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3章 追尋
骨千尋望著韓立漸漸走近的身影，面色一陣陰晴變化，不知在想些什么。
“手上的東西可以松開了，沒必要跟我玉石俱焚吧？”韓立瞥了她一眼，說道。
骨千尋聞言，整個人身子一松，看起來反倒恢復了一些氣力。
她將手中一枚白色玉收入袖中，向后一倒，癱坐了下來，用手拽著緩緩將兩只小腿從地下拔了出來。
“你我之前已經反目，為何要出手救我？”骨千尋取出一枚獸丹服下，開口問道。
“先前遇到六花夫人，他已經幫我解除了黑劫蟲之患，此番出手救你，也算是償還了他的恩情。”韓立見她傷勢雖重，卻無生命危險，緩緩說道。
“你見到他了？他怎么樣？”骨千尋聞言，急忙問道。
“他很好，之前被厄膾帶走了，或許是去了圣骸所在的地方了。”韓立緩緩說道。
骨千尋聽罷，神色一緩，稍稍安下了心。
“你究竟是什么人？”韓立忽然問道。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沒錯，我的確是三皇子留在積鱗空境中的棋子。當年若非他安排庇護，我早已經跟隨母親一起，死在了杜青陽的手下，而能夠成長至今，并最終報了母仇，也都是拜他所賜。所以這次，他命我除掉大皇子和十三皇子，我也不能不遵從。”骨千尋略一猶豫，答道。
“以前倒真是我眼拙了，沒能看出來……”韓立聞言，想起往日與三皇子石破空見面時的種種細節，實在挑不出太多毛病，忍不住嘆息道。
骨千尋以為韓立說的是自己，臉上也露出一抹苦笑神色，說道：
“若是可以，我是真的不愿意與你為敵。”
“大皇子隨你去殺，必要時候我出手幫忙都不是問題，可之后你若是再對石穿空出手，就別怪我不念舊情，對你下殺手了。”韓立聞言，蹙眉說道。
骨千尋聽罷，目光復雜，半天沒有言語。
“等了這許久，石斬風應該不會去而復返了，你好自為之吧。”韓立說罷，從其身旁跨過，身形一躍，直入高空，朝著遠方落了下去。
骨千尋怔怔無言，沉默良久后，緩緩站了起來。
她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到一旁，俯身將自己的那桿白色骨搶拾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朝著韓立離開的方向，直追了過去。
韓立的身形在建筑遺跡間起起落落，移動速度十分迅捷。
此刻，他的眉頭微蹙著，心緒有些紛亂。
這趟積鱗空境之行耗時實在太久，本想著很快找到紫靈，就能夠立即返回，卻不成想陷入了這玄隗兩城的糾葛亂斗中。
兩城之間的爾虞我詐本就已經足夠讓人頭大，現在又明顯能夠看得出，大皇子石斬風和三皇子石破空也都牽涉其中，形勢也就變得越發復雜起來了。
相比于石斬風的親身涉險，韓立更加在意石破空的隔空布局，從骨千尋身上就能看出，石破空在這積鱗空境中也已經經營頗久了。
而他們兩方，都對這個一直被當做不毛之地的積鱗空境如此感興趣，想來原因應該也就只能與大墟中的那具圣骸有關了吧？
想到這里，韓立心中不禁微微一緊，難不成石穿空主動跟隨自己來此，也是為了這個？
“與其猜測這個，還不如想想蟹道人是怎么回事……”韓立自嘲一笑。
自打進入積鱗空境以來，他就發現自己與蟹道人之間的聯系，好像變得越來越微弱了，倒不是彼此之間的神魂聯系被斬斷了，而是從心里感覺上，越來越覺得他變得陌生了。
在一回想蟹道人給他的玉簡上記錄的那些內容，韓立越發好奇蟹道人的目的究竟為何？
他甚至覺得，蟹道人口中的主人，是不是就是那具圣骸，或者就是這大墟曾經的主人，否則為何玉簡中能夠記載，那鏤空圓球的準確位置和獲取方法？
而此刻他一路追索的線路，也都是那玉簡中大略提到過的。
復行數百里，沿途開始出現大面積的崩塌毀壞遺跡，痕跡基本上都是新的，波及范圍極廣，看起來似乎是之前厄膾和沙心追逐打斗留下來的。
韓立每每停下稍作探查，之后便又繼續追趕。
……
時間一晃，又過去了半個多月。
韓立經過不斷追尋，終于來到了一座占地面積極廣的白石廣場上。
廣場四周，豎有四座九層尖塔，分別佇立于廣場四個角落。
