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第二天早上, 鬧鍾還沒有響,微信語音通話的邀請聲音就將顧安溪震醒。
顧安溪把被子蒙在頭上盡量隔絕電話的聲音, 可是那頭似乎是要沒完沒了, 通話的聲音加上手機的振動吵個不停。
醒來的時候還是迷迷糊糊的,呆坐在床上望著枕邊的手機。
這個手機是今年該品牌的最新款,無論是照相的像素還是充電的速度都是眾多手機產品中的一絕。
她忍住了摔手機的念頭, 點開了通話又點開了揚聲器, 再次癱倒在床上。
“怎麽現在才接我電話?”蔣斯年似乎是早就起床了,聲音中沒有半分的倦意, 隻是在這清晨聽得有些惹人厭。
顧安溪努力說了一句完整的話:“有話快說, 沒話就掛電話。”
她是不喜歡早上起床就說話的, 準確的說是說不出來, 每一個字從嘴裏說出來都是十分艱難的甚至在壓抑著內心。
她聽見蔣斯年在電話那端笑了:“趕緊起來陪我出去晨跑吧, 你別忘了今天下午體育課要測試男1000女800, 記入平時成績的。”
榕市的高考沒有體育這一項,但是每學期市教育局都會下發體育評測表,學校也會監督每位體育老師落實好體測任務。
每學期會在固定的時間段內進行男1000米女800米、男引體向上女仰臥起坐、立定跳遠以及肺活量等指標測試。
都會記錄體育評測表中, 最後會根據測試的數據評為ABCDF等級記錄在案。
具體有什麽用沒人清楚, 但誰都不想在自己的評測表上看到太低的評級。
顧安溪有些無語, 所以這位大哥大早上比鬧鍾還早的打來電話就是為了這件事?
“大可不必, 你自己跑吧。”
800米從小跑到大, 雖然體力是一年不如一年但也不至於為了過及格線, 大早上連覺都不睡就起床跑步。
蔣斯年似乎已經料到是這個結果了:“此時此刻的我正站在你家小院門口, 你想要我按響門鈴讓阿姨給我開門嗎?你說那時候我都進來了,阿姨會不讓你起床來招待我嗎?”
“……”
顧安溪煩躁地扯了把頭發,原本扣在腦袋上的小兔子睡衣帽也隨著大幅度的起床動作掉靠在了後背。
嘖, 真鬧心。
“行了, 你就找個陰涼的地方待著吧,我現在就洗漱穿個衣服下樓,大概15分鍾左右。”
蔣斯年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笑了笑:“行,你不用吃早餐,我給你帶了早餐和牛奶。”
“嗯。”她忍不住地掛斷電話
顧安溪剛出院子便看見蔣斯年靠在樹上,右手拎著個袋子,估計就是她的早餐。
剛剛她下樓的時候恰巧遇見了林淑在廚房正準備早餐,後者看見她也是十分驚訝尤其是聽見她出去是為了晨跑時。
大概她不會想到有一天她的女兒早起的理由是要做晨跑這樣一件有助於身心健康成長的事。
林淑提及早餐,她找個借口說吃不下就出來了。
真是安安穩穩的覺不睡,早餐不吃,偏要跑出來鍛煉身體。
蔣斯年抬頭一眼就看見了顧安溪,朝著她揮了揮手,將手裏的袋子遞給她。
“牛奶加上三明治,你應該吃的。”
樹葉上的一滴露水掉在蔣斯年的臉上,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又皺皺眉。
顧安溪覺得好笑:“就一滴露水打在年哥臉上,年哥就不開心了?”
“沒有,就是突如其來,不太舒服。”
顧安溪邊吃著早餐邊和蔣斯年順著小道走。
三明治被做的還挺好吃的。
牛奶的味道也很純正。
蔣斯年:“你複習的怎麽樣?對於今天上午最後的兩科有把握嗎?”
顧安溪無語:“你找我出來晨跑就是為了說這個?”
