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打響了。
頂著箭雨城下的人開始跑,不斷的有掉隊的倒在地上,身上這裡那裡插著長箭。從敵陣到城牆之下的護城河也就幾分鐘的距離,但這個過程似乎持續了很長時間。
在場的都是老兵,人人能騎善射。可並不是每個人都在彎弓搭箭。
這幾天城內的鐵匠忙活得轉過來了也來不及鍛造出足夠的資源。
這箭要省著點用。
葉宣帶著一幫抬著搭架的奴兵跑上城樓,這個階段的戰鬥不應該死太多人。
抽空走到城頭,探出頭瞄向下面。看到城門突然開了,杜梁帶著一對騎兵沖了敵方一個措手不及。
幾乎同時,城牆上的攻城弩機開始發威。
滿是花紋的弩箭像是短矛一樣,上面滿是銘刻的花紋。絞盤拉開弓弦,裝填彈藥。
飛射而出的弩彈衝進人堆里拉出一條血浪最後炸開一個巨大的坑!
老幺握住一根短矛站在城牆上一矛擲下。
隨著這一擲將士們取出弓箭出現在了城牆上,張弓搭箭均為百發百中!
「快來快來!」一邊嚷嚷著那個將士在狗子的幫助下再次上弦,又是一隻弩彈射出!
戰鬥緩慢的提升著經驗值,只是光光看著這場戰鬥都有如此高的經驗報酬。
『公子!』葉念的提醒下葉宣猛地縮頭,弓箭帶出的風都打到了臉上。而此時不多的幾架長梯架在了城牆上。
扯著雲梯的敵人當然受到重點照顧,以護城河為界限範圍之內的敵人在弓箭手的眼中就是一個個活靶子,箭雨並不密集但每一點『雨滴』點落都是一條性命被收割。
張弓搭箭一箭飛射,葉宣聽到風響一驚之下猛地抬頭捕捉到了正飛出視線的那隻箭矢。
看也不看自己的戰果,軍需官吹吹略微發麻的手指,提著他那把硬弓轉過頭對著老幺說了一句,「第一波要結束了,可以讓老杜再沖一波。」
破開風的箭矢衝出環形的氣浪,箭頭在風流的帶動下飛速旋轉。
葉宣的第一反應是這之間飛高了。
向上爬升一小段后,在牛頓的保佑下箭劃出一個大大的弧線開始俯衝,在風流的帶動下拉出一個巨大的弧線。葉宣瞪大眼睛不知不覺間腦袋都伸出了城牆。
那個驅趕著敢死隊向前猛衝的隊長怎麼也沒有想到,那隻奪走他生命的箭會從那樣一個角度貫穿他的腦袋!
他只聽到咚!一聲悶響,然後葉宣就看到那個身體像是挨了一錘被巨大的力道擊飛了一大段的距離。
衝鋒的人群出現了停頓,然後人群騷動起來。
逃兵出現,後面壓陣的部隊毫不留情的舉起屠刀。
目瞪口呆的葉宣在那隻手拍在肩頭的時候嚇得差點跳下去!
軍需官皺著眉頭張口便罵,「你呆在這裡幹什麼!這裡是好玩的地方嗎?回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去!」
縮縮腦袋,葉宣若無其事的走了回去。葉念落在他身後對著軍需官扮了一個鬼臉。
那雙如同鷹隼的眼睛掃下來,葉念頓時打了個激靈,一縮甚至竟是直接躲進了宿鬼居。
城下,杜梁一聲血鎧率領騎士再次衝鋒。
被屠刀趕回來的士兵見到鐵蹄的時候心中只有絕望,看清形勢敵陣陣中傳來撤退的信號。
也不貪多,甩出的繩索隨便套住一個顧頭不顧腚的士兵杜梁撥轉馬頭回歸內城。
那套古老的鎧甲上死去的陰魂被束縛抽取,依附在了鎧甲之上,並作為燃料燃燒!
