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295 向雨水浸濕的大地降下雷霆
盡管地區級聯賽隻是業餘級別的盛會，參賽者大多十分年輕，比賽進行到第四天後，也已經基本不會再出現一邊倒的無趣戰鬥。年紀相仿的選手們打得有聲有色，觀眾席也漸漸不再有空位。至於三天之後的重頭戲十六強戰，據說入場券早就在石英聯盟尚未開幕時被一搶而空。
代表對戰即將開始的激昂音樂聲想起時，南邊看台已經被觀眾塞得滿滿的。星海坐在視野最好的前排，目送身穿黑色風衣的小夜一步步走上綠方訓練家席位。
如果排除以往和今天中午積攢下的種種謎團的話，星海是很欣賞小夜這個年輕的訓練家的。紅蓮島一戰已經令星海充分地看出，她勇敢而心懷正義，又擁有臨危不亂的心理素質，幾乎是個天生就該成為職業訓練家甚至進入四大武裝部門的苗子。他欣賞小夜的英勇無畏，也欣賞她出色的戰鬥能力，甚至可以不在乎“一個孤兒為什麽能掌握熟練的刀術”這個小小的異常。星海當然不會希望這樣一個年輕人因為場外因素而過早地結束自己的初次地區級聯賽。
但是，星海同時也知道，他此刻並不能幫助到小夜什麽。他會“旁聽”到那一場爭執僅僅是個意外，如果盧克啟動晶石炮時他不在寶可夢中心，就絕不會有所察覺。他不能像自己常做的那樣，用溫和的語言去給年少者力量，因為他無法解釋自己為何會知情，也清楚小夜本人不會希望那時有旁聽者在場。
星海無法想象一個失去了過去記憶的人在麵對盧克的鋒利言辭時會是怎樣的心情，因為他從小到大家庭圓滿，記憶完整，自然不能感同身受；盡管這樣，他依舊朦朦朧朧地覺得，盧克的惡意對於一個不過十歲的孩子來說太重了。
像是在應和他的想法一樣，星海的目光向對麵一掃，立刻注意到了其中有一個雪白的顯眼身影。棕紅色短發的少年就這麽穿著光輝結社的製服，堂而皇之地坐在最前排。他的座位是最靠近紅方的一端，綠方的小夜隻要去注視自己的對手，就一定會注意到他——很顯然，他是故意選了這麽個位置來擾亂小夜的心思的。
可惜，小夜和盧克印象中那些輕易就會被他嚇到的新人完全不同。事不關己暫且不論，當事隻關己時，想要對定力是重泥挽馬級別的小夜施加心理壓力實在太難了，哪怕真的戳對了點擾亂了小夜的心思，小夜也能讓這一點波紋在三秒鍾之內消失。見到盧克遠遠地朝她比了個鄙視的手勢後，小夜自認為自己做出了最合適的舉動：她彬彬有禮地笑著向“認識的人”揮揮手打了個招呼。
盧克的手勢頓時僵在了半空中。再聽解說員似乎喊著“北鬥選手正在向觀眾席招手，是看到自己的親朋好友了嗎”時，“親朋好友”的臉頓時黑成了石丸子。
且不管有多少觀眾被盧克的臉色嚇到，也不管打了個招呼就被怒目而視的小夜覺得有多莫名其妙，比賽開始的信號發出後，小夜立刻收斂了不相幹的心思。
小夜這一回合的對手名叫淺野翠，是一位在彩虹市的訓練家培育學院就讀的學院派選手。巧的是，他和小天第一回合的對手水野芽心來自同一學校，慣用的戰術也非常相似。但淺野翠比芽心高一個年級，對雨天戰術的運用也更加嫻熟。
這是小夜至今為止遇到的最強的對手。她很慶幸沒有再抽到清晨的對戰，有了一上午的寶貴時間來演練戰術——雖然在決定先攻後攻的輪盤停止轉動後，結果還是一如既往地充滿非氣。
“皮丘，拜托了。”小夜輕聲道。聽到了訓練家的呼喚後，衣兜裏的電氣小鼠立刻一躍而出，精神頭十足地蹦跳到了場上。
對麵，灰發綠眼的少年沉著地拋出精靈球。出場的依舊是他經常用來打頭陣的先鋒，蚊香蛙皇。
草綠的蛙寶可夢出現後，天空立刻陰沉了下來。細密的雨水落在凹凸不平的岩石戰鬥場地上，很快便形成了星星點點的水窪。
降雨特性——這正是蚊香蛙皇總是擔任首發的原因。
