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98 孤寂的靈魂請安息於此
靈骨塔【日文：ポケモンタワー，英文：Pokemon_Tower】位於紫苑鎮的鎮中心，是關都地區最著名的寶可夢墓地。
其外觀是一座石質高塔，形似怪獸犄角形態的雕塑從塔頂延伸而出。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僅僅是靠近這座塔，都能感覺到從灰白的岩石中滲出的絲絲涼意。
站在冰冷的高塔下，小夜敲響了塔門。據富士老人所說，守塔的老夫婦就住在靈骨塔的一層。他們幾乎從不出門，不會遇到被拒之門外的情況……
所以，人呢？
在冷風中僵立了半分鍾，小夜無奈地再次舉起手。而手指還未叩下，木質的門板突然發出刺耳的吱呀聲，緩緩打開了一條縫。
小夜眨了眨眼。這個……好像是恐怖片固定模式？
“打擾了。”果斷地推門走入塔中，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陰暗。不知為何，塔內沒有開燈，隻有幾扇小窗從外界引來暗淡的光線。
盡頭隱約可以看到通向二層的樓梯，而房間東側擺放著沙發和桌椅。旁邊的小門通向守塔人居住的房間，此時正緊緊關閉著。
沒有人？小夜疑惑地走向緊閉的小門。
陰影中，一個漆黑的身影緩緩蠕動，在小夜的腳步聲臨近時呼地從天而降。兜帽下隱約可見扭曲的條狀物張牙舞爪，仿佛章魚的觸手般駭人。
“丘！”皮丘一聲驚叫，從小夜肩膀上掉了下去。
三秒的沉寂。
“您好。”小夜對倒掛著的不明物鞠躬，“您是這裏的守塔人對吧？我是來幫富士老人送銅鑼燒的，請收下。”說著，將手中的紙箱遞上前。
“……”
片刻後，不明物沮喪地滑落在地上，發出沙啞的聲音，“真是的，今天的客人們一點都不可愛……”
不明物脫下漆黑的袍子，小夜這才借著微弱的光線看清楚，那其實是一位滿頭亂發的老婆婆。
接過小夜手中的紙箱，老婆婆笑眯眯地示意小夜坐在沙發上，“富士老頭子的銅鑼燒？不錯不錯，我正愁著晚上沒有點心可吃呢。謝謝你啦。”
“不客氣。”小夜微笑。被嚇得夠嗆的皮丘這才慢悠悠地爬上小夜的肩膀，一臉茫然地看著大變臉的老婆婆。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婆婆爆發出一陣大笑，伸手摸了摸皮丘的頭，“被嚇到了？”
皮丘不滿地鼓起了包子臉。它剛才可是真的以為是幽靈出現了！
好不容易停止笑聲，老婆婆坐正，“我是幽靈婆婆，鎮裏的大家都這麽叫我。孩子，你是來塔裏參觀的訓練家嗎？”
“是的。”小夜點點頭，“我是小夜，請多指教。”
“那你得稍微等一會咯。”幽靈婆婆懶洋洋地靠在沙發靠背上，“上塔需要西爾佛檢視鏡，我家老頭子拿著道具櫃子的鑰匙去塔裏打掃衛生了。等他回來我再把西爾佛檢視鏡借給你。”
“我知道了，謝謝。”
“在這裏閑著也是閑著——我們來聊聊天吧。來，吃銅鑼燒！”
靈骨塔的幽靈係寶可夢時常會幻化成人類惡靈的樣子，這早已不是什麽秘密，幾乎每一個來到這裏的訓練家都聽過這個消息。由於幽靈係寶可夢們的惡作劇，靈骨塔時常傳出“死去的怨靈作惡”的都市傳說。
而“西爾佛檢視鏡”是可以看破幽靈係寶可夢的幻術的道具，能夠大大減少訓練家在塔中遇險的機率。因此，靈骨塔的守塔人會免費向來訪的訓練家租借西爾佛檢視鏡，以保證訓練家的人身安全。
來訪靈骨塔的客人並不多，這裏平日裏總是冷冷清清的樣子。或許是由於太過寂寞，好不容易抓到一個聽眾的幽靈婆婆滔滔不絕地和小夜聊起了天。
不知是不是和幽靈係寶可夢相處太久的緣故，這位老人的性情活潑調皮，頗像個頑皮的孩子。
“……然後啊，那個小男孩兒居然嚇得從窗戶跳了下去。幸虧有兩隻小鬼接住了他，不然我家老頭子可就闖了大禍咯！”
“誒，窗戶那麽小鑽的出去嗎？”
“我也覺得奇怪呢。一定是因為想要逃命的氣勢！”