蔣斯年有些不自然:“沒,就是隨意聊聊而已。”
他也不知道該聊著些什麽,就這樣一直安靜地散步感覺氛圍也怪奇怪的。
他能想到的,也就是即將到來的上午的考試了。
顧安溪決定不跟他計較,咬了一口三明治道:“就那樣唄,英語昨晚背了幾個可以套用的作文句式,生物翻了翻概念性的內容就睡覺了。”
“哦。”
兩個人繞著小區走了一圈,終究是沒有進行晨跑。
路上還遇見了小區裏其他的居民早起晨跑,路過的時候顧安溪都覺得有一絲絲的尷尬,兩個穿著運動服的人在這裏吃著三明治喝著奶還散著步。
顧安溪吃下了最後一口三明治,這絕對是她吃的最慢的一次早餐了:“蔣斯年,你要是真的想要跑步咱們可以晚跑,雖然我還是不喜歡但是如果非要跑的話我還是選擇晚上。”
蔣斯年彎了下唇:“我以為你會對我說下次跑步別找你了,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妥協了,虧我剛剛想了半天怎麽勸你。”
“……”顧安溪也覺得自己腦子抽了,竟然同意了跑步不同意的隻有時間點,但說出去的話也不好收回,隻能順著說,“這不是鍛煉身體嘛,不過你昨晚睡得是不是很早?今早竟然能起來跑步。”
嗯…當然不會告訴她叫她起來晨跑是因為想見她了。
蔣斯年瞎扯理由:“不都告訴你了是為了下午的體育課測試做準備嗎?”
顧安溪皺眉:“可是咱們已經走了一圈了,時間也不早了,怎麽辦啊?”
蔣斯年覺得顧安溪有時候腦子是真不好使,也不怪物理學不好,其他人稍微說一句什麽,她就能把自己的腦筋轉到別的地方去還是轉不回來的那種。
顧安溪又道:“就說別叫我出來了,現在倒好,起了個大早,你還沒有鍛煉到,誒,其實你體育挺好的,也不用這麽費勁早起出來練習。”
“我說了。”蔣斯年說,“是為了鍛煉你的,沒關係,走了一圈也起到了鍛煉作用,太累了等會兒考試還容易犯困,我送你回家吧。”
顧安溪沒多想:“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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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上午的情形和昨天沒有多大的區別,隻不過男生中多了好多唉聲歎氣。
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定律,理科班的男生多數理科學的明白英語學的一言難盡,那個及格線好像是在山頂,他們站在山腳下仰視著它但就是爬不上去。
不過還有一些人即使沒有考好也在興致勃勃地對著英語閱讀題的答案。
“這道題怎麽可能選D?A那個選項原文都出現了好嗎,還有這個第二題,我覺得我的答案是正確無誤的。”陸聞拿著考試卷子一臉的難以置信。
好好做出來的卷子然後被告知一個閱讀段四道題他錯了兩道題,一道題兩分兩道題就是四分,一個閱讀段四分就沒了,而且這個閱讀短的難度係數他感覺與後麵的相比壓根不大。
英語課代表推了推眼鏡,細心地講道:“原文中出現的也不一定是正確答案,選項A確實出現了但是題目問的不是這個,驢唇不對馬嘴,你懂嗎?選項D中句子是原文第三段第二句話的替換句,兩個句子翻譯起來是一樣的意思。”
陸聞有些抓狂:“靠,我不管,我的肯定是對的,你們休想來迷惑我。”
不知道旁邊誰來了一句:“陸聞,人家英語課代表在考試結束後就去了英語辦公室找英語老師對答案了,我看你這次及格又難了,等著寫罰寫吧。”
陸聞:“下次,你們等下次,我肯定及格,這次就這麽算了吧。”
說到最後,他都有些底氣不足。
英語課代表看見顧安溪過來了,她知道顧安溪英語好,舉了舉卷子問:“顧安溪,你要來對答案嗎?我這裏有標準答案,作文也有範文,你要不要抄一下?”
顧安溪搖了搖頭,又往後退了幾步:“我就算了,現在對答案怪影響心情的,你們先對,我等老師講的時候再對也不遲。”
“那也行。”
隨後顧安溪又聽見陸聞“據理力爭”的話語,忍俊不禁。
齊晴從老師辦公室回來,將手裏捧著的物理答案分給每排的第一個同學,讓其往後分發。
齊晴一臉沉思回到了座位上,又沒忍住回過頭小聲跟顧安溪說:“小溪,剛剛老師讓我這周六去周岩家裏勸他回來上課。”
“周岩?”顧安溪有些意外。
這才反應過來周岩已經兩天沒有來上學了,也就是說錯過了這次期中考試。
他平日裏在班級的存在感太低了,沒來這件事絲毫沒有引起同學的重視。
“老師怎麽讓你去?”
齊晴歎了口氣:“老師已經聯係過周岩的父母了但是沒有用,得到的答案都很敷衍,老師想著我是班長同時也是周岩的同學,能好勸一點,哦對了,我還得知了周岩在初二的時候休學了一年,他的實際年齡比我們大了一歲。”
“為什麽休學啊?”