觀戰經驗豐富的星海立刻和周圍同樣有經驗的觀眾們一起打開傘，以免被淋得渾身濕透。
當他觀看自己的兒子小天的比賽時，他很容易就能在小天下達命令之前，甚至是在小天剛剛派出寶可夢時猜到小天的戰術。畢竟他的兒子關於寶可夢對戰的知識大多都是由他親自傳授，父子二人思維方式非常相近。但小夜不同——在紅蓮島時，負責測試小夜一行人實力的是執行官高田誠司，星海本人幾乎沒有見過小夜進行寶可夢對戰，對皮丘的了解也僅限於“會心電感應的經常炸毛的小家夥”。而客觀地進行分析的話，星海並不認為皮丘占有優勢。
水係的蚊香蛙皇確實懼怕電屬性，但是皮丘不過是這一種族的幼年形態，它的身體條件限製了它能夠儲存和輸出的電力。薄弱的體力也難以抵抗蚊香蛙皇的攻擊，哪怕隻是被碰到一兩下，戰鬥的勝負恐怕就確定了。
比賽開始後，皮丘不等小夜下令便跑動了起來。幾股電光隨著它的步伐釋放出來——那是很符合大多數人對皮丘的認知的電擊，光弧細弱，能量分散，看起來就算扔到蚊香蛙皇臉上也不算什麽威脅。
作為一個戰鬥風格縝密精細的學院派代表，淺野翠當然不會輕敵大意。他保守地指示蚊香蛙皇使出泡沫光線試探，沒想到那看似弱小的電擊真的就如表麵一般一觸即潰，泡沫光線輕輕鬆鬆地突破了電係能量，擊打在岩石上。皮丘一副不死心的樣子，繼續操控著令人不忍直視的電光左繞右繞，還真的逃過了泡沫光線的阻攔，亂糟糟地向蚊香蛙皇逼近。
蚊香蛙皇望著不快不慢，曲曲折折地飛來的電光，甚至都生不起來趕快躲避的念頭。它覺得眼前這隻小電鼠的電擊就和學校培育屋剛出生的小磁怪差不多，隻能在它的皮膚上留下一道不痛不癢的紅痕。
在它想要一巴掌拍滅電擊時，它的訓練家翠卻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他看過選手北鬥之前的戰鬥錄像，很清楚對方是個頗具實力的訓練家，這樣的對手所派出的寶可夢怎麽可能弱到這個地步？
翠靈機一動，立刻喊道：“躲開，那是電磁波！”
蚊香蛙皇被訓練家這一句吼嚇得頭頂的呆毛都直了，忙不迭地蹦跳開來。皮丘見狀，立刻露出失望之色，電流有氣無力地落在岩石對麵上四散開來，反倒更像翠記憶中的電磁波的樣子。
觀眾們這才明白過來，皮丘剛才的電力輸出並不是太低，正相反，而是太高了——電磁波是個並不怎麽顯眼的招式，通常隻是一道細細的電弧，使用者也大多力求它隱蔽不起眼，哪有把它搞得像劣化版十萬伏特一樣的道理？
但事實證明，配合皮丘小小的身形，這一招還真的有效。如果翠不是一個性格謹慎的人的話，說不定就中招了。
“丘……”費心費力的一招落空，皮丘淚眼汪汪地看著蚊香蛙皇，表情說不出的委屈，像是在控訴對手“以大欺小”。蚊香蛙皇被盯得有點不好意思，直到對方的身上開始冒出淡淡的粉光來才覺得哪裏不對。
在蚊香蛙皇因為自己身子開始發沉，手腳也變得無力而震驚時，翠也驚呆了。在自己的寶可夢中了招之後，他才慢半拍地辨認出那是妖精係的撒嬌。
那並不是什麽好用的招式，撒嬌的運用需要借助目光來傳遞能量波動，想要令對方的攻擊力實打實地降低，雙方至少也要維持互相瞪眼的狀態五秒，隻要在中途移開注意力，撒嬌就不可能生效。因此，翠向來覺得這樣的招式毫無用處，誰會在對戰中和對手深情地互相凝視呢——雖然他的蚊香蛙皇已經這麽做了。
“噗。”觀眾席上的星海忍不出笑了起來。
作為一個曾經的旅行派，他明白淺野翠會這樣輕易被套路的原因。學院派的孩子們都習慣於規規矩矩地戰鬥，即使耍點小花招也僅限於戰術層麵，沒有哪個老師會教學生的寶可夢裝模作樣地像影帝一樣迷惑對手。也隻有毫無包袱的旅行派們會不走尋常路地使用一切能用的法子，自詡精英的學生對此不屑一顧，卻還是時常被這些上不了台麵的小伎倆坑得一肚子火。
