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顧安溪對籃球沒有太大興趣再加之上學後睡眠時間太少, 看了幾眼後就倚在圍欄上昏昏沉沉地耷拉著頭,眼睛也接近閉合, 最後徹底整個人癱下去, 靠著圍欄坐在圍欄下的石板麵上。


  像是個局外人,場上場外的歡呼雀躍和低沉暗語都和她沒關係,像是折了翼的小鳥, 又像是剛冒頭就被路人踩下的小草, 蔫了吧唧的,沒有生機。


  太陽晃得刺眼, 盡管是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外界的光明以及它的灼熱感。


  她剛想睜眼挪一個位置避開太陽的直射, 視線一瞬間暗了下去, 隨後聞到了一股薄荷的味道, 飄來即帶著一絲清涼。


  周圍忽而安靜下來, 顧安溪不知所以然地睜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件球衣,再緩緩抬頭,果然是這個走道都招風的家夥, 怪不得會讓周圍的人突然安靜下來。


  想起手裏還拿著買給他的脈動, 拎著還怪沉的, 很自然地抬手遞給他。


  “喏, 你的脈動。”


  四周掀起了一輪的竊竊私語, 顧安溪看了圈, 總算清醒過來了。


  見他接過後, 特別正式又大聲地來了句:“蔣斯年同學,你的脈動我已經給你買了,四塊, 咱倆是同學又是同桌, 那你就給個跑腿費了,五塊就行了,支付寶微信都可以,不著急,回去給也行,我知道蔣同學不會賴賬的。”


  齊晴在一旁聽著都蒙了,這怎麽成外賣小妹了,還有,按理說,都是同學還是同桌後,不應該不要錢或者抹個零頭了,這怎麽還往上麵漲價?


  蔣斯年看著眼前的小姑娘,臉上絲毫沒有慌張感,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站在那裏,仿佛從她嘴裏說出的話都是真的。


  心裏突然萌生了一種想法,如果現在當場戳破這個謊言,她會是什麽樣子,還會是現在這樣像隻傲嬌的孔雀嗎?會不會在她臉上讀到一些其他的意想不到的表情,會不會再認識其他麵的她。


  想法很瘋狂,但是還沒有付諸實踐,下半場比賽就開始了。


  蔣斯年什麽都沒說,但是眼神裏分明寫著“這件事沒完”。


  顧安溪不服輸地對上視線,她是個得過且過並且先顧及眼前的事情再去想以後的事情的人,況且現在是法治社會,他還能拿她怎麽樣。


  比起之後的事兒,她此時此刻更不想落入其他人的話柄中。


  齊晴見蔣斯年走遠了,這才湊過來問:“你剛剛說的……”


  “假的。”顧安溪精神頭回來了,笑容十分燦爛,“你看看這周圍的女生看見蔣斯年過來找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樣,而且我不喜歡被人議論,因為即使是假的,你之後怎麽解釋都沒有用,說不定傳的會更邪門以至於給自己添麻煩,倒不如直接撇清自己和他的關係,當個外賣小妹也挺好。”


  “也是。”齊晴想了想,是這樣。


  每個人的身邊永遠不缺說閑言碎語的人,更不缺以訛傳訛的人。


  他們的謠言不會停,隻能靠當事人自己去盡量阻止它的傳播。


  下半場開始,十班沒了沈嘉鳴基本上就是一群扶不起的阿鬥,不堪一擊,很快的上半場淨贏的分數就被七班追回來了甚至反超了十分,大勢所趨,結果也變得沒有任何的懸念。


  蔣斯年根本不給對麵喘息的機會,甚至連麵子球都不願意給一個。


  下半場完完全全是蔣斯年的主場。


  兩旁的歡呼聲越來越大,甚至十班的女生也開始為蔣斯年尖叫。


  蔣斯年持球開始炫技,把對方晃倒,籃下起跳雙手爆扣。


  四周的尖叫聲不絕於耳,顧安溪被吵得心煩意亂,捂住了耳朵,隨口對齊晴說:“帥能當飯吃啊?!”


  聲音其實在尖叫聲中並不算大,但是語氣中的不耐煩和暴躁卻十分明顯,本來周圍的人因為剛剛的事注意她的就多,這句話一說出來,她的四周再次沉默了,顧安溪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拿著自己的水就拉著齊晴回教室了。


  遠離這塊的花癡,真的太瘋狂了。


  齊晴挽著顧安溪的胳膊往回走,想起剛剛聽見的事情,說道:“小溪,剛剛你睡覺的時候我聽別人說十班有個小子要追你,然後十班還有人在咱班那群男生麵前挑釁,說一些不中聽的話,然後我掃了一圈,在十班的替補席上看見中午向你告白的那人,你說會不會是他掀起的風浪?”


