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章 最是可憐痴情人
房裡兩人說的殺奴黨種種,譬如軍事委員會以及第七次黨會之類,並沒有讓殷水流心起多少波瀾。
他們這種重生明末的歷劫者有前世閱歷,在崇禎朝因志同道合組盟建黨實在再正常不過。
殷水流的驚疑,在於他們最後的言談。
唐斬乃新人,行走江湖不久,多半不懂《碧血劍》位面的規則,可用系統規則陰之。
這個規則是什麼,會不會對他這個外來者同樣有效?
殷水流只盼他們說得再多些,可惜房裡兩人對唐斬的規則問題再不提及,房裡人說道:「務必在探明【清刺】的位置后,引唐斬以殺之,這是一把上好的屠奸刀,我們【特情局】沒有人能擋得住唐斬的刀,何森那個漢奸也定然擋不住。」
先前對唐斬的惺惺相惜全數不見。
儒生應是,頷首道:「馬士英私藏的【茯苓首烏丸】對陳副委員長的毒傷並沒多少效用,不然【朱晴冰蟾】也罷,【金蛇秘籍】也好,除了【建文寶藏】可以用於殺奴,我們殺奴黨誰人會對這東西感興趣,不當場身死,也是麻煩事情不斷,而這也是唐斬的命道。」
兩人至此,正事已然談完,讓殷水流大失所望。
儒生在離去前,猶豫了一下,仍然問道:「此間事了之後,你當真仍回京師,不去江南【特情局】坐鎮指揮特別行動處么?」
「左良玉、鄭芝龍之流,待規則之力大減時,有你主持江南特別行動處便已經足夠了,哪裡還需要我這個廢人南下,京師明年才告破,我留在京師,還可和你南北互通消息。」
「我們相識多久了?」
儒生這句話,問得突兀而奇怪,而房裡人沉默,他知曉儒生的意思所指。
「之前一直不想問你,現在既然問都問出口來了——」
儒生往前走了兩步。
房裡人仍在沉默,許久才道:「曹化淳養我十餘載,與我有養育之恩,委我廠衛職權,與我有提攜之情。縱然他在這個位面的智商基本為零,讓人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但是我仍要回去。我要代他打開四九城門,迎接李闖進入京師——」
儒生的人影在晃道:「你不去江南,便是想要代他,背負上這個賣國棄主的千古罵名?」
房裡人好似在迎視著儒生的目光:「他喊我兒子喊了二十餘年,為我起小名為家兒。」
這句話讓房裡陷入到一陣靜謐里。
殷水流望著窗戶上的人影,冷漠的眼眸起了少許變化。
儒生的腳步聲響起,那是他去開門的聲音。
在腳步微頓時,儒生的聲音沙啞著道:「你仍然想騙我,但我懂了,到了江南,我會和委員長說明情況。殺奴黨特情局一處處長曹家殉職於崇禎十七年四九城城破時。」
殷水流暗自奇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房裡人柔聲道:「謝謝——」
儒生本走到門口的腳步忽地頓住,他疾步而回,情緒激動地一把過來抓著房裡人的肩膀。
「你沒有可供免疫或是抵消規則的光環和底牌,我早讓你不可對劇情人物動情,而且我們也沒有動情的資格,你不聽我的——」
他一聲悲呼,聲音壓低,卻更似咆哮道:「你看看你現在被規則之力咒成什麼模樣?告訴我,昔日排名我黨武力值前三的你,現在還有幾成以前化骨綿掌的功力?現在能排入前一千嗎?」
房裡人被儒生連晃,晃到最厲害時,聲音凄然。
「我聽了你的——」
房裡發出砰然聲響。
那是儒生打爛了旁邊的物件發出的聲音,他在這些響聲里,他的情緒幾近失控。
「你這叫聽我的?你自殘戳傷自己,越來越畸形古怪,你看你現在把自己搞成這個模樣,你想幹嘛?是,我們實如閹人,是沒有幾個生理正常的,但是你這不是病,你一直在尋死。好,曹家,我等著你的死訊——」
門打開。
儒生大步出外,攜著噤若寒蟬的七人離去。
殷水流看著房裡人慢慢從窗前移步,他倚在門口目送儒生的背影,終讓殷水流看到他的模樣。
其腰斜如細柳,其眉淡如遠山,其唇絳如映日——一襲青衫裹著他那一身的萬千妖嬈。
殷水流看得一呆,倘若不是知道他為男兒身,幾乎就把他當做了女人。
他終明白儒生剛才幾近失控時說的話。
這是一個幾可當真的女人。
他為誰變成的這樣?
《笑傲》位面畸形變態橫行,董清來只是其中一個典型,而《碧血劍》位面即便再熱血激昂,陰暗處的畸形滋生,又有幾人能控制。
……
……
這是彭府西南角的湖旁雅居。
背山臨湖,山石點綴,三兩居室外的廊道盡頭,是和外間甬路相通的月門,旁邊粉牆環繞,綠柳周垂。
曹家已回到了房內,而油燈不熄,仍可見其身影。
殷水流如黑夜蝙蝠乍起。
一路潛進此地,殷水流早已經仔細觀察過這一片區域的戒備底細,此刻為了安全起見,他仍要再度重新檢查一番,並把有可能出意外的因素都處理掉。
如果只是因彭明德而來,他不需要這麼麻煩,實因目標已經易主。
冰魄銀針拿走手裡,殷水流站在湖畔。
這是一個安全距離。
曹家在儒生面前說他現在形如廢人,而儒生也說曹家此時的《化骨綿掌》功力大減。
殷水流的江湖探測術查不出曹家的底細,以他謹慎的性子,自不會別說什麼便是什麼,他會自己來試探。
嗖——
殷水流手裡的冰魄銀針以悄無聲息的手法打出去,目標不是房裡曹家,而是距離窗戶十米開外的牆壁。
這是殷水流特意為之。
十米之外的一點微細破空聲,如果曹家能夠在房裡感受到警訊。殷水流會馬上逃之夭夭,因為他很可能碰到了第二個董清來。
冰魄銀針沒入牆面。
第一針,曹家沒有半點反應。
殷水流望著隔遠凝視著曹家人影,繼而發射第二針、第三針——
待到試探到最後,冰魄銀針激射入窗,曹家陰柔的聲音才在房裡響起道:「外面是哪個貴客?」
殷水流在他聲音剛起的時候便已疾馳而來,曹家的最後一個客字從口裡吐出。
門打開,殷水流顯身門口,朝著曹家頷首示意。
「曹大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