站在場上的淺野翠倒是沒有因此發怒，而是在雨天的環境加成下開始施展自己最熟練的攻擊模式。小夜似乎也知道皮丘無法與蚊香蛙皇正麵對抗，指揮著它左奔右跑，不斷使用電磁波、天使之吻等招式騷擾，搞得蚊香蛙皇煩不勝煩。
然而，皮丘亂七八糟的幹擾招式還是被密不透風地擋了下來。蚊香蛙皇已經練就了一套嫻熟的組合技，一個個招式穩定地施展出來，逼得皮丘處境岌岌可危，好幾次都差點被水炮打飛。數分鍾過去，皮丘已經因為不間斷的奔跑而氣喘籲籲，而蚊香蛙皇依舊神閑氣定。它是蚊香蝌蚪的最終進化形態，又身處如魚得水的雨天，持久力遠不是小小的皮丘能夠比的。
皮丘的訓練家似乎也察覺到了這個問題，下達指示的頻率開始明顯加快，似乎想改變膠著的戰局。不過，在接受過係統教育的翠看來，對手的指示滿是破綻，甚至有種慌不擇路的意味。
在“電光一閃”的命令下，皮丘將蚊香蛙皇強大的水炮遠遠甩在身後。見皮丘直奔己方而來，翠隱約猜到對方的訓練家或許想要指示皮丘進行近距離放電，對於攻擊能力不足的皮丘而言，也隻有拉近距離才能給蚊香蛙皇足夠的傷害。
他當然不打算讓蚊香蛙皇嚐試相對危險的近戰。泡沫光線飛快地橫掃過去，皮丘飛奔的身影應聲而散，竟然隻是個影子分身。
之前的水炮所飛濺起的水花掩蓋了皮丘的小動作。而就在翠和蚊香蛙皇微微一愣的空隙，緊跟在分身後的皮丘猛力躍起，朝蚊香蛙皇撲去。
見電氣小鼠從天而降，翠不假思索地喊出了“巨聲”的指示。蚊香蛙皇深吸一口氣，巨大的噪音伴隨著衝擊波一同噴出，當頭擊中了皮丘。雨水飛濺，電氣鼠小小的身體被擊打得高高飛起，幾乎旋轉成了一個球，看起來很是淒慘。
在觀眾們為可愛的小家夥發出歎息聲時，星海卻眼睛一亮。
他看到了皮丘在巨聲到來之前的動作。夾緊耳朵，蜷縮身體，最大限度地縮小傷害，拋飛的軌跡也很平穩，更像是刻意為之。下一秒，看到耀眼的電光亮起時，他猜到了皮丘，或者說小夜想要做什麽。
巨聲的衝擊力震得皮丘渾身生疼，雨水也令它的絨毛變得濕漉漉。但電氣小鼠對此毫不在意，反而因為等待許久的機會終於到來而興奮不已。它的體重很輕，被打飛得太高，因此有了充足的蓄力時間。電光從它的臉頰蔓延至全身，在烏雲下閃閃發亮。
當皮丘的身體拋飛到最高點時，它發出了蓄力已久的電擊。所有觀眾都看出它之前一直在藏拙——皮丘全力以赴的電擊分明是那麽耀眼又銳不可當，絲毫沒有之前不堪一擊的樣子。
蚊香蛙皇察覺到了威脅，立刻在訓練家的指示下施展出守住，綠色的光罩籠罩了全身。然而，皮丘的電擊卻並非向下攻擊，而是向上。
刺眼的金黃色電光沒入黑雲中，天空立刻被攪動得躁動不安。無數躍動的電弧紛紛刺破雲層，不住地翻滾，映亮了地麵上一張張驚訝的麵孔。
所有人都知道向雨雲中發射電擊會引來什麽——轟隆隆的響動中，粗大的電蛇從天而降。
蚊香蛙皇的守住用得太早了，雷擊落下時，碧綠的光罩已經開始消散。而皮丘的身形沒入金色電蛇之中，像一枚蓄滿了電力的子彈，隨著照亮天地的雷光一同狠狠撞在蚊香蛙皇身上。
伏特攻擊，正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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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小夜：咦，盧克怎麽不見了？難道……我和他打個招呼就這麽讓他生氣？（茫然成海螺）
已經離開C分會場的盧克：（黑臉）失策，忘帶傘了……頭可斷血可流，白衣服不能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