  顧安溪對這些不感興趣:“中午見他不像是這樣主動惹事的人,但誰知道呢,知人知麵不知心,總之和我沒關係。”


  社會上總是有一類人,帶著多重麵具存活著,而真實性格卻會在不經意間暴露出來,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實際上也許早就暴露無遺。


  比如她。


  不過還是有區別的,有些人的麵具下是虛偽和假善,甚至會讓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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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場比賽結束,七班大比分領先取得最終的勝利。


  蔣斯年直接下場,並沒有站在場地內接受著一群人的歡呼。


  環顧四周都沒有見到剛剛那個小騙子的身影。


  收回視線往替補席那頭走,中途順帶拒絕了好多個女生遞來的水,彎腰拿起那瓶脈動擰開仰頭喝,汗水浸濕了額角,喝得太急,水順著嘴角流下,混合著汗水順著脖頸向下打濕了球衣。


  或許大部分人的青春裏都會有這樣一個人物,他很耀眼,周身都散發著光芒,是多數少女心中不可褻瀆的對象,也是不敢接近不去觸碰的美好。


  周圍的女生盡管被拒絕也停留在原地,欣賞他喝水,仿佛渾身上下都是行走的荷爾蒙,每一舉動都令人垂涎。


  陸聞也從場上回來了,看著蔣斯年周圍的女生,嘖嘖嘖了兩聲,嬉皮笑臉撞他肩膀:“這真的是人比人氣死人,你說我長的也挺帥的,怎麽就沒人給我送水呢,非得貼你這張冷屁股。”


  “這說明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蔣斯年擰上瓶蓋,背著包要去衛生間換上校服,一高關於校服的規矩嚴,無論是誰除了正常比賽演出可以不穿校服外,其餘時間隻要在校就得校服不離身。


  陸聞也拿起了背包要走:“我看啊,這些人就是古早言情小說看多了,暖男不好嗎,非得喜歡你這種冰塊男。”


  蔣斯年笑罵:“滾蛋。”


  兩個人走出了人群,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比起裏麵的嘈雜熱浪不同,回教室的路更安靜清爽。


  陸聞再次將疑惑問出口:“你就跟我實話說說唄,是什麽力量讓你上場打球的?你都沒看見你說要上場時,咱班那幫男生的眼神,都被震到了。”


  蔣斯年立即說:“你不是說對方很強嗎?那咱班要是預賽都過不去不是很丟臉嗎?所以就上場了,有問題嗎?”


  “你少來。”陸聞推他,“你是什麽樣的人我還能不知道嗎,你就算擔心班級也不會選擇從開始就上場打球,你可是看風向行事的人,能不上就不上誰勸都沒用,而且你今天可是打了全場,還把對麵打的落花流水,最後半分鍾人家不打了還不行,你還繼續投個三分,我估計十班那群小子下次見了你都得繞道走。”


  “怎麽?心疼你那幾包辣條?”蔣斯年拉了拉肩膀上的書包。


  “笑話!”陸聞的注意力被成功帶轉移,“我什麽時候差過錢?”


  蔣斯年咧開嘴笑:“那行啊,晚上飯菜你請客,我把劉野和彭琦也叫出來,讓他們兩個再帶些哥們去。”


  陸聞:“……”


  陸聞:“我請你今天做個人。”


  “我每天都是個人,不用大款請我做,請我吃飯就行了。”


  其實今天他確實沒想上場,隻不過在洗手間聽見了一些風言風語,仔細一聽是十班打球的那幾個菜雞知道了中午他班那男生被拒的事情,然後開始議論顧安溪,起初也就是誇幾句漂亮,越往後就越來下流惡心,什麽話都往外麵蹦。


  他忍住了性子沒衝上去揍他們,但是也給足了那幫人提醒。


  再然後又有人帶隊去體委那裏挑釁,他才決定上場給他們一個教訓,或許十班一開始就沒抱著打過七班的念頭上場,但也不是不能創造絕望。


  比如像剛剛把防線打爆,不停地斷球傳球製造大比分,在心理上徹徹底底地搞垮搞崩,比起打架受傷,或者當眾受到侮辱更令人崩潰絕望。


  他也是第一次發現,自己那麽有正義感,應該讓顧安溪給他發一張好人卡,再欠他一份人情。


  蔣斯年換好衣服回到教室後,大部分同學都已經從籃球場回來了,正等著上下節課的自習,果不其然,顧安溪正趴著桌子睡覺。


  能遇見個比他還要困的人,也是件難得的事兒。


  蔣斯年從進班級門到回座位都是受著幾十號人的注目禮,察覺到了但是也習慣了,沒往別的地方想,直到放學後他才知道到底是為什麽。


  “蔣斯年顧安溪互相不滿,兩座火山還是同桌!”


  話題明晃晃的飄在一高貼吧第一的位置,還被主持人加了精華。


  一高貼吧自從開學就很涼,實際上從上個學期就很涼了,壓根沒有什麽話題可以熱場子,也就評選校花校草的時候熱鬧了一點,這次終於有了一個熱門話題,大吧主也不管主人公是誰了,直接加精帖子就差給個置頂了。


  蔣斯年爬完幾百層高的樓後隻有一個感覺,這屆網友的想象力不去寫小說也是可惜了,說不定輕輕鬆鬆就能當上簽約作者養家糊口,何必花錢上這個學。


  不過那句“帥能當飯吃啊”倒還真的挺像顧安溪的語氣和性格。


  估計真是從她口中出來的話。


  他想了想籃球比賽結束後的那副景象,還真有可能應了旁人說的那一句“帥能當飯吃”。要不是他不接那群女生遞來的水,估計這一周乃至半個月都不用親自買水了。


  就算窮的叮當響也不會被渴死。


  哦不,這應該是帥能當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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