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補課的第一天, 顧安溪拐到學校那條美食街吃的午飯又獨自拿著杯奶茶在奶茶店裏坐到了下午物理課上課。
林淑當真是說到做到,今天一天都在家裏坐在客廳, 大有這個高三下學期都要在家裏陪著她直到畢業的架勢。
經曆了昨晚的爭執, 顧安溪直到淩晨三點多才合上了眼睛,早上很早就睜開眼睛,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但她又不想下樓去麵對林淑, 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直到中午才溜下樓找個理由出來了。
以前,她特羨慕其他同學時常會被父母關注和照顧, 大概是已經習慣了一直以來的生活模式, 導致現在她麵對林淑突如其來的關心和管教心裏有些逆反。
而避免爭執最好的方式就是減少相處的時間, 所以她先逃開了。
林淑興許也意識到兩人的尷尬處境, 看了眼時間就允許她以蹩腳的借口出門了, 隻是叮囑好好學習、注意安全。
顧安溪單手拄著下巴, 歪了歪腦袋望著窗外的風景,一時間離不開眼。
她記得蔣斯年今天原本是要約她出去玩的,可是她拒絕了。
可真巧, 在這裏也能遇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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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斯年昨晚因為顧安溪的事情也熬了半宿才迷迷糊糊睡著。
白天本想著偷摸去找一下顧安溪但又覺得應該給她留些個人空間, 心中所有的猜測像繩子係在一起, 亂的很。
下樓的時候還被劉晴梅問晚上想吃什麽, 劉晴梅還讓他問問顧安溪, 他隻好找個理由說今晚顧安溪有事並不學習, 越過了這個話題。
煩悶的心情堆在胸口讓他更加躁狂, 也越來越坐立難安,打了兩局遊戲,恰逢陸聞上線就拉了進來, 另外兩個隊友都是隨機匹配的, 大概是放寒假的原因,匹配到的隊友聽口氣是小學生,手上的操作也迷的很,嘴上還不停地吵。
蔣斯年屏蔽了那兩個人的語音,但那兩個人不停地失誤走火,打架的時候還在樓梯口堵住了他的路,導致他沒能及時救援陸聞,陸聞最終被連打帶補。
本就火氣大,再遇到這兩個絕世憨批,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開麥再把接收那兩個人的語音調到正常音量,開罵。
陸聞在那邊聽得一愣一愣的。
蔣斯年雖然脾氣不好但也僅限於旁人動了他的人或者是被叫醒的時候,打遊戲隨機排的路人很難控製其遊戲水平,所以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很常見,他都沒有理過,今天這一波兒對罵真大跌眼鏡。
最終的結果是那兩個小學生趁蔣斯年沒注意用手雷把他給炸倒了,然後開著蔣斯年貼的皮膚的金瑪莎逃之夭夭。
如果放在往常,陸聞一定會開懷大笑,但他也並非是沒心沒肺且看不懂目前形勢的人,收起了一貫的玩笑話問蔣斯年發生了什麽事兒。
蔣斯年說沒什麽。
但沒什麽才怪。
陸聞想著語音說也說不明白什麽,就好說歹說把蔣斯年勸出來了。
蔣斯年依舊沉默,陸聞在旁邊怎麽絮叨都沒有用,連句罵都得不到。
陸聞也被這種低氣壓攪得沒有性質,隨意地看著兩邊,突然停住了腳步,望向了路對麵的奶茶店的一扇窗戶。
拽了拽蔣斯年,說:“哥,你看那家奶茶店坐在窗戶旁的是不是顧姐。”
蔣斯年隨著話音落下也看向道對麵,但隻看見了一個迅速低下頭的影子,欲蓋彌彰的做法似乎也驗證了陸聞的話。
蔣斯年一動不動停在那裏,沒說走也沒說過去看看。
陸聞張了張嘴像問他什麽情況,最終看蔣斯年這個樣子還是放棄了。
那個窗口再也沒有小腦袋探出來,甚至不仔細看都以為那個位置沒有人。
“你今天怎麽沒去找劉野和彭琦?”