幽靈婆婆手舞足蹈地講著幽靈公公對塔中的訓練家們惡作劇的經曆，小夜聽得不禁有些同情那個可憐的男孩子。這麽一想，難道說靈骨塔的大多數都市傳說的產生——都是守塔夫婦二人一手造成的？
視線左移，小夜隱約看到幽靈婆婆右手邊的櫃子上擺放著一個耿鬼形狀的模型。
……希望那個模型不是真正的耿鬼偽裝的。
聽幽靈婆婆講了一上午了堪比整人方法大全的故事們，小夜的心裏都有些打鼓了。
“哦，對這張照片有興趣？”似乎發現了小夜視線所及之處，幽靈婆婆一手抓過耿鬼模型。
“照、照片？？”
見幽靈婆婆豪邁地掰開耿鬼模型，露出其中的相框，小夜狠狠地汗了一下。
“這是我們家二十年前照的全家福。”幽靈婆婆坐到小夜身旁，將照片展示給小夜看。
“這是我和我家老頭子。”幽靈婆婆指了指照片中的中年男女。二十年前的他們身穿西裝，同色領帶一絲不苟地係著，頗有職場人士的風範。
然後，手指移向兩個中年人之間，一高一矮，麵容相似的兩個笑容燦爛的黑發青年，“他們兩個是我的兒子。”
幽靈婆婆的語氣向來頑皮歡快，而從這句話中，小夜卻隱約讀出了些許懷念和悲傷的意味來。
小夜微微一滯。難道說……
“真懷念啊。”幽靈婆婆靠在沙發上，“你是訓練家的話，一定知道搜查官這個職業吧？”
“嗯，搜查官是很多職業訓練家的目標。”小夜點頭。
“我的兩個兒子和你一樣，也是個寶可夢訓練家。這張照片是慶祝他們兄弟兩個一起升職為正式搜查官時照的。”
“您的兒子們很出色呢。”小夜從大木博士那裏學到過，搜查官這個職業的門檻相當高，即使是搜查部中職位最低的三級搜查官，在每個地區也隻有區區幾十人而已。
“當然。”幽靈婆婆很受用地點頭，“這兩個孩子是我們的驕傲。”
“不過，他們已經不在了。”
“……誒？”小夜一怔。
“在十三年前的那場戰爭裏，他們兩個都犧牲了。”
“您是說……索米亞納殲滅戰？”小夜隱約記得，在世界簡史的課本上簡短地提過這場戰爭。
精靈曆987年，寶可夢聯盟與位於城都地區北方的索米亞納平原上的帕拉索王國發生了戰爭。戰火持續了兩年之久才逐漸熄滅，而和戰爭相關的信息並未被大肆宣傳，一般的民眾僅僅知道最後的結果是聯盟獲得了完全勝利，以及這場慘烈戰爭的名字——索米亞納殲滅戰。
大木博士雖然知道一些內情，但在小智和小雲好奇追問的時候，他卻表現出了諱莫如深的態度，絲毫不願多說一句。
“沒錯。”幽靈婆婆扁了扁嘴，“聯盟淨會說些漂亮話，你們的課本上是不是寫著，‘聯盟輕鬆取得完全勝利’？都是胡說八道。後來我兒子的同事來看過我們，他們告訴我，那場戰爭的傷亡大得很。”
小夜微微蹙起眉頭。眾所周知，寶可夢聯盟是當今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領土麵積達到世界陸地麵積的三分之一以上，與前世曆史上的蒙古帝國相比都不多逞讓，而國力更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帕拉索王國雖然是索米亞納平原上的三大王國之一，然而與聯盟相比，無論是軍事還是經濟力量都相差甚遠。
這樣明顯力量懸殊的戰爭為何會造成大量傷亡？但身為半個當事者，幽靈婆婆的態度又絕非信口胡言。
“戰爭結束後，我和老頭子就搬來了這裏。”
小夜輕輕側頭。迎著暗淡卻耀眼的光線，幽靈婆婆正笑著凝視手中的照片。笑容中有悲傷，但更多的是懷念，和另一種更強大的力量。
“他們兩個從小就最喜歡寶可夢了。這座塔中埋葬了許多戰爭時死亡的寶可夢，他們一定也會盼望這些孩子們能早日成佛，再次轉生。”
“所以我和老頭子來到了這裏。我們會把守護這座靈骨塔作為一生的工作，做到我們死為止。”
小夜看到，耿鬼的模型一側歪歪扭扭地刻著一行字。
孤獨の魂よ、安眠してください。新しい命の旅はここから始まります。（孤寂的靈魂啊，請安息。請以這裏為起點，再度踏上嶄新的生命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