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北途聽風雨（15）
”你這人好生無禮，看著年紀輕輕怎的滿口胡言，連我家小王爺年紀都不知就敢冒充朋友，趕緊走趕緊走，不看看是什麽地方，再賴著不走別怪我不客氣了。“
吳霜錦跟商榕分道之後一路北上，沿途不時打聽好容易找到了西河州王爺府，可卻被一個房門給攔住了去路，王爺府自有衛兵看守，吳霜錦喬裝打扮看起來是個少年模樣，且隻有一個人站在門口，倒也不值得大動幹戈，便隻有守門的幾人按著刀柄擋在門前，防著這看起來麵黃肌瘦的小子不知好歹硬闖王爺府，鬧出了動靜他們可不好交代。
”你這人才好生無禮，我都說了讓你家那個小王爺出來一見便知，是你死活都不去通報一聲，現在卻還倒打一耙埋怨起我來？“
吳霜錦也是惱火，同商榕相處的一段時日下來關係倒也算是不錯，商榕那人雖然也是死心眼，對吳霜錦確是極好，隻是沒想到他口中時時提起的那個小師弟架子卻是如此之大。早知如此就不聽商榕的話過來暫時投奔。
”我都說了我家小王爺不在家，你要真是小王爺朋友改日再來也可。“
房門也是為難，雖然這小子看起來滿口胡言，可畢竟說他是小王爺的朋友，小王爺此前一直在啟元那邊，有沒有這朋友他們也摸不準，可也實在不敢隨便放人。
”怎麽回事？“
門前一直吵嚷離著院裏還遠，房門倒是不擔心給人聽到，況且大將軍今兒也沒在府上，隻是沒想到一向深居簡出的蘭先生不知怎麽出了門來。
”蘭先生。“
房門一看是蘭先生趕忙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是這樣。“
蘭先生聽完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了眼前這位”少年“一番。
”公子勿怪，隻是我家小王爺現在的確不在府中，而且既然公子說是我家小王爺朋友，總該能證明一下才是，不然他們隨便放人可是要受責罰了。“
蘭先生平日大多待在房內，今日難得出來就碰上了這事，小王爺雖然是前段時間才到了西河州跟大將軍就久別重逢，可自從小王爺被張銘均帶去了武當山之後關於小王爺的一些事情王爺府還是知曉一二，跟小王爺親近之人一雙手就差不多數的過來了，思來想去著實沒想起來有這麽一位，那麽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這人跟小王爺相熟的人有什麽關係。
”是你家小王爺的師兄商榕讓我來此，商榕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家小王爺，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吳霜錦看眼前這病怏怏的老人似乎能說得上話，也懶得在跟房門糾纏，便從身上掏出一物件。
蘭先生拿過來看了兩眼心裏了然後便交還給少年。
“帶這位公子且到後院客房休息，待小王爺回來也不遲，讓公子先住下休息吧。”
既然是蘭先生發了話房門也不再多說，當即領了少年進了府，隻是心裏還忍不住在嘀咕，這破落少年跟咱家小王爺是個什麽關係？
蘭先生出府是打算去軍機營看看大將軍。
小王爺出府去北疆這事知道的人就那麽幾個，現在跟在大將軍身邊的那個小王爺自然是找人頂替。在外人看來這小王爺跟大將軍幾乎是形影不離，一來想著是分別多年好容易團聚自然親近，二來大將軍整日將小王爺帶在身邊也是有著好生指點的意思，畢竟著西河州日後大大小小的事情，可就是要交給那個尚不滿二十的小王爺了。
“你是說商榕讓南楚唯一尚在人世的皇室血脈跑來投奔咱們西河州了？”
到了軍機營之後蘭先生跟大將軍兩人在附近散著步聊著從南北兩邊傳回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一隊親兵在丈餘外跟著，那位小王爺並不在旁邊。
“這個商榕倒也是位妙人。“
聽完了蘭先生提起跑到府上來的南楚公主，安渡山忽然停了下來，隨即繼續慢著步子往前。
“武當山收徒的確是不問出身來曆，除了咱們家小王爺，還有一位南楚的少將軍，至於小王爺的其他幾位師兄，還會不會有什麽隱秘的事情，可就真難說了。”
“照著李姓那一家人的性子，武當山落不著好，不光是武當山，整個啟元江湖日後怕都是要被敲碎骨頭了。山上的那幾位齊齊兵解替天正道，給天下人平了事端，也算是給武當山積攢了功德。”
安渡山因為女兒不聽話跑去帝沙的事情，早些年沒少跟出家人不對付，後來帝沙國滅，文空和尚孤身一人超度滿城亡靈坐化城中，現在武當山的那幾位又因為東海的事情舍了一輩子的修為，看來出家人說的六根清淨，不問世事，斬斷塵緣，有時候也是不作數的。
興許真是年紀大了，想到這些安渡山竟然有一絲心酸，絲毫不像是惡名昭昭的人屠，沒了一點鐵石心腸的樣子。
“蘭先生依您的看法，商榕能在啟元翻起多大的浪花出來？”
南楚被滅國多年，啟元治下百姓倒是免受戰爭之苦，商榕這個時候跳出來舉著南楚的大旗，能鐵了心幫他的還真不見的有多少，人心思安，對於大多數百姓來講，能過上好日子就成，哪管坐在龍椅上的姓李還是姓趙。
”這事就得看商榕先生能舍棄多少東西了。“
蘭先生略加思索，回答道。
“蘭先生的意思是，就看商榕會不會舍下身段去聯合一些人。”
“大將軍明鑒。”
設身處地的去想，商榕現在和孤家寡人無異，沒錢沒人，莫說是成事，就連想讓李顯皇帝把他放在眼裏都難。
按著常規的法子，現在去聯合他人才是正解。
“李顯的緝武司進來動作頻頻，江湖上不安生，分封地方藩王的皇令也傳了下來，同姓王也好異姓王也罷，在天子心裏終歸是個疙瘩，今年的科舉規模空前，從中央到地方在這次科舉之後便會有大量通過科舉選出來的官員到任，前前後後雖然怎麽著都要個三五年，李顯那邊應該是很急切，廣陵的世族門閥未必有李顯輕鬆，這些事情甭管落在誰的腦袋上，都要愁白了頭發————”
安渡山分析著啟元當前的局麵，講到白了頭發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
“大將軍可是想小王爺了？”
蘭先生問了一句。
“我這孫兒——唉。”
大將軍心裏情緒萬千，可到了嘴邊終於還是隻剩下一聲輕歎。
“啟元目前情況雖然複雜，可隻要邁過去都是長治久安的局麵，即便是重現我朝盛世也不無可能——蘭先生，您說我是不是太固執了些。”
兩個現在年齡加起來一百多歲的人，在一眾人前麵慢慢走著，隻是身影卻顯得分外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