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章 第一問

  溪流右岸。


  閃電照耀而過，殷水流和董清來面對面而站，中間隔著一劍之距。


  董清來的殺人劍刺入殷水流的左肩，而殷水流的三尺青鋒劍只抵著對方的劍身。


  第一劍在一息前結束。


  鮮血自殷水流的左肩傷口處往外滲出，幾下就給雨水沖刷消散。


  董清來認真專註的看著殷水流的左肩，忽地嘆息道：「我本以為我這一劍會刺入你的咽喉，讓你一劍斃命。」


  殷水流在往後挪。


  一步。


  兩步。


  董清來的劍尖離身，左肩的傷口處頓時血如泉涌。


  董清來的這一劍刺來，殷水流在《那一劍的風情》位面，曾經想過無數的破解之法，推演過無數的劍術變化，最終的結果仍然是避不開。


  一劍轟然而至，在那一個轉瞬即逝的瞬間里，不知是因為道心之故，還是因為丹田裡的混沌之故，他看到了董清來即將到來的劍尖變化和落點。


  但是對方的劍對於目前的殷水流而言，實在是太快了。


  所謂知易而行難。


  殷水流在【一分鐘爆發丸】里以古墓派身法的詭詐，以肩膀代替咽喉來中董清來的這一劍。


  這算是避過了，也算是沒有避過。


  至少在《那一劍的風情》位面經過三月苦修之後，董清來的這一劍里沒有逼出殷水流的亂入卡。


  「這是我看到的董兄的第二十二劍，每一劍都相同，但是每一劍又都不同，西門吹雪的劍術果然不凡。」


  殷水流任著傷口血流，仍在往後退，不過不是施展身法，而是一步一步后移。


  董清來饒有興趣地看著殷水流的這種後退，劍尖指著殷水流道：「殷兄不怕我現在違背諾言，不等你問我第一個問題，便立即刺出第二劍，將你格殺勿論了么？」


  殷水流退到三丈開外，這才拿手摁著傷口道：「董兄，你學的是西門吹雪的劍術，不是葉孤城的劍術。」


  《陸小鳳傳奇》位面，這兩個紫禁之巔決戰勝負的絕世劍客，西門吹雪誠於劍、亦誠於人。而葉孤城誠於劍，卻不誠於人。


  董清來知道殷水流的意思，他將劍指地，似笑非笑道：「那殷兄不問我問題，還退去這麼遠？」


  「為了接下來董兄的第二劍，我需要拉開一點距離。」


  殷水流拿出恆山派的外敷藥，當著董清來的面扯開白衫敷上傷口，他剛才場面話說得漂亮，卻一直在隨時準備點擊亂入卡。


  董清來的劍尖很窄，而他白衫剛才破開的口子正在自行復原，彷彿不曾被一劍割開過一般。


  董清來對這種異狀只是瞥去一眼便作罷，他的眼神更多的落在殷水流的傷口上，幽幽出聲道：「倘若我不是局限於習武資質，又或者說，如果我擁有殷兄的999反派光環，即便殷兄的底牌再多，剛才那一劍，我也早已讓殷兄斃命在我劍下。」


  「董兄既得隴，復望蜀，繼而想著整個天下，那我們其他人在歷劫空間里還怎麼玩？」


  殷水流摸著左肩劍傷，隨隨意意的一句調侃，卻惹來董清來一聲惆悵嘆息。


  他看著手裡三尺七寸劍，搖頭道：「殷兄只是無心之言，卻不知道『多想』正是我西門吹雪殺人劍術上最大的困擾，用武俠位面的專業用詞來說，那便是我的魔障。」


  殷水流心裡微動，問道：「所以董兄因此去了莆田少林寺？」


  董清來眼眸里閃過些許驚訝，不由得贊道：「殷兄實在是我碰到過的最好聽眾，可惜我的劍已經出了，而這便是殷兄擋住我第一劍不死的第一個問題么？」


  殷水流有些無奈，不禁苦笑道：「董兄至少也要在這個問題里提及幾句方清玉。」


  董清來並未討價還價，點頭道：「可以。」


  雨水打在兩人身上發出噼啪聲響，董清來不望劍，也不看殷水流，迎著漫天的雨勢闔上眼眸。


  「《笑傲》位面，江湖上用劍的人很多，小至不知名的嘍羅，大至武當、五嶽劍派這等名門大派。我自出家門，一人一劍行走江湖，逐一試煉各門各派的劍術，但凡同境界的，沒有一人是我的敵手，稍差一些的，更是一劍了之。」


  殷水流有些疑惑，忍不住問道：「西門吹雪的劍術出劍必殺人，而董兄修西門劍道，自然做不出偷偷摸摸的暗殺行徑。你拿他人性命來試劍時，只怕是堂而皇的上門討教，各大門派這麼多年便對你不管不問么？」


  「殷兄只是這麼一問，我便知道殷兄獲得底牌行走江湖的時間很短，因為我在沒有燒焦我的臉，弄壞我的聲音之前，我在江湖上是有一個匪號叫『斗笠劍痴』的，不提整個江湖門派皆知，大半武林都曉得我的行事風格，而殷兄的這個問題我可以免費回答。」


  董清來以他刻意弄壞的聲音發出一陣怪笑，繼續道：「我是有病，可我的智商沒有欠費，怎會想被各大門派的江湖大佬們追殺？所以我許多時候上門去請教別人的劍術，我的殺人劍是不出鞘的，我會拿不出鞘的劍去看別家的劍術。」


  殷水流沒有去問董清來的這種「看」，讓他看到了什麼。


  這種劍道領悟是董清來的，而非他的。


  「一家一家江湖門派看過去，當我有一日從武當山上下來時，忽然感覺到一陣空虛，對下一站的少林達摩派劍法意興索然。我對《笑傲》位面的同境界劍手很失望，對我也同樣失望，因為我的劍道已經有許久未能寸進，這些對陣的同境界劍手沒有一人能夠讓我觸類旁通，這是我學武資質的局限，我視之為魔障。」


  「所以董兄就如此去了莆田少林寺？」


  「不。」


  董清來睜開眼睛望著漂泊大雨，聲音帶有苦澀道：「忘了告訴殷兄，我行走江湖后的第一站便是莆田少林寺，所圖和其他同類不一樣，並非是為《葵花寶典》而去，我有西門劍術，自五歲練劍起，便對《葵花寶典》並無多大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