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劉晴梅對於蔣斯年做出這個選擇並不意外, 那天蔣山和她說的話她放進了心裏,有好多天, 晚上一閉眼就回憶起她看到的蔣斯年和顧安溪的種種。
蔣斯年是她親生的, 什麽德行她心知肚明,顧安溪來了之後仔細想來他的狀態確實不太對勁,隻是當初沒太刻意想。
劉晴梅靠在床頭塗著指甲油又想起了這個問題, 問一旁看報的蔣山, 道:“你說,咱家兒子對人家小姑娘有意思, 那小溪對咱家兒子有沒有意思啊?”
蔣山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回到了報紙身上:“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兒知道去, 你就別瞎操心了, 人家小年輕的事兒就由著他們來吧, 你合計再多也沒用。”
劉晴梅還是不放心:“他倆要是在一起我肯定舉雙手雙腳讚成, 就怕林淑不同意, 她本身就有一些傳統觀念更別提現在是高三,馬上高考了。”
蔣山安撫:“行了行了,高考後不就自由了嗎?”
“也對。”劉晴梅覺得有道理, “你的思想比我看的遠多了, 誒, 你說我過去給那孩子包一個大點的紅包再買點什麽補品, 是不是就差不多了?”
“你看著來, 這種事兒你在行。”
劉晴梅不耐煩:“行了行了, 你就繼續看你的財經報紙吧, 也不知道能看出個什麽名堂來。”
“你塗你的指甲油就得了。”
“哼,你今晚就抱著你那個報紙打地鋪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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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斯年是個不願意出遠門的人,尤其是不願意去探望親戚朋友之類的人群, 覺得沒有意義也浪費時間。
但是這一次不同, 劉晴梅定的時間是早上八點去蓋嶽,然後第二天早八點再往回返,在那裏住上一宿。
他早上六點就自然而然醒了,洗漱完又挑了身立立整整的衣服站在全身鏡前來回地照照片,最後選擇了一張最令他滿意的發到和陸聞他們的那個四人群裏。
【蔣斯年】:怎麽樣?看起來像不像個三好少年?
五分鍾過去後,平時秒回的三個人都沒有再群裏回複他。
蔣斯年等著著急,如果不行他還得去外麵想辦法再搞一套來。
索性直接給陸聞打了電話。
電話都快被自動掛斷了才接起,被人吵醒的暴戾聲回蕩在房間內:“哪個缺德的玩意這個點給我打電話,要死不?”
蔣斯年調低了通話音量,重新將手機放到耳旁,冷著聲道:“我這個缺德玩意,你要是不滿意就出來打一架。”
“……”
這熟悉的聲音……
這說話方式……
陸聞連忙從床上爬起來去衛生間洗了個冷水臉,客客氣氣地帶著笑重新組織話語:“年哥,你怎麽起來的這麽早,我昨晚淩晨三點多才睡,沒反應過來。”
“這都幾點了?趕緊起床,提前適應開學後的生活。”蔣斯年又在全身鏡前晃悠來晃悠去,“你去群裏看看我穿這衣服行不行,看起來是不是個正經人。”
陸聞乖乖地點開群聊,點擊圖片放大了看,在群裏接連發了一排表情包,意欲震醒還在睡覺的那兩位。
秉承著一貫“年吹”的口吻描述:“這年哥你本來就是個正經人,穿上這身更正經了,瞧瞧這臉好像比上次看見你的時候更帥了,嘖,我真的是自愧不如。”
蔣斯年:“……”
瞬間,電話撂了。
達到了預期的目的,陸聞心滿意足地把手機放到枕旁重新睡了過去。
蔣斯年得不到什麽真實評價,一個人在鏡子那裏轉來轉去,最後覺得這身挺不錯就沒繼續把衣櫃裏的衣服倒騰出來。
昨晚查了下高德地圖,兩家的距離並不算遠,步行的話走個二十來分鍾也就到了,就是村落裏道路彎彎繞繞,即使是有地圖也不敢全然相信準確找到。
除此之外,還要有一個脫身的借口讓劉晴梅同意且不能被看出任何端倪。
想理由想到了出發的點兒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什麽理由都能被輕而易舉地找到漏洞,主要是蓋嶽那個地方他從來沒去過,劉晴梅輕易不能放他自己走。
劉晴梅開車,蔣斯年坐在副駕駛上一路憂心忡忡,多次看向劉晴梅最後也是欲言又止,借口必須一次成功。
劉晴梅若無其事地打開了車載音樂,又假裝什麽都不清楚地給台階下:“你等會兒自己拎著車後麵的年貨,隨便挑兩樣送去小溪的姥姥家。”
“啊?”蔣斯年瞪著眼睛看她。
劉晴梅覺得好笑但忍住了:“啊什麽啊,正巧都在蓋嶽,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也不是什麽必要的事兒。”
“別別別,媽,我去。”
