不過還是有點沉不住氣在樓下露出了腳步。


  蔣斯年從陽台跳下去準備給一樓的對手來一個出其不意,結果他跳下去的同時對手也上了樓,兩個人一來一回,誰都沒看見彼此隻聽見了腳步聲。


  僵持不下的局麵,蔣斯年毅然決然準備出去給樓上灌個雷,不過出去了身子也就暴露在毫無掩體的空氣中。


  在室內就捏的雷準備玩個瞬爆雷,結果剛出去要扔就被二樓的敵人爆了頭,退出遊戲後他進了營地發現最後的冠軍又是一個熟悉的ID——野。


  三個隊伍匹配到一局遊戲的幾率少之又少,他玩的是單人四排,也就是說劉野和邢沛若百分之八九十是隊友,他重新返回遊戲看好友列表,果不其然,那兩人的ID下無一不顯示組隊中的狀態。


  劉野拉他進來,他點了拒絕。


  遊戲中私聊問:


  【鋼槍王.年】:你之前不還嫌棄人家的操作嗎?這就雙排上了?我之前怎麽沒看見你帶妹子上遊戲?


  【野】:偶然遇到的,邀請了,我就想著給你女朋友一個麵子,就同意了。


  【野】:你現在是等航班太無聊了所以幹起了八卦的事兒嗎?


  【鋼槍王.年】:你怎麽知道我航班延遲了?


  【野】:腦子。


  【剛槍王.年】:……


  【野】:你是最後才知道我和你在一局遊戲中的嗎?

  憑蔣斯年的性子,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了,到最後肯定會開全麥說話。


  【剛槍王.年】:打遊戲的時候太專注,沒注意到旁邊滾動的擊殺信息,就看見邢沛若的ID了,但是我合計我記錯了。


  【野】:你好好等航班,不進來我就重新開了。


  【剛槍王.年】:滾。


  蔣斯年退出了遊戲,剛抬頭就看見顧安溪捧著空空如也的泡麵站在他麵前目不轉睛地看他,嚇了一跳差點手機從手裏飛出去,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膛。


  緩好後又覺得有些好笑:“你今天怎麽了?悄無聲息地跑到我麵前還嚇了我一跳,怎麽不出聲?”


  顧安溪轉身去找垃圾桶,回來的時候從口袋裏掏出了兩根棒棒糖,扒開糖紙後把橙子味的那根塞到了蔣斯年的嘴裏,又給自己扒了個荔枝味的吃。


  蹲下再度拿起手機刷著抖音,想起來剛剛他說的話,頭也不抬地回:“我過來本來是想要叫你的,然後看見你在玩遊戲,我就沒打擾你,誰知道你膽量這麽小,看見我像看見鬼了似的。”


  蔣斯年伸手拽了拽顧安溪腦袋後編的小辮子:“我沒在玩遊戲,準確的說是我玩了一把後發現劉野和邢沛若在組隊打遊戲,就退出來和劉野聊天了。”


  顧安溪難得一見地把頭發紮了起來還編成了麻花辮,整個人蹲在地上,一手環著膝蓋,下巴搭在腿上玩手機。


  蔣斯年垂頭看了片刻啞聲笑了下,拿出手機找到相機拍了個俯視的照片。


  照相的哢嚓聲細微作響。


  顧安溪抬頭不明所以瞧著他,看見了他手中還未放下的手機,將發生了什麽都了然於心:“我早就想問你了,你手機裏為什麽會有那麽多我的照片?都什麽時候偷偷拍的,你比我都強。”


  “比你強?”蔣斯年也單膝蹲下,顧安溪的視線也跟著下移,“你也偷偷拍我了?讓我看看你偷拍的照片唄?嗯?”


  蔣斯年哄著她要看,顧安溪磨磨蹭蹭地把手機給他:“在相冊裏,自己看吧。”


  “沒什麽隱私?”這還是蔣斯年第一次看顧安溪的手機。


  顧安溪:“當然沒有,如果有的話我還能傻嗬嗬地給你看?”


  顧安溪平常確實沒什麽隱私和小秘密,誰拿她的手機都找不到任何可以八卦的地方,相冊裏的照片也沒有很多,相冊分的類也很清楚,裏麵專門有個名稱為年年的相冊,內容是什麽都不用看照片。


  蔣斯年看見了這個屬於他的專屬相冊,唇角向上勾了勾,點了進去。


  裏麵的照片沒有多少,隻有十多張,最多的就是他的背影,各種角度各種光線各種色澤,他摸了摸下巴,心情愉悅。


  蔣斯年一張一張看的,看到最後一張照片的時候,抬眼問:“你怎麽這麽喜歡我的背影,小時候看朱自清的背影看多了吧?是不是小時候你總罰寫這個?”


  顧安溪:“滾,別占我便宜。”


  “我怎麽占你便宜了?”蔣斯年話剛出口腦海裏就想到了《背影》裏的內容,好像是朱自清寫給自己父親的,“啊,你是想管我叫爸爸了嗎?”


  顧安溪:“……”


  滾吧……


  蔣斯年收斂了些笑容,但還是止不住笑意,退出看其他的相冊。


  其他的相冊裏都是顧安溪的照片,還有和朋友、父母的合照。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手機已經充滿了電,她才緩緩開口:“第一張關於你的背影是在運動會那天,就是沒管住自己的手和思想,就神誌不清地拍了一張,後來在一起後就成了經常性行為。”


  “具體什麽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就是一種很神奇的魔力吧。”


  “看著你的背影就覺得很喜歡。”


  從心底生出的無法克製住的感情,任憑它肆意種下種子生根發芽。


  時而翻翻相冊,看見他的背影,就覺得自己前方的路不管有什麽阻礙,隻要看見這些圖都會生出來一種感覺——她的前麵永遠會有一個少年帶著她一起走。


  蔣斯年沒做聲,抬頭不經意間地看向了公告牌,輕笑:“安安,你的計劃大概要落空了,飛機馬上就要到了。”


  “啊?”顧安溪立馬從感動中跳出來,看了眼牌子立馬變得滿目愁容,這航班是在玩她吧!希望就這樣成了絕望!


  蔣斯年笑得不能自已:“安安,我的親親女朋友,你就放棄掙紮吧,就算今天走不了明天也得走,咱倆都在這兒待了一天了,還不如今天就飛回申市呢。”


  顧安溪模模糊糊地唔了聲,反正她就是想回家不想返校,如果她沒罪,她希望今天就是寒假放假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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