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宴使臣王珩行酒令 結新友蕭隱講宮廷(四)
「不知道為什麼,送別的時刻總是會下雨。」
王華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想到。
「華兒,為父這次與齊太子共去洪都,可能就不再回來了。」王華想起了昨天晚上,他父親王遼和他說的這句話。
「為什麼?」王華問道。
王遼道:「你祖君我父,定會在趁這個機會,讓我岀仕當官。這樣子的話,為父必當在洪都定居。華兒,你洪都話學的怎麼樣了?」
王華道:「回父親,已經可與人溝通了。」
王遼嘆口氣道:「好,這樣就可以了。為父心中計算過了,那齊國太子順長江而行,去洪都一來一回大概要花上十餘天的時間,加上商議事與下葬先皇,加起來最多二十天的時間。這次你母親與我也要一起去,也就是說,在這二十天的時間裡面,為父與你母親是不在你身邊的。如果加上你把穎川王送走,再趕路過來的時間,大概能有一個月,我父子二人,是不能見面的。」
王華道:「父親放心,孩兒自會照顧好自己。」
王遼笑道:「為父就知道你會說這句話,你從小與眾不同,現在雖然才六歲,卻已經是少年氣質。為父放心的很啊,一點也不擔心。」話雖如此,可話中流入出來的情感,卻是和話的內容極其的不相符的。
「好了,你下去吧。」王遼道。
「是,父親。」王華退下去道。
王遼看著王華退下去的身影,擦了擦眼睛。
「沒錯,下雨了。」現在在江邊,王遼眺望著江面說道,雨打在了他的身上與臉上,可他卻巍然不動。
「夫君,要上船了。」庾倩擦了擦頭上的雨珠道。
「好的,我知道了。」王遼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走到了船上。居高臨下的眺望這渡口的所有人,嘆了口氣。
「唉,不止我們一家離別啊。」
王遼望著那頂紫絲軟帳里的景象說道。
紫絲帳內,青煙依舊繚繞。紫檀的香氣蘊集在這裡,讓人迷醉流連。
但在蕭隱聞來,這香氣卻是這麼令人生厭。
「皇兄。」蕭隱看著蕭宣,不舍的道。
「乖,聽話,皇兄不是向你保證過了嗎?皇兄一定會遵守諾言的。」蕭宣摸摸蕭隱的頭髮,笑道。
「皇兄。」
蕭宣一臉慈愛的看著蕭隱,無言,無聲,只是輕輕撫摸。
「太子殿下,登船時間到了。」崔大司馬很不合時宜的說了這句總會來臨的話。
「好的,孤知道了。」蕭宣道,他從榻上就要起身。
「皇兄!」
「乖,阿隱。」蕭宣披上了斗篷,走出了紫帳。看著外面的雨輕聲嘆道:「不知洪都的雨,會不會比這裡來的更急呢?」
他走在路上,時而回望著紫帳。但腳步卻沒有停下,因為停下那也是無意義的。
登上了船,船抽掉了船梯。蕭隱在帳中只能獃獃坐著,因為他是皇族,他自己的感情要極度的壓制。不能流露出來,也不能表現。
王華推開帘子走了進來,看著蕭隱的樣子嘆道:「又不是生離死別,你這麼傷心幹嘛?昨天晚上在榻上的時候,我記得你可還是很高興的。」
蕭隱哭道:「你是獨子,也是長子,你是不會懂我的。我是皇帝的第十二個兒子,我是他繼承順序的第二位人選。我皇兄他身體不好,但頭腦聰明。那些盧鄭兩家的妃子見弄不了他,而他自己身體又不行,那就只能弄我了。你知道宮斗嗎?楚懷王因為鄭袖的矇騙割了妃子的鼻子,袁術的眾妃們矇騙了他親手殺了一個女子。我是由於皇兄保護我,我才能成長到現在。這次我隨他一起出使也是他向父皇請求的,都是為了保護我。」
王華聽著蕭隱的哭訴,坐到了他的旁邊,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只能聆聽他的講話。
蕭隱哭著哭著,就哭累到了。他靠在王華的肩上,逐漸睡了過去。王華把他輕輕放在榻上,從旁邊找了一件狐裘,蓋在了他的身上。
蕭隱的臉上還微微帶有些淚痕,脂玉一般的皮膚上尤為顯眼。長長的睫毛還在微微顫抖,丹鳳眼似閉非閉的。王華看著他的樣子,搖搖頭道:「真是個可憐可愛的孩子,你累了吧,這裡你可以睡一個安穩覺了。願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這句話,果然說的沒錯啊。」
紫絲帳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王華側耳聆聽,並沒有多麼在意。現在齊國來的人都走了,琅琊王家的人都不會訓斥他。
「華兒?」王珩走了進來,看來他正在找王華。他進來的第一眼就看見了熟睡的蕭隱,接著就看見了王華。
「他睡著了?」王珩輕聲說道。
王華點點頭道:「是的,太公。」
王珩一皺眉道:「不行啊,這紫絲帳又不保暖,在這裡睡會感染風寒的。華兒,他睡了多久了?」
王華道:「剛剛一會兒。」
王珩點點頭道:「一會兒?那就不能叫醒了。他這孩子肯定也很累了,他哥哥走了,就留下他在這裡。華兒,你在這好生看著他,我出去一會兒。」
過了不久,王珩帶著五個婢女走了進來。兩個婢女抬著一架屏風,兩個婢女端著一個火爐,一個婢女拿著一床厚被。
王珩捋捋鬍子道:「哎呀,這也真是巧的很。這次那齊太子帶來的禮物還沒有運進庫里,就放在旁邊。老夫記得有幾床高昌國的棉被,一找果然有。這下子好了,不會著涼了。」王珩叫婢女搬了張榻放在火盆旁邊,對坐在蕭隱旁邊。
「華兒,過來。」王珩一招手道,拍拍榻旁邊,「坐在太公身邊。」
王華走到了榻邊,正坐在上面。
王珩嘆道:「你這孩子就是太守禮節了,這裡又沒人看著,放鬆一點吧。」
王華道:「太公,雖沒有人看見,可是我心看見了。身體怠慢了,還是容易恢復的。心若是怠慢了,那就很難了。」
王珩笑道:「說的好華兒,身惰易復,心惰難復,此言大善。」
王華道:「謝太公誇獎。」
王珩道:「你這孩子,怎麼總是如此。唉,算了算了,性格如此,也改變不了。」他又一指蕭隱道:「吶,華兒,你知道嗎?老夫今天可終於明白了當初那人訪太尉王衍時,所見琳琅珠玉滿目的景象了。你和那個孩子,都有絕佳的天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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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我要大修改小說,章節若有變動,屬正常景象。給各位添麻煩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