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臉真大
進了賓館房間，我強撐的精神鬆懈下來，無力地滑坐在地上，連喘氣都覺得累。
歇了好幾分鍾，把水果刀扔在垃圾桶裏，然後拿著新衣服去洗澡。
在浴缸裏泡了半個多小時，又連喝了兩瓶水摳嗓子催吐，才覺得身上恢複了一點力氣。
手指上崩斷的地方被水一泡，已經泛白，一陣陣鑽心的疼。可是身邊一點藥都沒有，現在大晚上的，我又不敢一個人出門。
頭疼腦熱的躺在床上，我害怕的想，傷口會感染嗎？我會死掉嗎？
半夢半醒間，房間裏座機突兀地地響起來，我猛地驚醒過來，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
“喂？”
“馬上過來。”接通電話，立刻傳來周子希命令的聲音，似乎壓抑著怒火。
我不禁疑惑，這到底怎麽搞的？
孟然不是跟他一起回去的嗎？難道出什麽事了？
我猶豫了一下，期期艾艾道：“你能來接我嗎，我……”
“不來就滾蛋！”周子希惡劣地吼了我一句，暴躁地摔了電話。
我啞口無言，身上又疼，被他這麽一吼，強脾氣就起來了——憑什麽你叫我去我就去？滾就滾，誰怕誰！
剛剛拉好被子準備睡下，門就被敲的咚咚響，走過去一看，赫然是周子希。
“走。”見我打開門，周子希拽著我胳膊就要離開。
“哎，等等——”我猛地頓住，指了指垃圾桶。
周子希走過去，看到垃圾桶裏沾染了血跡的水果刀和衣服，臉色一黑，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縮了縮脖子，怯怯地望著他。
他皺著眉拎起垃圾袋，心不甘情不願的。
一路上我腿腳發軟，幾乎是被他拖回公寓的，好在路程不算遠，磨磨蹭蹭二十分鍾也就到了。
公寓裏安安靜靜的，一絲人氣都沒有，客廳地麵上摔碎了一個玻璃杯，碎片濺得滿地都是。
我立刻意識到，他肯定跟孟然吵架了，而且戰況激烈。
“要洗澡嗎？”他問。
我搖了搖頭：“剛才洗過了。”
周子希把垃圾袋扔在一旁，忽然抓住我胳膊，壓著我往後退，我一屁股跌坐在床邊上，順手撐了一下身體以免摔倒，結果手指甲壓到被子上，立刻疼得大叫一聲。
周子希皺眉，拖起我的手腕。
看到我崩掉的指甲，他驀地一怔，抬眼望著我：“怎麽弄的？”
我低著頭沒吭聲。
他又問：“那個男人弄的？”
之前在短信裏，我說了繼父要把我賣給宋哥，所以他才會這麽問。
“不是。”我搖搖頭，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笑著調侃道，“我想逃走，抓門的時候崩掉的，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再說了，幹我們這行，這種事不是常有的麽？”
“張楚楚，你笑的真難看。”周子希一巴掌拍我腦門上，皺著眉嘲笑我。
我隻好扁了扁嘴，把那虛偽的笑意收回去。
他鬆開我的手，跑去拎了個小藥箱過來。
此時我坐在床邊上，他跪在地板上，正鼓搗著酒精棉替我擦拭傷口，那神情專注的樣子，好像我是他的心上人一樣。
我心裏暖洋洋的，之前的所有害怕、恐懼，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忽然，手指頭傳來一陣鑽心的疼，周子希拿著沾了酒精地海綿給我擦傷口！
我一下疼得頭冒熱汗，齜牙咧嘴地嚷嚷著，手指卻被他攥的緊緊的，怎麽也抽不走。隻好沒話找話說，轉移注意力。
我問他：“你跟孟然吵架了？”
“嗯。”
“因為我嗎？”
周子希擦酒精的手一頓，抬頭望了我一眼，麵無表情道：“你臉真大！”
我：“……”
不是因為我你就直說啊，變相損我幹什麽？
我被他噎的無話可說，訕訕地坐在那裏發愣，忽然聽他問：“兩個人談戀愛，一定要做那種事嗎？”
我一時間有點發懵，想了好幾秒鍾，忽然明白過來他的意思，臉皮不禁一陣發燙，結巴道：“應，應該要吧。”
他不滿地蹙了蹙眉：“什麽叫應該？”
我傻眼了，呐呐地說：“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沒談過。”
“……”
這次換周子希不說話了。
他瞪了我一眼，低頭拿紗布替我包紮傷口。我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又不敢直接對他吼，隻能自己憋屈，同時心裏也琢磨起來。
聽他剛才的問話，估計還是因為那件事跟孟然吵起來的。
這麽說的話，阻礙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並沒有解決。
我不明白孟然為什麽急著要跟周子希做那種事，光談戀愛不行嗎？不過當我低頭看到他那張臉時，心想要是我，我也想馬上跟這麽帥的男人滾在一起！