“啊?”話題轉移得太快,陸聞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彭琦陪她女朋友在圖書館學習呢,劉野那家夥和別人約局了。”
陪學習……
偶然的一句話給蔣斯年提供了新的思路,補習班也不是隻有顧安溪一個人可以上,他也不是各科滿分也有細微的進步空間,況且這樣能離她近一點。
陸聞感受到肩膀處的突如其來的重量,嚇了一跳,抬眼就看見蔣斯年已經到了斑馬線中央,還背過身向他擺擺手。
憑陸聞對蔣斯年從小到大的了解,這個擺手的意思大概就是:你就別跟來了,自己找人玩去吧。
陸聞跺了下腳,還真的是過河拆橋絲毫不念朋友的情分。
蔣斯年走進奶茶店先是看了眼那個位置。
小姑娘的頭都快貼到桌子上了,一旁的奶茶也就喝了一兩口,馬尾辮耷拉在桌麵上,陽光射進來留下了幾抹陰影。
蔣斯年去櫃台點了一個巧克力慕斯蛋糕,等到服務員遞給他,他才端著盤子徑直走過去,沒說什麽就坐在她對麵,把蛋糕推到顧安溪麵前。
顧安溪隨著響聲抬頭,眼神間的詫異瞬間被其他情緒代替,那種情緒很複雜讓旁人輕易讀不懂裏麵是什麽。
她盯著慕斯蛋糕看了片刻,才拿起叉子吃,嘴角牽出的笑容很是勉強:“你怎麽來了,還真挺巧的。”
“下午的課為什麽現在就坐在這裏?”
顧安溪歪了歪腦袋,笑著說:“家裏沒意思,就想著出來耗時間。”
仿佛無事發生的笑容更令人心疼。
可能她自己察覺不到這個笑容有多苦澀,令人一眼就能識破。
蔣斯年不作聲,安靜地看著她吃完整個慕斯蛋糕才開口:“下午我陪你去上課,我覺得我有些地方自己也搞不懂,需要老師幫我解決問題。”
“嗯?”
“聽見了嗎?”
“聽見了。”顧安溪小聲說,“其實你不用這樣的。”
蔣斯年假裝沒聽懂她話裏的含義,身子往前靠了靠,問:“我怎麽樣了?”
顧安溪氣著睨他:“我媽就是覺得咱倆走的太近了,懷疑你我早戀才把我送去補習班的,讓我那麽晚回來。”
“我猜到了。”蔣斯年看著她,聲線懶散又輕鬆,“所以這和我去上補習班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嗎?”
“你真不用這樣。”顧安溪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
蔣斯年不退讓:“就這麽定了,你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別人輕易的懷疑就把你擊垮了,林阿姨給你換一百個補習班我都會跟去,她知道後你盡可以讓她來找我而不是獨自一人承受。”
顧安溪有些急躁:“你不懂!”
