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想再欺騙
“我想的居然是,她知道我的名字,趙子期這三個字,連名帶姓地從她嘴裏滾出來,真TM的好聽……”
“然後呢,你們是怎麽好上的?”
季初聽的起勁,忙追問,身邊有人敲了敲桌子,她抬頭看到老板娘有些歉意的笑臉,“不好意思,兩位客人,你們是不是吃的久了點,那個、我們這還有其他客人在等著,你們是不是要……”老板娘說的有些委婉,但她的意思兩人都聽明白了——你們該Go了,別占著那啥不拉啥。
“這樣吧,季初,我下午還有課,接下來的故事等我們下次見麵再說。”趙子期識趣地站起身來,看著意猶未盡的某人。
“子期學長,你要是不那麽羅嗦的話,我的故事早就聽完了。”
季初抱怨歸抱怨,還是麻溜的動身準備走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那麽羅嗦。”趙子期一向厚臉皮,並且以此為傲,“對了季初,提醒一句,感情糾紛還是早日解決為好。”
“是是是。”
“那我走了。”過幾秒,這廝又殺回來,一把拎起忘記帶走的零食包,雄赳赳氣昂昂地離開視線。
與趙子期分別後,季初給閨蜜海藍打了幾個電話,女神一個都沒接,想想今天的好日子,季初暫時可以理解被拋棄的心情。海藍一定是和她家的賀之睿出去浪漫瀟灑了。唉,她今天可是孤家寡人,比不得,比不得。
H大的圖書館,今日格外冷清,平日秀恩愛的一對對們,都轉戰了外場。季初走進來,隨意穿梭在高大的實木書架間,很有包場的感覺。
傳記,散文,詩歌,,隨筆……這是她最喜歡二樓的文學館,看著一排排,一列列的書籍鋪天蓋地向她包圍過來,很有一本本全部讀完的決心。可她看得這樣慢,還是不要那麽貪心,隻取一瓢飲便好。
手指在一列書上慢慢劃過,停留在一本泛黃的泰戈爾文集上,恰巧的是,一隻白膩的手也伸向這本書,季初微側,發現身側不知什麽時候過來一個長發的女子,彎眉杏眼,清秀的麵容帶著點病態,就像……就像趙子期故事裏的人一樣。
肖雁,怎麽可能呢?
兩人目光一觸即分,隨即都尷尬地收回手。
“不好意思。”長發女子輕輕說了句,轉身離開。
這個和她一樣喜歡看書的女孩,會是故事裏的人嗎?季初盯著那抹淡色的背影,故事裏的人哪裏這麽容易來到現實,她是不是想太多了?那抹人影越來越淡,消失在拐角處,什麽都沒有帶走,什麽都沒有留下。
季初原以為,很快就會有機會聽完趙子期和肖雁的故事。可惜,她一直都沒有機會聽完。後來,趙子期把他和肖雁的故事,連同黯淡的思緒,全部隱藏,全部帶走。季初沒有看到故事的過程,卻看到了故事的結局。
故事會結束,生活卻要繼續下去。
=============================故事裏的你,現實裏的我=============================
泡完圖書館,季初趕回住處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天邊浮了一層紅雲,霞光耀眼,周邊的雲層暗暗的,那抹紅色漸漸暗去,這天幕也漸漸暗去,這天地間隻剩下冰冷的顏色。
出租屋前全是梧桐死灰色的葉子,她一路踩來,軟軟的,像是一腳踩入棉花糖裏一樣。在那冷色調的畫卷盡頭,立著個暖色的人影。高挑的個子,著一件厚實的米駝色的風衣,暖色格子圍巾。是這蕭條色調裏唯一溫暖的色塊。
是他。季初立在他麵前,不是不驚訝地,不是不驚喜的。
“你……等了很久了嗎?”
“你說呢?”
卓輕予雙手插兜,清明的眼睛看著她,忽地彎起一抹笑。“一下午打了你好幾個電話,你都沒接,沒辦法,我隻好在這裏等你回來了。”
季初想起來,在圖書館的時候,手機一直是開的靜音,以為不會有什麽重要的事,到現在都是安靜地放在包裏。沒想到……卻是錯過了重要的事。
“不好意思,我……”
沒等她道完歉,對麵伸過來一隻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放入口袋。那隻手很溫暖,暖到燙手,暖到讓她不安,甩也甩不開。不該是這樣的,她怎麽會為了這樣的小舉動覺得愧疚,覺得自己想要報複的心是那麽不堪。
“你……大老遠過來,不去看啟秋嗎?”季初從未像這樣不善言辭過,她臉上的笑很僵硬,“啟秋他現在應該下課了,我們……”
“不去。”回答很是幹脆,卓輕予拽著口袋裏的手往外邊走。
“喂喂喂,幹嘛、你要帶我去哪?”