“這點老師沒說,估計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就休學了。”
顧安溪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想起了那天的那個故事,周岩是周雪的哥哥,如果不是龍鳳胎或者說上學晚,周岩不可能和他們同屆的,而如今有了休學這一點,那所有的一切都順理應當了。
一個念頭從心底生出來。
她也不確定會不會成功:“齊晴,我周六和你一起去他家。”
即使失敗,她也要試一試。
芥蒂會慢慢地根深蒂固,除非連根拔起,而且周岩的父母太過於可怕包括周岩的行事作風,齊晴一個人單獨過去她也有一些不放心。
“好啊。”齊晴眼角彎了彎,“我正發愁呢,謝謝你哈,小溪同學。”
顧安溪也笑:“客氣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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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安溪沒有和蔣斯年說這件事,她知道如果說了必定去不成。
但是心裏偷偷藏著事的異樣感還是被察覺出來了。
蔣斯年見顧安溪這一下午都安靜的可怕,心以為是因為沒考好,還親自去超市買了一瓶酸奶給她。
顧安溪抬眸,不懂他的意思。
蔣斯年把瓶蓋打開,輕輕地推到她麵前:“快點喝了吧,不然放在常溫下容易壞掉,一次考不好沒什麽大不了的,總結經驗,下次月考再來。”
顧安溪:“我壓根沒有對發下來的答案,而且今天下午除了剛剛的體育課就是三節自習課,我不是因為考試。”
“那就是體測?我剛剛看你跑步了,還可以,運動細胞也還在。”
“我……”顧安溪下巴抵在桌麵上,雙手伸直去擺弄齊晴書包的拉鏈,“也不是因為這個,你就別問了。”
蔣斯年知道逼問問不出結果也就不問了:“你手機呢?趁著下課拿出來刷刷抖音開開心,被一臉鬱悶的樣兒讓別人以為我欺負你了。”
讓別人以為……
他當真一點都不在乎嗎,或許是在乎的隻不過已經習慣了。
十一回來,她都不用留心聽就能在校內聽見好多種版本的傳聞,主角無一例外都是他和周岩。
每每有人在背後說蔣斯年的時候,她都想衝出去和他們理論,但她冷靜了片刻就放棄了,她改變不了別人的想法的。
中午大家睡午覺各回各位才都發現周岩兩天都沒有來學校,版本又增加了,比如說蔣斯年打周岩打的下不來床,周岩怕蔣斯年所以自暴自棄不來上課……
輿論真的很可怕,尤其是那些莫須有的罪名被安插在自己身上。
光是想想如果今天被編故事的是她,估計早就喘不上氣了。
顧安溪停下了手中的活兒,莫名其妙地蹦出來一句話:“蔣斯年,其實你真的挺好的。”
蔣斯年笑了:“嗯,我知道。”
可算是知道了顧安溪不開心的原因了。
他還挺開心的,因為她的不開心是因為有人在詆毀他。
他都覺得現在他有什麽受虐體質了,不然怎麽會這麽開心,開心到想起飛。
顧安溪沒有看見蔣斯年臉上逐漸放大的笑容,自己越想越來氣還做不到不想,索性埋頭在臂彎裏自己調理心情。
蔣斯年怎麽叫都不理。
俯身從臂彎與腦袋間露出的縫裏塞進了一顆糖。
“吃糖,會開心的。”
顧安溪抵不住糖果的誘惑,抬起頭把糖撿起來,隨後一臉憤怒地將糖甩在蔣斯年身上:“你好像個神經病一樣,幼兒園沒畢業就繼續回去念書去,簡直是幼稚到極致了。蔣斯年同學!”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她萬萬沒想到,被塞進來的糖會是糖紙,還是疊成了糖的外包裝般的糖紙。
她的注意力被轉移了,蔣斯年撿起被扔到衣服上的糖紙勾了勾唇。
“這不是為了哄你開心嗎?”
顧安溪吼他:“你是不是對哄我開心有什麽誤解,現在的我真的想捶死你。”
蔣斯年伸手又要去揉揉她的頭發,被躲開了。
顧安溪警告他:“別來惹我,今天放學之前別跟我說話!”
“就對我這麽殘忍?”蔣斯年靠近她,呼吸的溫熱撒在她的臉上,“你忍心嗎?”
忍心一下午不和他說話嗎?
忍心看他孤孤單單的嗎?
顧安溪心中立刻拉起了警戒線,迅速低下了頭慌張地拿起卷子開始對答案。
她堅定不移的不對答案的信念,在這一刻徹底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