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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一風荷舉

  跟著自己的記憶,姜琅終於找到了住處。順著河堤的陡坡滑到到底,一個橋洞出現在面前,沒錯就是這裡了。


  橋洞兩面各支起來一塊木板,堪堪能算是一個遮風擋雨的屋子。屋內陰仄昏暗,緊挨著潺潺流水顯得潮濕異常。還好這個時候沒有水污染,要在後世光是味道就能把人熏死。


  姜琅挑挑揀揀總算是湊齊了一身相對乾淨點的衣衫,洗漱用品更是一樣沒有,自己一個窮酸書生,吃飯都成問題,這些都是奢侈品,而且以前的「姜琅」也並不注重自己的個人衛生。


  說到個人衛生,姜琅不禁吐槽一些整日之乎者也的文人士子。近的就仁宗朝的王安石,儀錶邋遢,著衣骯髒,鬚髮凌亂,不修邊幅的樣子登峰造極。遠一點的就前秦王猛,有一個成語「捫虱而談」說的就是他。晉書記載:「一面談當世之事,捫虱而言,旁若無人。」就是一邊捉虱子,一邊談論當世之事,旁若無人。王猛捫虱的時候不說虱子的感受,也不知道有沒有考慮其他人的感受。


  雖說這些人都比較邋遢,但絲毫的不影響他們的才幹,不影響他們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王安石飽受爭議暫且不提,王猛則是被譽為「功蓋諸葛第一人」,輔佐苻堅殲滅群雄,統一北方。只可惜王猛逝世,苻堅淝水一役一敗塗地,最後只落得個國破身體下場。這些都是名人的個性,姜琅從小接受教育就是勤洗手講衛生,畢竟「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沿著青石小巷尋覓著,姜琅總算是找到一處相對僻靜的荷花池,環顧四周,四下無人,打算就在此處沐浴更衣了。


  姜琅先俯身在水池邊,仔細的打量一下自己現在的樣貌。皮膚白皙,五官俊美,雖沒帥到讓美女面紅耳赤,呻吟尖叫的地步,但也算是俊秀靈動,翩翩少年。褪下身上繁瑣的長衫,姜琅一低頭,也頗為滿意,最重要的是還有很大發育空間。


  一邊洗澡姜琅一點消化腦海中的信息,想起年號,姜琅就咂舌苦笑。此刻年號是「建中靖國」元年,是端王趙佶登基的第二年,是著名的「青樓天子」宋徽宗的第一個年號。宋徽宗實在不是一個好皇帝,《宋史》的評價就是「宋徽宗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徽宗任用奸佞,六賊當政,又窮奢極欲,荒淫無度,使得內憂外患,導致「靖康之變」,落得凄慘無比的下場。


  姜琅想起後世史書介紹「靖康之變」,就覺得憤懣鬱結,心情久久的不能平靜,那是史書上最恥辱的一頁,姜琅都不願想起。但是自己回到了這個時代,他是這個時代的先知,姜琅想要盡最大的可能改寫這段歷史。有任何一絲的可能姜琅也不打算放棄,一定要阻止那場慘劇的發生。


  想通了這些,姜琅打定主意,學業不能丟,文人士子的身份不能丟。自從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解決掉「朱李石劉郭,梁唐晉漢周,都來十五帝,播亂五十秋」藩鎮割據的局面后,一直是「重文教,輕武事」,這一治國政策執行的矯枉過正,過猶不及。所以姜琅想要有所作為,還是士子身份好使,最好是能「東華門唱名」方能一展抱負。


  想到到「靖康之變」還有很長時間,說不定自己還能回去,姜琅也就釋然了。


  澡洗的差不多了,姜琅上岸往身上套衣衫。時令正是夏暑,水面荷葉清潤圓正,荷花亭亭玉立。姜琅突然詩興大發,想到一首詩詞非常的貼切,決定做一次文壇的剽竊大盜。


  「燎沉香,消溽暑。鳥雀呼晴,侵曉窺檐語。葉上初陽干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


  姜琅剛吟完上闋,正喘口氣的功夫,突然聽到一個驚呼,「好詞,好詞,沒想到在這僻靜的荷花池畔,還能聽到如此佳句。」


  姜琅聽到這清脆悅耳的聲音,循聲望去,只見巷口走出一絕美少女。少女柳眉杏目,明眸皓齒,身著一身粉色緞面齊腰襦裙,猶如出水芙蓉一般,與池中荷花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少女看著正在套衣衫的姜琅,又看地上的臟衣服,頓時面紅耳赤,拉著身邊的小丫鬟,躲在湖邊的垂柳後面,羞道:「你這書生好生無禮,光天化日之下沐浴更衣,真是有辱斯文。」


