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歸心似箭(五)
待心情忐忑的常吉祥離開之後,房間的門又重新掩上,房外的結界也再次開啟。整個過程中,殷昊沒有露出一絲驚訝或者不解的神色。
殷昊面無表情的望著面前同樣面無表情的殷旭,突然開口,卻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吉祥這孩子不錯。」
「是啊,我對他期望很大。」殷旭將目光轉向掩上的房門,面無表情的臉上漸漸有了一些表情,似欣慰,像感慨。
「大哥……你……快要走了嗎?」殷昊面色嚴肅的問道。
「要走了」這三個字,在不同的時間地點,對不同的人說出,總能表達不同的意思。比如被問者要出門,遠行,甚至是死亡……
而這三個字出現在此時此地,殷昊想要表達的意思,便是第三種!
殷旭已經三百二十八歲高齡了,按照御神境初期修真者的平均壽命來算,他的壽元將盡,剩下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平日里,包括殷昊在內的長老院中的各位長老,也曾不止一次的為殷旭擔憂過。但是這種擔憂卻並不現在這麼強烈,畢竟殷旭那種乖張中帶著些許洒脫的性格,總能給人一種莫名的安慰。
如果沒有今天這件事情,殷昊甚至懷疑,殷旭是不是其實早就已經突破原來的修為境界,壽元早就已經增加了,只不過他不願意在大家面前顯擺而已。
但是,一個修為提高,壽元增加的人,又怎麼可能開始以一種安排後事的方法處理事情呢?
殷旭今日的言行舉止雖然與平時無異,但是他處理事情的方法,卻發生了很大的不同。這一點,自認為了解殷旭的殷昊,覺得自己絕無可能會看錯!
「唉,或許吧。」對於殷昊的提問,殷旭沒有隱瞞,而是嘆了口氣,倍感無奈的說道,「大限將至,而我卻遲遲未能找到提升修為的方法。或許,以我的天資而言,御神境初期便已經是極限了。嘿,這也是無法可想之事,索性就由它去吧!」
這句回答之中,除了透露出些許不甘之外,明顯也包含著一份洒脫,一份釋然。這……可不像是一個正在交代後事的人,該有的態度。
「大哥……你……既然已經看開了,又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單獨相處時,殷昊在叫殷旭大哥的時候,總會有一些猶豫,字裡行間透露著一絲古怪。
說起來,殷昊和殷旭雖然都只是出身於逐月帝國皇族的旁支,但即使是旁支,卻依舊名列逐月帝國皇族族譜之上。
而且按照族譜上的備份計算的話,殷昊和殷旭並非同輩,殷昊應該算是殷旭的晚輩。只不過,殷旭這人生性乖張,兼喜怒無常,覺得別的長老都與自己同輩相交,而殷昊卻要尊稱自己一輩的話,殷昊就會平白矮別的長老一輩。
關於這個問題,殷昊本身倒是沒什麼意見,矮不矮一輩的其實無所謂。而且大家各交各的,頂多就是稱呼上亂一些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殷旭不這麼看,他認為殷昊作為自己的同宗,矮自己一輩沒什麼,但若是平白無故被別人佔了便宜,那他這個做長輩的也會跟著臉上無光。所以,殷朔以長老院大長老,和同宗長輩的雙重身份責令殷昊進入長老院之後,要跟他平輩相交。
為了斷絕殷昊反悔的念頭,殷旭甚至還以自己「日」字輩的排行,為殷昊更名為「昊」。至於殷昊原來的名字是什麼,殷旭根本不知道,也不關心。
「都這麼多年了,你這個大哥叫的,還是不怎麼順口啊!」殷旭微笑著說道。
聞言,殷昊臉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絲笑意,輕聲答道:「在人前時,已經很習慣了。但此時沒有外人,叫起來總會感到渾身不自在。」
「嘿,也罷。橫豎沒幾年好叫了,你叫的自在與否,我也懶得在乎了。」殷旭說完,臉上的微笑不由自主的翻起了一絲落寞。
「大哥……可是有什麼心愿未了?如果有什麼話要交代的話,您儘管吩咐!」殷昊躬身問道。
「沒有了,都這麼多年了,有什麼話交代不完?該說的不該說的,早就已經說完了。我走了以後……剩下的都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殷旭洒脫道。
可是,殷旭表現的越是洒脫,殷昊卻越感覺其中另有隱情。否則,一向寵溺常吉祥的殷旭,怎會突然之間讓常吉祥承受如此之大的壓力?若說是因為對常吉祥期望甚高所致,這未免也太沒有說服力了些。
同時,以殷旭往日里完事求安穩的處事方法,也絕不可能在明知長老院中藏有黎民會的細作的情況下,將類似轟炸機、傳送法陣這種重要的資料公之於眾,甚至還讓這些資料在那一個或者那幾個細作的手中過了一遍。
「你我皆是修真之人,平日里大多數心思都要放在修行上,所以為人處事均分你我所長。往日里,我自知能力有限,所以凡事只求安穩。很多時候,為了確保不危及到帝國的安危,總會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去做事。」殷旭說道,「這次的事情,其實也一樣,只不過是兩相其害取其輕而易。」
「大哥的意思是……?」殷昊目光一凝,意識到殷旭將要說的話,很可能是自己並不知情的某項機密。
「我已知曉長老院中藏有黎民會的細作,甚至就隱身在今日到場的,除你我之外的八位長老之中。」殷旭解釋道,「所以,我故意拿出轟炸機和傳送法陣的資料給他們看,讓他們意識到這兩樣東西的價值,從而引起他們的興趣,讓他們在想盡一切辦法盜取這些資料的時候,露出馬腳。」
「必要時,我甚至可以放任他們將其中一部分資料送回黎民會。只要能讓黎民會將注意力投放到這些資料,和即將到來的國戰上,那麼任何損失都是可以接受的。」
殷昊聞言,在些許瞭然之後,卻又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