蔣斯年點了點頭,並不在意她說的話:“我是不懂,因為我不是你,我做不到完全的感同身受,但是既然這件事涉及到了我,我就有權利站在我的角度決定如何去處理這件事。”
“你……”
“顧安溪。”蔣斯年今天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語氣比往日都嚴肅正經許多,“你知道那天我許了什麽心願嗎?那個心願是,我蔣斯年希望顧安溪開心快樂一輩子,像個普通的女孩一樣,會哭會笑需要人疼,不該堅強的時候可以找一個人去傾訴,我也希望那個人就是我。”
“顧安溪,可不可以釋放你的情緒,至少在我麵前。”
蔣斯年一臉誠摯看著她,等待著她的答案。
沒遇到顧安溪之前,他總是嘲諷電視劇電影情節裏類似的片段,覺得是劇本所致,現實中哪有這麽多浪漫又卑微祈求的話。
可輪到自己才發覺,這種話壓根就是無師自通,肯本不需要提前準備。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樣。
就在蔣斯年準備放棄找個別的話題聊的時候,對麵才傳來軟綿綿的聲音。
她說:“好。”
兩個人的關係走到如今,所有的話都無需多說,彼此的心意表露得都已經過於明顯,再也不用搞那些無意義的試探。
蔣斯年鬆了口氣,眼睛裏不經意間染過笑意:“還想不想吃蛋糕,我再給你買一塊,那裏還有別的口味的。”
顧安溪望了望櫃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不能再吃了,不然會發胖的。”
“你才多少斤,就說自己胖。”蔣斯年輕哼一聲,起身又過去點了一盤蛋糕。
兩個人坐在奶茶店聊了一下午,直到補習班要上課才匆匆離去。
那個補習班離學校並不遠,走個三五分鍾就到了。
補習班裏教物理的老師也是一高的,顧安溪在學校裏見過他幾麵,但並非是這屆高三的物理老師,並不熟絡。
不過這個老師見到蔣斯年的那刻,臉上表露出驚訝之意,似乎早就聽說過蔣斯年並且認識他這個人。
點了一圈名唯獨到了蔣斯年這裏特別強調:“這位同學是現在高三的尖子生,自從高三上學期,前五就沒出去過,你們要多多向他學習。”
待老師身體轉向黑板背對他們的時候,顧安溪低聲問:“你的威名竟然這麽大?都傳到別的年級組了?”
蔣斯年壓根沒關注這老師剛剛說什麽了:“嗯,可能吧。畢竟我是曾經為數不多考過物理滿分的人,那張卷子一度被公認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難度係數。”
顧安溪哭笑不得:“你可真不知道謙虛兩個字怎麽寫。”
這個老師講課效率極高,顧安溪是一刻都不肯放鬆在跟著他的思路走,蔣斯年則是偶爾聽見什麽抬眼看一下黑板,沒過多久就低下頭繼續驗算模擬試卷的題。
台上的物理老師注意到了這一點也沒多說什麽。
兩個小時的物理課在全神貫注的狀態下轉瞬即逝,隨後迎來的是到晚上八點的自習班,有專門的自習室。
比起上課時候寬鬆了許多,顧安溪有不會的題也沒有問坐在前麵的答疑的學長學姐,全程都在問蔣斯年。
蔣斯年很喜歡這種被需要的感覺,很耐心地就像往常那樣給她講解每一步。
而蔣斯年也在顧安溪的督促下,留了一個小時的時間複習英語和語文。
燈光下,兩個人的筆齊刷刷地在草紙上畫著圖驗算著過程,專注又認真。
連答疑的學姐學長都忍不住時常抬頭將視線分給那兩人一些。
除了專注於學習的兩人,前排的學生都聽見了學長學姐的對話。
“他們兩個絕對是情侶。”
“那必須的,不過在彼此身旁還有這麽高的專注度真是不容易。”
“我畢業的時候就有這個男生的傳說,物理卷子滿分,重點是人家還不怎麽學就輕鬆取得好成績。”
“這還不學呢?他們這種人就是在家裏偷摸學,然後利用課堂不學的假象迷惑你們這群人。”
“……”
晚上八點,自習室裏的學生陸陸續續地散了。
顧安溪在收拾書包,見蔣斯年在等她,說:“你別等我了,我媽來接我,估計現在就在門口。”
她其實也不怕林淑知道蔣斯年在這裏補課,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蔣斯年回身坐在書桌上:“知道了,但為了讓你媽看不見我,應該是你先出去把你媽帶走,然後發微信,我再走。”
“你說的很有道理。”顧安溪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蔣斯年站在窗戶旁看著樓下顧安溪隨著林淑離開的背影漸行漸遠,手機沒多久就傳來新消息,他垂眸看了一眼消息的內容回了句“好”就收回手機慢悠悠地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