而在廣場正中央，則佇立著一座氣勢雄渾，規格遠超之前在大墟中，所見到的所有殿閣建筑的琉璃寶頂大殿。
與沿途所見到的遺址和廢墟不同，這座呈圓形攢頂的琉璃宮殿保存得極為完好，無論是屋頂琉璃瓦片還是殿周通頂巨柱，全都光亮如新，沒有半點歲月斑駁痕跡。
韓立遠遠望去，就見正對著他的殿門內，兩扇巨大的雕花鏤空殿門正敞開著，高大的門楣上方，懸掛著一塊描金橫匾，上面寫著三個古篆大字。
“千機殿……”韓立默念了一聲，忽然記起，之前石斬風似乎也提到過這個名字。
想到這里，他眉頭一蹙，壓下身上氣息波動，飛速來到了宮殿近前。
靠近宮殿時，韓立注意到，地面上的石磚上開始出現了大量的星辰符文，在大殿外數千丈的范圍內鋪展開來，顯然是一個十分復雜的符陣。
等到了宮殿下的廊階上，符紋圖案再次一變，又集成了另一座符陣。
臨近殿門處，韓立就發現敞開的殿門上，到處都有焦黑痕跡，原有的禁制已被完全破壞。
他沒有急于進殿，而是從一旁探過身子，朝內打量了進去。
只見大殿內混亂一片，到處都是東倒西歪地石架和石桌石椅，有的已經徹底崩碎成了齏粉，顯然是剛剛經過了一番陣勢不小的打斗。
韓立屏息凝神靜聽了片刻，發現殿內寂靜一片，似乎沒有半點聲響。
他身形隨即一閃，進入大殿之內。
大殿當中空蕩蕩的，既沒有厄膾幾人的身影，也不見沙心等人的蹤影，只有滿地狼藉的桌椅碎片，和一具具身形高大的骨甲傀儡。
韓立眉頭微皺，在大殿里仔細探查起來。
經過一陣查看之后，他發現這些骨甲傀儡，似乎與之前在大墟別處遺跡見到的系出同源，而并非是傀城所操控的傀儡，想來應該是原本鎮守此處大殿的傀儡。
就在這時，他忽然瞥見大殿后方一片崩毀碎裂的桌椅旁，有一座看起來并不起眼的黑色石椅還完好無損地佇立在原地。
他走上前去，繞著石椅轉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韓立兩手抓住黑色石椅的椅背，雙手驟然發力朝著一側一擰轉。
一陣“嗤嗤”的摩擦之聲響起，石椅旁露出來一個黑漆漆的通道，朝著地下延伸開去。
韓立略一猶豫，還是跳入洞中，沿著里面的一架石梯朝著下方走了進去。
在黑暗中前行數百丈后，石梯盡頭出現了一個一人高的門洞，里面有絲絲縷縷風聲和陣陣含糊不清地話語聲傳了出來。
韓立先是放緩步伐，盡量減少自己帶來的聲響，在靠近門口時，卻是運轉起羽化飛升功，身形驟然一閃，就進入了門洞之內。
一入門洞內，韓立心神稍稍放松，洞內并無人埋伏。
他藏身在一塊半人高的怪石后方，小心翼翼地朝著前方打量過去。
只見怪石前方，就是一片占地面積足有數千丈的巨大血湖，里面充滿了殷紅的血液，正如湖水一般微微蕩漾著。
湖面之上籠著一層血色霞光，在一片朦朧血霧中閃爍不定。
韓立在湖面上逡巡良久，忽然目光一閃，看到湖面正中處，竟然漂浮著一具水晶棺材。
水晶棺上寬下窄，體積足有十數丈大小，通體透明，沒有半點瑕疵，上面銘刻著一幅十分復雜的符紋圖案。
韓立仔細查看之下，就發現那符紋雖然繁復，但其核心卻是一個五芒星圖，只是當中又嵌入了其他至少五種符陣，彼此之間環環相扣，十分精妙。
在那水晶棺中，韓立看到了一具高達十丈，通體骨骼瑩潔如玉的尸骸。
光看那尸骸的外觀，就能明顯發現，其頭顱上生有尖骨，口中也有外翻的長牙，骨骼之上似乎還有一層層鱗片一樣的紋路覆蓋，乃是一具魔族尸骸。
就在這時，韓立忽然心頭一動，在若隱若現之間，他的神魂出現了些微波動，似乎感受到了蟹道人的氣息，只是卻無法準確找到蟹道人的位置。
他略一思量，立即閉上了雙目，開始用神識仔細去感應。
結果，不過數息之后，韓立就重新睜開了雙眼，臉上卻浮現出了一抹驚疑不定的神色。
他驚訝地發現，蟹道人與自己之間的神魂聯系，似乎正在逐漸變得越來越弱起來。
“你這叛徒敗類，當真要繼續執迷不悟嗎？”就在這時，一聲怒叱忽然從血湖對岸傳了過來。
韓立收斂心神，忙朝那邊凝視過去，卻見傀城眾人正在沙心地帶領下，與厄膾對峙著。
六花夫人就站在厄膾身后，而石穿空則癱倒在其腳邊，不知是仍處在昏迷中，還是被厄膾以什么禁制禁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