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長長的指甲在門框上劃了一下,發出“刺啦”一聲響。
若蘭的聲音低下去,朝外麵喊了一句:“哪位?”
我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推開門道:“若蘭姐,是我。”
“有事嗎?”她點點頭,示意我進去,我看到她掛了電話。
“就是休息室的事。”
“有什麽不滿意的?”
“沒有沒有,是太好了。”她這句話問的很奇怪,正常都會問怎麽了,她卻問我有什麽不滿意的,好像是想讓我滿意一樣。
“若蘭姐看好你,相信你以後一定能出人頭地。”她笑著望著我,眼神溫和,“既然回來了,就別想東想西的,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的忙。”
我躊躇了一下,忍不住問道:“剛剛進來的時候,聽到你打電話,說什麽都安排好了,是有什麽事情嗎?”
我的眼睛一直放在她臉上,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表情。
然而若蘭沒有絲毫異樣,笑著說客人訂了包廂,打電話過來問一下有沒有預留。
我隻好不再廢話,憂心忡忡地回了休息室,一整夜睡的都不踏實。
轉眼到了第二天晚上,紅鼎依舊如同往常那般人聲鼎沸。
二十多個姑娘換好衣服呆在房間裏,有的插科打諢,有的忙著跟人鬥嘴聊閑。我表麵上裝的很淡定,實際上還是有點緊張。
沒過一會兒,就有姑娘出去陪客人喝酒劃拳。
坐在我周圍的一個個全都被挑走了,隻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坐著。
晚上有個客人手腳不幹淨,在豆豆的酒水裏放了點東西,還揩了油,若蘭姐忙著去處理。
將人送回房間的時候,看我還傻不拉唧地坐著,她就讓我照看一下。豆豆在我懷裏哭的稀裏嘩啦,說怎麽會有這種人,以前的客人多好,現在的人真不是東西。
聽她絮絮叨叨一大堆,我才明白,之前這麽長一段時間,她真的就是在會所裏給客人推銷酒水,怪不得還一直這麽活潑。
豆豆是帶回來了,可是客人那邊也得安撫,若蘭忙的焦頭爛額。
這邊有人叫我,說四樓有個包廂的客人讓我過去一趟。
我安慰了一下豆豆,踩著高跟鞋往四樓跑。
推開包廂大門,看到沙發上端坐的人,不禁愣了愣,臉上端起來的笑容也硬梆梆的。
“陸少。”我僵硬地喊了一聲,然後關上門。
以陸辭的習慣,他來紅鼎這邊,要麽去886,要麽去887,今天突然訂了四樓的包廂,我一時間沒防備,竟然直接碰到了。
不過看他的表情,他好像一點都不驚訝我會出現在這裏,而且剛才叫我的人說的很清楚,四樓的客人找張楚楚。
我昨晚才來紅鼎,不過一夜的時間,他竟然已經得知消息。
我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讓人偷偷跟著我。
這個想法讓我一陣頭疼,非常的不舒服,好像私人領地被人侵犯。
陸辭很少有暴跳如雷的時候,就算生氣,也隻是聲音低下去而已。此時他就用壓低的聲音問我:“缺錢?”
我尷尬地站在桌旁,不知說什麽。
他點了根煙夾在手指間:“缺多少?”
我倏的抬起頭望著他,隻能看到煙霧繚繞中他那張模糊的臉,表情卻隱在昏暗處看不清楚。
他吸了口氣,徐徐吐出一個圓滾滾的眼圈,斟酌道:“你跟子希……”
我放在身側的拳頭忽然握緊,幹澀著嗓子說:“我不想聽到這個名字。”
煙霧在空氣中擴散,朝著我所在的方向飄過來,我不適地咳嗽一聲,他手指一頓,掐著煙按進煙灰缸裏。
看到他這個舉動,我一時間控製不住嗓子發癢,咳得更加厲害。
不知道是不是受趙小靈那番話的影響,我最近特別注意陸辭的動作,越是注意越是心驚,心底的惶恐就越大。
我已經惹過一個不該惹的人,不想再惹第二個。
“陸少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陸辭沒有反對,我趕忙從包廂裏退出來,才驚覺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沿著走廊往電梯間走,半道上竟然看到陸匪推著輪椅,興致勃勃地跟陸菲兒介紹道:“怎麽樣?這裏還挺有意思的吧?”
