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下午占用自習課的十分鍾進行班級內的換座, 顧安溪和蔣斯年依舊是同桌,但齊晴的同桌換成了團支書。


  陸聞被發配到了角落裏, 和一個自己不太熟悉的男生坐在一起, 以防說話。


  座位剛移動完,門口就傳來兩下敲門聲,全班視線被吸引, 見周岩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立立整整地站在門口。


  宋雪坐在講台上, 似乎是知道他要這個時候來,起身叫齊晴上來維持紀律, 拿著桌麵上的資料帶走了周岩。


  前腳剛走, 後腳班內紛雜的議論聲就起來了, 還有膽子大的偷摸回頭留意蔣斯年表情的。


  齊晴拍了拍講桌, 正聲道:“今天各科老師留得作業都不少, 抓緊幹手頭的事兒, 剛考完試正是容易懈怠的時候,年級和政教主任專挑這個時候下來抓人,別被抓了再挨罰被請家長, 得不償失。”


  班級的聲音被壓下來些, 但還是有一些人竊竊私語, 甚至有人拿出手機暗中聊天, 話題無外乎不是周岩和蔣斯年。


  顧安溪偏頭看了看蔣斯年的反應, 依舊是滿臉的漠不關心, 仿佛班裏同學議論的對象並不是他, 而另有其人。


  大概是視線太過於炙熱,蔣斯年停下了算數的筆,頓了幾秒鍾扭頭回視。


  眼中有笑意流露, 想伸手摸一摸她的頭發又注意到這是公眾場合還是忍住, 她的這副模樣簡直是太乖了,不敢當麵問他的情況便偷偷地觀察他,想要說些什麽估計又怕觸碰到他心中的某個點。


  蔣斯年想說很多話,最後隻留下了一句:“我有這麽好看嗎?”


  本以為會像以往那樣得到白眼加反駁,但這一次卻像耳朵出了問題般聽見她說:“嗯,是很好看。”


  筆尖在紙麵上留下個點,筆墨在那處暈染開去逐漸加深。


  蔣斯年笑著扣上了筆帽:“顧安溪小同學,我真的沒事。當初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那件事和我沒有半點關係,而如今的周岩也不值得讓我放在心裏不能釋懷,別操心我了,好好學習。”


  “我隻是……”今天在班裏見到周岩,她很開心,說明周六的溝通她成功了,當年的悲劇不會再度上演,她也不想瞞著蔣斯年,“我周六去找周岩了,我和他說了好多,其實他都明白的隻是心裏過不去那道坎,但今天見到他,我覺得,成功了。”


  沒有意料中的吃驚,蔣斯年表現的很坦然也很冷靜:“我周六去你家找過你,阿姨說你和齊晴約著出去了,我就猜到了幾分,謝謝你願意花費時間在我身上。”


  齊晴周末正常情況下都有補習班而顧安溪則像是個沒事人,兩個人非特殊情況根本湊不到一起去,再結合周岩上周沒有來,他在辦公室聽見老師和家長的談話,串起這件事情並不難。


  他想著,顧安溪不願意讓他知曉,他也就不去窺探別人的心。


  相比較於證明推理正確,顧安溪的坦然相對倒是更令他吃驚些。


  “原來你都猜到了啊。”


  “是啊。”蔣斯年把整理好的物理大題過程推到她的桌子上,指了指,“所以你現在就好好的學習物理,這裏的過程比起標準答案更易懂而且是正確的。”


  “就不能放我去學習學習別的學科?”


  “英語?”蔣斯年轉著筆。


  “你怎麽知道?”


  “你的英語成績已經是140分,提升的空間有多大?而你的物理成績提升的空間又有多大?不盯著你,你學嗎?”


  顧安溪心虛道:“你這是瞧不起英語的提升空間。”


  蔣斯年看穿了她的小把戲:“你回家再學習你的英語,現在學習物理,有什麽不懂的就來問我。”


  “可……”顧安溪還想反駁。


  “你們兩個幹什麽呢!”後門的厲聲嚇了全班人一條,看了一眼又紛紛低下頭假裝學習,教室內瞬間變得安靜。


  顧安溪和蔣斯年的視線與年級主任對上,這可真是運氣背到了不行。


  年級主任將兩個人叫到了辦公室,劈頭蓋臉的教育隨之而來,大有一副不到下課別走的架勢。


  中途說累了還喝了口茶水再繼續。


  “你們兩個人我都認識,蔣斯年和顧安溪是吧,都考好了就自習課在班級說話影響其他同學學習,你們中有誰是年級第一就敢這麽放肆!”


  顧安溪的注意力早就被主任身後的魚缸吸引走了,這麽大的魚缸估計沒有個千八百都下不來。


  就挺可惜的,裏麵的魚就幾條還都是小魚,配不上這麽高端的魚缸。


  魚缸旁邊那盆花也不錯,看的出來被照料的挺好。


  主任不愧是要步入老年時期的人,辦公室處處都體現了兩個字——養生。


  蔣斯年也聽煩了,站著鬆鬆垮垮的,就差找麵牆讓他靠著的了。


  而主任說的越來越起勁,絲毫沒有注意到麵前的兩人早就人在婚沒在了。


  直到快下課,宋雪才匆匆忙忙地來年組辦公室領人。


  回到了高三班主任的辦公室,又是一頓批評教育。


  宋雪本就因為班級的物理平均分生著氣,這她剛回辦公室就接到了微信班主任群裏的通報——高三(7)班兩名同學在教室內不學習說話,班主任下課來領人,班級量化考核扣5分。


  宋雪忍著怒氣和周岩交談。


  這次看到被主任領走的兩人,徹底壓抑不住心中的火。


  “蔣斯年,你真的是考好一回就給我飄了,你這麽厲害下次給我考個全校第一再給我來個物理成績滿分啊,還有顧安溪,老師一直對你寄予厚望,但看看你的英語成績再看看你的物理成績,能看出來這是一個人答的卷子嗎?自習課不好好從頭到尾做一遍物理卷子,反過來和蔣斯年說話,人家這次考的好,你還傻嗬嗬地去聊天,耽誤的是誰啊?”