“過節。”
二月十四,國際情人節。這樣粉唧唧的節日,連空氣中的氣味都是甜膩膩的。
季初沒想到,就在今天,她過了有生以來的第一個情人節。
良辰沒有,美景沒有,讓她過敏而讓別的妹子顫抖的玫瑰,也沒有……什麽都沒有!在她麵前的,隻有街角黑心小店買來的一盒泛潮煙花,還有身邊某個努力在點著煙花棒的男人。這個不行,那個不行,沒一會台階下已經全是丟下的劣質煙花棒。
多次嚐試掙紮未果,某人終於決定放棄。
“這年頭不良商販真多,我要過去換一盒。”卓哥哥黑著臉起身欲走。
季初拉住他的袖子,“還是算了吧!”地上的散落的一盒煙花,黑的黑,斷的斷,慘不忍睹,卓輕予還真是天真,虧他覺得那小眼睛的店主會承認自己的不良行徑,然後將優質商品雙手奉上。無奸不商,很顯然,咱鬥不過高智商的小人。
卓輕予停下腳步,認命地又坐了回去。沒有浪漫的煙花,沒有良辰美景,這樣的情人節實在寒磣了點,怎麽可能俘獲妹子的歡心。
他來之前特地跟某個顧姓導師通過電話,導師說咱要不露俗套,找個僻靜幽雅的角落,一起放個漂亮的煙花,再真情流露一下,那效果簡直perfect!很好,於是他奉命前去了,由於事先沒有好好偵查過地形,所以僻靜幽雅的角落=無人問津的廢棄建築邊,漂亮的煙花=腳邊黑乎乎的一堆玩意,前兩項工程全部失敗,接下來他也隻剩真情流露可以努力一把了。
“小初,上次的問題,你現在可以給我答案了嗎?”
好吧,就這樣進行了最後一項,傳說中的真情流露變成了逼問。
“小初,我怎麽才算是你男朋友?”
今天他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季初就猜到他會再問這個。問題可以逃避一次,卻不可以一直逃。
其實可以的,隻是她現在逃不走。卓輕予把她的雙手合攏捂在手心,源源不斷的暖流傳過來,她冰冷的指尖不再冷,心頭的空洞卻越來越大。這一瞬間,她清楚地感到自己心裏湧出的羞愧。
對麵人的目光越是專注深情,她的這種感覺越是強烈。那兩束柔和的光,像是看透了她的心,讓她再也無法繼續偽裝下去。“到此為止吧,都到此為止。”她在心裏喊著。
原來到了卓輕予麵前,原來當他這樣對她好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想傷害他,如果刺出那一刀的話,自己的心也也會痛。卓輕予一直是她藏在內心深處的美夢,觸不可及,斑斕美好。她對他的恨,也不過是這三年裏的自欺欺人,就像恨那個留不住他的自己,恨那個不回頭看的他。她恨的,從來不是那個人的本身。她不想再這樣欺騙下去了。
這短短幾秒鍾裏,季初已經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她要坦白,她要解脫。
“卓輕予,你聽我說,我……我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麽好,我當初接近你,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你的。”
我知道。已經知道了。卓輕予鬆開手,從地上散落的煙花棒中隨意拎了一根,右手拿著打火機,啪嗒啪嗒地努力點著煙花棒。表情很淡,很淡,沒有情緒波動。季初以為他生氣了,其實卓哥哥隻是對浪漫的煙花項目還沒有死心,加上生性麵癱,所以看起來就……
她話語不停:“以前我真的很喜歡你,那個以前,是你離開之前。輕予哥哥,如果你沒有離開我的話……”那個稱謂,似乎她還是當年的小季初,“你沒有離開的話,我絕對不會是今天的模樣。離開B市的時候,我就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然後夢終於醒了,我也終於清醒過來。從此再也沒有以前那個傻女孩,我也再不是你喜歡的那個季初。”
“我接近你,隻是因為我想要報複而已。”
“啪嗒。”打火機的火焰一下竄得老高,火舌不小心舔到男子那抓著煙花棒的手指,他痛得皺起眉,但卻沒有放棄,依舊像著了魔一樣不停點著煙花棒。
“卓輕予,你愛的人,隻是以前那個傻女孩。就像以前我愛的你,也是我幻想出來的完美的卓輕予。”
忽地“撕拉——”一聲,那根毫無生氣的煙花棒燃了起來,綻開的煙花如同鋪散開去的閃耀銀線,美到炫目。
季初麵前的手裏捏著那根點燃的煙花棒,那隻手將它遞過來,他銀線煙花下的麵龐帶著抹笑容,很寵溺,也很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