陸菲兒才多大,她哥哥們竟然帶著她逛會所,我感覺自己被噎了一下。
好在小姑娘興致缺缺,皺著眉一副懶得理他的表情。
我不想跟他們正麵碰上,轉身就要往電梯裏鑽,陸菲兒的聲音從背後追了過來:“楚楚……楚楚姐你等等我,哎呀笨二哥你推快點!”
兩個人吭哧吭哧跑到我身後,我就是再想躲也來不及了。
“是你們啊,來這裏幹什麽?”我尷尬地打了個招呼。
陸匪跟人精一樣,眼神往包廂的方向瞟了一眼,他一定知道他大哥在裏麵,不然不會用那麽曖昧的眼神望著我。
我假裝沒看見。
陸菲兒說她跟哥哥來這裏長見識,又問我在這裏做什麽。
陸匪幹咳了一聲,她也沒聽懂那個暗示,依然好奇地望著我。
我在她頭頂揉了一下,笑著說:“我在這裏上班啊。”
陸匪眼睛瞪得老大,臉上的表情怪怪的。我心內一哂,看吧,聽說是在會所上班的,大多是這種表情。估計他要以為我勾引他大哥了。
他妹妹倒是沒那麽多心思,說想去我上班的地方看看。
我點點頭,推著輪椅進了電梯,帶著她去了大休息室。
休息室裏除了豆豆還趴在桌上哭,再也沒有其他人。
陸匪看到趴在桌上的人,嘖嘖得把了兩下嘴,豆豆聽到聲音抬起頭,正好看到他一臉的笑意。她不開心地抿抿唇,生氣道:“你笑什麽笑?連你也笑話我是不是?”
說著眼眶裏的淚水撲簌簌地往下落,直把陸匪都看呆了,木樁一樣站在門口,進也不是出也不是。
“哎美女,我不是……”陸匪想解釋,一開口就磕巴起來,說不出個所以然。
豆豆眼睛瞪得大大的,或許是剛才喝了酒的緣故,此時她臉頰一片緋紅。
十八歲的小姑娘,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紀,皮膚嫩的跟花骨朵兒似的,眼淚汪汪如同含了一池春水,嬌俏著透著柔弱,陸匪眼睛都直了,臉色忽然漲紅,一扭頭跑了出去。
豆豆哼了一聲,繼續扭頭趴在桌上哭。
陸菲兒完全在狀態外,一邊喊她二哥名字,一邊控製著輪椅往外走,正好遇上下樓來的陸辭。
陸辭說要帶她回家,我正好沒事,就送他們到門口。
陸辭將陸菲兒抱上車,轉頭好像要跟我說話,我的視線卻被旁邊忽然駛來的一輛車吸引過去。
是周子希的賓利。
幾乎下意識地,我轉身就往會所裏逃,也不知道在逃避什麽。
一直進了大休息室,我心髒都在怦怦亂跳,豆豆問我怎麽了,我說沒事,心裏卻怎麽都不得勁兒。
那種麻木的,冰冷的刺痛感一直堵在我胸口,我跟豆豆說我去趟洗手間。
捧起冷水在臉上拍了幾下,我才鎮定下來。
想想也是,當初決定回這裏的時候就應該想到,總有一天周子希會來這裏享樂,遇到他不過是遲早的事。
我現在這樣畏畏縮縮的有什麽意思?難道我怕了他?
回休息室的時候,正好有人過來傳話,說886包廂叫人。
豆豆本來還在哭,這會兒也停了。她覷眼看我難看的臉色,大概猜出來客人是誰,當即站起來說:“那楚楚姐,要不然我去看看?”
我僵硬地點點頭,莫名其妙覺得鬆了口氣。
我果然還是沒做好心理準備。
沒想好該如何麵對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