  姜琅頓時無語了,我這白日沐浴,也不是白日宣淫,怎麼還有辱斯文了。說不定這小娘皮偷窺自己洗澡,然後倒打一耙呢。


  姜琅笑道:「小生只是白日沐浴,姑娘不知躲在何處偷窺在下,子曰:『非禮勿視』,姑娘這麼做絲毫不合乎禮數。」


  聽到姜琅如此說,少女氣急,碎了一口,怒罵道:「你這登徒浪子」。小丫鬟聽到姜琅罵自己家小姐沒教養,氣不過,站出來道:「你這登徒浪子,出言不遜,知道我家小姐是誰嗎?」


  「我怎麼認得你家小姐,我也不是你家姑爺」,姜琅道。


  姜琅的話音剛落,這主僕一起從柳樹后跳了出來,伸著芊芊玉指,指著姜琅道:「你…你這登徒浪子,真是欺人太甚。」


  看著這主僕二人衣著不凡,小娘皮還氣的杏目泛紅。姜琅覺得自己調戲良家少女實在罪惡,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道:「小生一時失言,姑娘莫要見怪,小生這就把這詞下闋補齊,權當是賠罪。」


  姜琅看出來了,這少女極喜歡這首詞,之所以現在都沒有掩面羞走,就是為了聽他的下闋。


  聽姜琅如此說,少女的俏麗小臉終於緩和下來,嬌哼一聲,道:「你且說來,莫要糊弄於我。」


  看到魚兒上鉤了,姜琅暗自竊喜,故作為難道:「補齊也不難,只是小生家境赤貧,平日都是靠賣字畫為生活計,這潤筆費用…」


  少女看姜琅眼裡冒著金光,鄙視的看了一眼,道:「你且補齊這詞,潤筆費不成問題。」


  聽了這話,姜琅頓時心安,北宋的第一桶金就要挖到了。


  「故鄉遙,何日去。家住吳門,久作金陵旅,五月漁郎相憶否。小楫輕舟,夢如芙蓉浦。」


  為了更貼切一點,姜琅把周邦彥的《蘇幕遮燎沈香》做了一下微調,把地名給換了。


  少女聽了這下闋更是眼前一亮,如痴如醉,喃喃自語道:「燎沉香,消溽暑。鳥雀呼晴,侵曉窺檐語。葉上初陽干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故鄉遙,何日去。家住吳門,久作金陵旅,五月漁郎相憶否。小楫輕舟,夢如芙蓉浦。好詞好詞,開始寫這一池的荷花姿態,然後夢回故鄉。有虛有實,讓人遐想聯翩…」


  姜琅看著少女吟詞走神,沒有給錢的意思,不禁使勁咳了幾聲。


  「咳…」


  聽到這不和諧的聲音,少女終於回過神來,上下打量了一眼姜琅道:「這首詞的意境如此之高,是你這樣登徒浪子能做出來的嗎?」


  姜琅一聽這少女有賴賬的意思,急了。老臉也不紅,雖然只改了兩個字,但這也算是自己寫的,說道:「自然是小生寫的了,難道姑娘囊中羞澀,想要賴賬不成。」


  少女瞥了姜琅一眼,哼了一聲,道:「本小姐豈能賴賬,環兒,拿十兩銀子給這位公子。」


  小丫鬟鄙視的看了一眼姜琅,從香囊中拿出一個銀錠,朝姜琅丟過來。


  姜琅接過銀錠,用牙使勁咬了咬,立刻顯出一個牙印,這才放心的揣入懷裡。這可是十兩,這小娘皮果然出手闊綽,十兩夠姜琅省吃儉用的吃兩年了!

  真是賺大發了!看在銀子的面子上,這小娘皮就算是故意偷窺自己的「風荷舉」,姜琅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銀子已到手,這是非之地多留無益,姜琅跟少女道了一聲謝,在二人鄙視的目光中,匆匆離開了這片荷花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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