  班主任辦公室的布置沒有年級主任室布置的好,就連溜號都沒有地方可溜。


  蔣斯年聽見身旁小姑娘微乎其微的歎氣聲,僅僅這一聲他就率先喊了停:“老師,今天的事情全部怪我。之前顧安溪找我問物理題,課間沒有講完,我就利用自習課時間想著把剩下的補完,如果老師不信的話,現在可以去看顧安溪的桌麵,上麵有一張紙是我寫給他的步驟。”


  這句話半真摻著假,但桌麵上確實有物理過程,而他們兩個一直在年級主任室沒有機會偽造現場,宋雪不能不信。


  顧安溪順勢也說:“老師,這一次是我們兩個犯了錯,你要罰我們什麽我們都認,下次絕對不會利用自習課講題了。”


  宋雪聽見是在研究物理,氣也消了大半,平靜了下心緒:“你們兩人給班級買兩包A4紙吧,有學習的精神是好的,但是要分場合分地點。”


  對顧安溪說:“蔣斯年的物理成績確實很出類拔萃,解題的步驟和方式方法都很新穎也容易懂,你多和他交流交流,但僅限於課間或者放學後。”


  “趕緊回去把剩下半節自習課上了吧,別下午就兩節自習課全耽誤了。”


  兩人異口同聲:“老師再見。”


  出了辦公室,顧安溪走道瞬間變慢,其實也不是很想回去上自習,但比起在辦公室被訓斥,上自習好的不要太多。


  站的久了,腿也有些酸痛。


  顧安溪彎腰雙手成拳敲打著雙腿,吐槽道:“我都快大半個月沒見過主任查自習課了,今天真點背,直接碰上了。”


  班級那麽多沒學習的還偏偏逮了他們兩個人,真是出門沒看黃曆。


  蔣斯年轉身,後背輕輕靠到走廊的圍欄上:“顧姐體能也不行啊,才一節課多的時間體力就堅持不住了?”


  這棟教學樓走廊一麵是教室另一麵則是被護欄擋住的空氣。


  顧安溪沒好氣地說:“我主要是沒有年哥你有經驗,估計你都是辦公室的常客了吧,站兩節課算什麽。”


  蔣斯年笑意更甚。


  “累了就站在這裏歇歇,都走了這麽遠了,老師也不能跟出來。”


  “算了,還是回教室吧,在這裏坐著搞的我好像是一隻可憐蟲。”


  “難道不是?”蔣斯年反問。


  “蔣斯年!”顧安溪念及這是在走廊,吼聲也壓低了音量。


  蔣斯年語調很輕快,心情也是越來越好,忽略掉她的張牙舞爪:“顧姐別一言不合就惱羞成怒呀。”


  “……”


  好好的人就偏偏張了張欠揍的嘴。


  隻是下午的一個小插曲,回到教室後還是按照往常那樣生活。


  人對一件事的積極性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流逝,僅僅過去了兩節自習課就全然不關心周岩和蔣斯年的故事了。


  周岩坐在靠門那側的第一排,學生出入大部分人都經過那裏。


  蔣斯年看了一眼選擇走後門。


  教室裏的人快走光了,顧安溪才收拾好書包出來,引起了蔣大少爺的強烈不滿:“你做英語卷做的挺癡迷的,下課鈴聲響了還不走。”


  顧安溪嘿嘿地樂:“我都讀了一半的閱讀題了,不能半途而廢,等會去奶茶店我請你喝奶茶,兩杯都行。”


  “德行。”蔣斯年對這個提議沒有意見,白來的水不要白不要。


  “蔣斯年。”


  周岩從身後將兩人叫住。


  顧安溪率先反應過來向前走了一步很自然地擋在了蔣斯年的身前,像是老鷹抓小雞遊戲裏的雞媽媽護著身後的小雞。


  蔣斯年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沒有拒絕這突如其來令人無奈的保護行為,看臉色還有些樂得其中的成分在。


  周岩也看到了,隻是笑了笑,與兩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語氣中帶著些歉意:“蔣斯年,今天我來隻是為了跟你說聲對不起,再和顧安溪說聲謝謝的。”


  “什麽?”始料未及的抱歉。


  周岩沒有過多的解釋:“我父母從小就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對待我和妹妹的教育方式也出現了偏差,之前的種種都與你沒有關係,是我們一家太自私了,把錯誤歸結在你的身上。”


  蔣斯年聽了沒有太強烈的反應:“知道了,我接受道歉。”


  周岩也沒多說什麽:“那就好。”


  從周雪出事後,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的放鬆,是和蔣斯年的和解也是和自己的握手言和,囚禁和放過,是後者。


  他想起昨天看心理醫生時,在治療室中的一個小姑娘。


  即使年齡不差他幾歲,卻依舊手中拿著積木堆著心裏幻想著的城堡,她說那是她的家是她夢想裏的家。


  他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追尋自己的夢想,活出自己的模樣。


  就當這幾年所有的事情從未發生,他還是原先那個積極開朗的周岩。


  不再管身後來自父母的諸多壓力。


  他想去當一名軍人,肩上承擔著屬於國家的萬丈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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