通陽河上游水流急他們斷不了這河裡的水,想要過河光靠梯子是不可能的。光他們頂著弓箭手填沙包的過程就不知道會殺多少人。
走下城牆的葉宣剛好看到杜梁走進來,紅線裝點的鎧甲甲葉上還粘著一點碎肉。
大嘴咧著,瞪大的眼睛里是無需言說的喜悅。
老幺思維縝密,軍需官老李鐵面無情,杜梁勇猛卻沒什麼心機。
路過身邊,杜梁張開大手拍一拍葉宣的肩膀,不去管染上紅色的衣服,葉宣回禮瞧著他蹬蹬蹬的跑上城牆。
此時還早,第二波戰鬥很快就會打響。
「哼,急功近利!」老幺冷哼一聲,轉向杜梁,「就是不知道下面的是那位大汗坐下的哪位皇子。」
……
「這麼多天了交代你的事情辦好了嗎?」葉宣把狗子一拽悄悄問道。
「回主子的話,辦妥了。著糟米酒要晾好只要幾天就行了,土酒坐起來簡單。就是怎麼把糧食搞熟廢了點功夫。」
「哦,那你是怎麼搞的?」葉宣倒是真的有些好奇。
「嗨,不怕主子笑話,小時候為了點吃的什麼稀奇古怪的方法我狗子沒想過。」
『詢問是否消耗經驗記憶酒方:糟糠米酒。』
『是』
罈子是葉宣順來的,此時重回手中那大大的開口此刻已經被用土封住。
「主子,這酒記得到了時間就要開封,放久了就變成醋了。」狗子一邊說著一邊在葉宣的示意下把剩下的小半袋子糧食收起來,隨手擦一擦汗額頭上頓時多了一條黑印。
「自己小心著點,打起來我也顧不上你。主僕一場想不到最後落到這個結果。」葉宣將酒罈收進包裹,順手拍上了狗子的肩膀,「想不到吧,本來以為跟著我是要當壞蛋來著。」
放好酒罈子葉宣心情似乎變得很好。哼著小曲的慢慢走著,身邊的葉念隨著主人的心情一蹦一跳的跟在後面。
在原地呆了一呆,狗子撿起水桶追了上來。
水底的箱子不知道鑰匙在什麼地方,坐在水池邊葉宣不斷捉摸著。
莫洛獸是水邊出沒的一種兩棲生物,這種小東西肉很少。但它的皮膚很有韌性,吹起來就像是氣球。
吹滿一個能支撐多久的呼吸呢?
打好水狗子瞧著沉默的葉宣,察覺到目光葉宣吩咐到,「這幾天幫我找足夠結實足夠大的酒桶,多找幾個要絕對不會漏水的。」
「主子,您不會真的打算從這裡出城吧?」狗子微微彎著腰,不確定的問道。
「不說我自己,就算現在的你在荒野獨自一人也應該沒有問題了。只要小心點不要被蠻子逮住,野獸青草總能活命。怎麼?你不敢走這條死裡求生的路?」
「不是不是,哪怕九死一生好歹也有條生路。哪怕流浪在蒼原上也總比死了要好。」
葉宣笑了笑。
「只是主人……」狗子不斷扭動手指,尋找這措辭,「主人你要是真的想要走的話,就不要帶著我了。您能不能帶上小萍?」
思維跨度太大,葉宣一時間愣住了,「那是哪個?」
「啊呀,就是那個。主子收服的那個汪太爺府上的丫鬟,就昨天晚上那個……」狗子的語調有些怪怪的。
「馬二一走倒是便宜了你小子?你不是有老婆了嗎。」葉宣的眼神頓時微妙起來。
「不是!不是!只是人家姑娘長得像我小時候早夭的妹妹。我可沒幹啥!」
「呵呵。」不要問我這會兒葉宣是什麼表情。
「小姑娘家……服侍您總比我這個粗大漢周到。」狗子說著眼底卻是溫暖的光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你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葉宣站了起來在短暫的思索之後說的格外認真,「你有老婆有孩子,你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不能太想著這個世界,也不要太想著別人。」
「你是一個混混一個流氓,灰色區域下九流最下等的魚蝦。說得不好聽一點,城破了國亡了你還是那個混混那個流氓。真正受到利益損失的是富翁,真正需要為了榮光去戰鬥的是貴族。這是現實。不過當然了道德的底線,是非的觀念,感情、責任、尊嚴或者……愛?對於這個國家我們似乎也有那麼一點責任,這同樣是現實。但是我認為你在是你自己之前你是一個父親,然後你是一個丈夫,最後最不能忘了你是一個兒子。然後你才是一個人。」
「沒有勸你臨陣脫逃,但是你不應該死得糊裡糊塗,你的生命也是可以很有價值的。現在你的力量不足以應付後面的戰鬥,你已經吧能發揮的作用都發完了。這樣的時候你應該想盡一切辦法抓住任何一絲逃出去的機會,有人活著至少有人能告訴別人這座城裡的事情,讓故事傳播下去。」
「當然……投降除外。」葉宣就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注視著狗子,繼續著訓話,「我不認為投降是個多好的求生方法,失掉尊嚴還不一定能保住性命。白白給城池上下添上黑筆。」
說完他轉身繼續向上走去。
「我也沒有說我會走。光棍一個的我似乎沒有什麼必須活下去的理由,而且雖然代價高昂作為異人我還是可以轉生的。而你不同,你只有一次機會。」
狗子傻傻的站在樓梯上,奶海中卻不斷浮現那個與自己青梅竹馬的女孩,自己虧欠良多卻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一直微笑著守候著自己的妻子。還有自己那個小巧得不敢用力擁抱的孩子。
眼淚流了下來。
「狗子…誓死追隨主人。」
不是預想中的答案,對於他的智商理解果然太難嗎?
「不必說什麼誓死追隨,我只要你做到令行禁止。」
「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