給看不給吃，簡直要人命！
右手食指和中指包紮好，周子希又從藥箱裏摸出一管軟膏，擠了一點在手指上。
我奇怪地望著他，就見他站起身，抬起兩根手指在我臉頰上輕輕磨蹭起來。
之前被宋哥扇了兩巴掌，臉頰早就腫了。
被他接觸過的皮膚一下變得火熱，我心髒狂跳，望著他近在咫尺的那張臉，緊張地大氣都不敢出。
他的呼吸就在鼻尖縈繞，近的我能聞到淡淡的薄荷香氣。
“你以為我說你臉大是在開玩笑？”冷不丁的，他吐出這麽一句。
所有的旖旎情愫瞬間灰飛煙滅，我滿臉黑線，眼前隻剩下周子希似笑非笑的嘴臉。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他心情還不錯，好像跟孟然吵架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至少這一次，他沒有動手揍我。
這一晚上我就像在做夢一樣，沒想到我媽會狠心不管我，沒想到我敢對人動刀子，也沒想到周子希會第一個趕去救我，更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麽溫柔的一麵。
一想到他眼底偶爾流露出的關切，我心裏就跟藏了一瓶蜂蜜一樣。
對於傷了宋哥命根子的事，我不後悔！
晚上我照舊睡在沙發上，可是一閉上眼，宋哥就跟陰魂不散一樣，立刻就跑到我腦子裏，嚇得我手腳冰涼，僵硬地挺著背，毫無睡意。
之前拋之腦後的擔憂又浮現出來。
要是宋哥死了，我要給他償命嗎？要是沒死，他會找我報仇嗎？
周子希也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弄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我望著他的方向，看到被子被拱起一個形狀，忽然湧起一陣強烈的失落感。
如果我明天就被抓走，就被判死刑，是不是一輩子都見不到他了？
我還沒有跟他接過吻，沒有躺在他的懷裏睡一覺。
我不甘心啊。
為什麽他愛的人是孟然，而不是我？
我躡手躡腳地爬下沙發，走到床邊上站定。
看到我，周子希眼睛倏的睜開，戒備的望著我，啞聲道：“什麽事？”
我定定地望著他：“我想跟你一起睡。”
他眉頭一皺，嫌惡道：“有病，滾回去。”
“有病的是你，不是我。”我脫口而出。
周子希一下竄起來，惡狠狠地盯著我，我毫不示弱地望著他，手心裏卻不停冒冷汗。他這幅盛怒的樣子，我怕他會掐死我。
我隻能賭一把！
他掐著我的下巴打量我，像在評價一件商品。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著魔了，忽然有種飛蛾撲火的感覺。如果明天真的是我的末日，今晚就讓我自暴自棄一回。
我破釜沉舟，周子希反而讓步了，往旁邊讓了讓，拍了拍身邊空著的位置：“上來。”
我生怕他會反悔，連忙爬上床躺在他身邊，雙手順勢箍在他腰上。
周子希渾身一僵，冷冰冰道：“別太過分啊，我是有女朋友的人。”
我心頭一沉，鼻尖酸澀，委屈道：“可我是你老婆啊。”那兩本結婚證還在我包裏呢。
周子希推我的手一僵，半晌默默縮了回去。
今晚的他真是出乎意料地好說話，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難道是因為我太可憐了，所以他才一時心軟？
躲在他懷裏，我緊緊閉上眼睛。宋哥的臉再出現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沒有那麽害怕了。
可我還是毫無睡意，問他：“你說，我會死嗎？”
“不會。”他冷冰冰地說，隨後又問，“你傷到那個男人哪兒了？”
我小聲咕噥：“就是那個地方。”
周子希一愣，定定地望著我，神情微妙。我尷尬地轉開視線，不敢看他。
“真有種！”良久，他“嘖”了一聲，抓起我的手看了看，問道，“那要是領結婚證那天，我對你用強了，你也會對我那個地方下手？”
我一下被他問懵了，腦子裏暈了幾秒鍾，才支吾道：“不會。”
“為什麽？”
“不為什麽。”
我抽回手縮進被子裏，心裏默念道，因為我喜歡你啊。
“張楚楚。”忽然，他喊了我一聲。
“嗯？”我微微睜開眼望著他，借著窗外皎白的月光，能看到他一臉認真的神色。
他專注地望著我，一字一頓道：“你可千萬別愛上我！”
霎那間，我渾身僵硬，仿佛最隱秘的想法被人戳破，難堪地臉頰滾燙，心底卻一片荒涼。
我喉嚨裏堵得厲害，鼻子一下喘不過來氣，劇烈地咳嗽兩聲，狼狽道：“怎，怎麽會？我清楚自己的身份。”
隨即轉過身，背對著他，閉上眼睛，眼淚無聲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