上天對他也太好了,又掉下來一個餡餅給他吃,真就應了那句古詩: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劉晴梅還是害怕蔣斯年獨自走出事,把他送到顧安溪姥家的那個路口才去的朋友家,車還沒等挺穩,蔣斯年就惦記著下車,被她一巴掌拍了回來:“老實點,猴急猴急的像個什麽樣子。”
又叮囑道:“小溪的姥姥姥爺都是文化人,你今天穿的這一身挺不錯的,裝也得給我裝得像個人,聽到沒,有些禮貌別像在家一樣,然後快回來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我還在這個路口接你。”
“知道了知道了。”蔣斯年迫不及待地拉開車門跑到後備箱取年貨,和劉晴梅打了聲招呼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跑得不見了蹤影。
劉晴梅輕笑重新啟動車輛,她是看出來了以後蔣斯年的家庭地位。
和蔣山沒什麽區別,不愧是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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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家家戶戶起的都早,春天要播種夏天要照顧秋天要收獲,冬天才閑適些但也已經養成了習慣,即使像於麗和林奎這種養老的人也習慣了這種生活節奏。
顧安溪賴床賴到了九點就被林淑拽了起來,好疊她身下的褥子和被子,炕很硬,伶仃一睡還沒習慣就已經腰痛。
即使有一年的時間沒來,但顧安溪還是記得這裏的每條路,她跑到了小溪旁坐在了石頭上無聊到哼著莫名的歌。
小溪沒有結冰,流水依舊在奔流不息地越過一塊又一塊小石頭流淌。
日頭在斜上方,溫度也剛剛好。
偶然有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小狗從旁邊經過,一人一狗對視了片刻,最後小狗先跑開了,空留她一人繼續發呆。
耳機中的歌曲已經從嘻哈類變成了古風歌曲,其中的一詞一句皆是在述說著愛情的美好與離別,緩慢又入人心。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也沒有在意。
這條小溪是蓋嶽為數不多的河流之一,更是交通要塞。
每天在這裏來來往往的村民也不少,有腳步聲沒什麽稀奇的。
腳步聲突然停在她的背後,恰逢耳機中的音樂切換有了一兩秒的空白,顧安溪緩緩回頭似要一探究竟,卻猝不及防地撞入熟悉又深沉的黑色眸子裏。
她想過他要來,可卻未曾料到會這麽快甚至說是真的來了,來到她的身邊。
顧安溪沒從震驚中緩過來,仍然呆坐在石頭上仰著小臉盯著他看。
蔣斯年雙手背後彎著腰與她對視,聲線有百般轉合又癢又蘇:“怎麽?看見我就走不動道說不出話了?沒想到我的魅力這麽大呀,顧姐?”
他剛剛很順利地找到她的姥家也看見了林淑,林淑看見他同樣吃驚,客氣了幾句接過了手中的年貨,同齡人有話題誰都心知肚明,林淑便主動地告訴他,顧安溪來了這邊小溪的事情。
本想著帶著他來後被他拒絕了,他不是個路癡也就一處沒有找到,問了身旁路過的村民,一路順利地找了過來。
“沒有,我隻是沒想到你真的來了,我還以為是我眼花了。”顧安溪默默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蔣斯年蹲下視線與她平齊,向她解釋一切前因後果:“我媽的朋友生了孩子,就來看看那朋友,然後我想見你了,所以我來了,你不會趕我走吧。”
遠處傳來了三五個人的聊天聲,顧安溪注意力被分散,拍了拍褲子上的灰站了起來:“你第一次來蓋嶽,我帶你就近轉一轉吧,如果秋天來說不定還能吃上現摘的葡萄,可惜了。”
“行啊。”蔣斯年嘴角彎了彎,“帶我轉一轉,別讓我這一次白來,顧小導遊。”
顧安溪指了指右麵的小路:“從這邊開始走吧,其實蓋嶽也沒什麽,就是風景好空氣清新,那邊山上有一個寺廟,咱們去那周圍看一看吧。”
既然不信佛便沒必要進去,在外圍感受下香火氣也是不錯的選擇。
她也就去過那個寺廟一次,還是小時候林淑帶她來的,林淑覺得她小,不適合進去,就把她帶到一處讓她乖乖坐著,還找了個小師傅看著她。
她聽見不斷的鍾鳴聲和裏麵施主祈福的聲音,也看見佛像前的香火繚繞,小師傅見她可愛,問她信佛嗎。
她記得那時候她的答案是:不信。
她始終覺得,有信仰是件好事,但分人分事,對於她來說,這些莫須有的東西給不了她任何的寄托與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