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我隻想做我自己
衛軍的父母,早在許多年前就已過世,他無牽無掛,才成了做臥底的最佳人選。警察那邊收回了他的屍體,沈易在那天,躲著我偷偷出去了一趟,我不知道他去做了什麽,也沒有揭穿他。之後的幾天裏,警局那邊給衛軍辦了葬禮,立了功勳,可褒獎再多,人也終究是沒了。
我從周岩那裏得到了一些消息,葬禮的當天,衛軍的女友以未亡人的身份到場,在他的穿著警服的遺像麵前崩潰的大哭。
關於在旅館裏的那場混戰,趙嘉齊說,Bill把Eile送過來,本就是個陰謀,他想謀取更大的利益,才讓Eile待在沈易身邊,在趁人對這個孩子沒有防備的時候,更多的得到沈易手裏的消息,隻要能握到他的把柄,Bill就能在下一次的合作中不斷的與他壓價談條件。
Eile一直住在趙嘉齊的家裏,趙嘉齊是整個百樂離沈易最近的人,旅館的位置,沈易做什麽他自然全都知道,而且他那裏有很多關於隆升和百樂的重要資料。事情發生的當天,沈易給了他一張旅館周圍的方位圖,還有一份新舊毒品在市價利潤、純度稀釋等各個方麵的對比條目,趙嘉齊把東西好好地收了起來鎖好了。可Eile不知怎麽拿到了一把自己配置的鑰匙,開了鎖剛好拿到的就是這些東西,在試圖逃到碼頭,聯係他們的接應人回泰國的時候,在酒吧街撞上了磕了藥的於軒。
之後的事情便不需要再多做解釋,於軒是認識Eile的,而Eile的性子本就不像混江湖的人那般強硬,他在於軒的手下,甚至不需要動什麽刑,幾句話就會為了自保把對方出賣。
於軒死在了過量的毒品和大量的失血燒灼中,他的勢力一散,百樂對他的地盤幾乎全盤接收,在他們的圈子裏,沒有人敢對此有任何異義。
於軒的那些手下,能散的全散了,陳銳挑挑揀揀留下了一些,樊明繞了一圈,最後還是帶著幾個兄弟被陳銳分了回來。
衛軍的家鄉離這裏大概有個四五個小時的車程,我收拾了很多東西,幫沈易多拿了幾件厚衣服,北方的天氣本就到了冷的時候,加上他現在這個樣子,萬一生病了,人會更難受。
沈易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坐在床上看著我走來走去,有點頭疼似的躺下了,背對著我蜷縮著身子。
我把衣服裝好,又放了兩條毛毯,口罩和圍巾也帶上了,加上我為了緩解他的一些症狀去托人買的些藥,拿了個登山包整理好放了進去。
我站在收拾好的行李前,想了想,鬼使神差的拿出了沈易給我的那把槍,裝上子彈,塞到了背包內部的小隔層裏,做好了措施讓裏麵的東西盡可能的不會碰撞到。沈易說過這槍的安全度比別的更高,所以我想隻要外部不受到大的撞擊,應該不會有問題。我們在外麵萬一遇到什麽事的話,是個保障。
我抬眼,看沈易發冷的抓緊了自己的手臂,心裏一緊,跑過去幫他掖被子,可他身上卻是在出汗,我去擰了條毛巾來給他擦臉,手剛伸到他麵前,他像受了驚似的,打掉了我的手,抱著自己離得很遠,看我的眼神滿是防備,好像我會傷害他。我不知道他現在眼裏看到的到底是什麽,隻能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沈易已經靠在了床角邊,在往後退一退就會掉下去,我擔憂的看著他,他就好像身邊有什麽東西似的,作出了擋避的姿態,瘋了一樣慌亂的想要從那團虛無中逃離。
我再也忍不住到他身邊,死死地禁錮住他,在他耳邊不斷地喊著他的名字。
他硬把我反壓在了床上,我的腰在床頭的桌邊蹭了一下,吸了口冷氣,扳正他的臉,說:“你好好看看,沈易,我是喬綾,這是在我們的家裏,這裏很安全,你忘了嗎?”
沈易勒緊了我的脖子,我肚子上挨了他一拳,疼得我直想吐,在他想要擰斷我脖子的時候,抱住他往一邊滾到了床下,我護住了他的頭,自己的背先摔在了地上。好在床不高,下麵又鋪了地毯,我除了嚇了一跳,沒有覺出疼,鬆了口氣。
“易……”我喉間滾出這一個字,抱緊他不讓他動,拍著他的背,安慰般喃喃的說:“別怕……會好的……你能做到的,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
我呢喃的說著,沈易身體抑製不住的顫抖,身上發燙,汗水打濕了衣服。我抱了他沒一會兒,他忽然痙攣一樣,抽搐了兩下,隨即推開我咬住了自己的小臂,扯開了衣服,右手撓破了自己胸口那個彈孔舊傷處,想要把它重新撕出個洞來似的。
我一驚,慌忙的找到了昨晚幫他的繩子,想把他重新綁起來,可他卻抓住了我的手,嘶啞的說:“為什麽要提前開槍?是你害死了他們……是你殺了小智!是你殺了我的家人!”
我登時愣在那裏,驚愕的看著他。
沈易眼裏的殺意忽然又消失,低下頭,像在找著什麽東西,又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泄氣的垂下手來,良久,又說:“我會走,讓阿岩留下,我願意跟爸走。”
他眼裏滿是失落,無助的像個被拋棄的孩子。
我試著到他身邊,覆上他的手,輕聲說:“你哪裏也不需要走,這裏就是你的家,你想阿岩的話,就讓他過來看看你,好不好?”
我隻是勸慰,不可能真的讓周岩過來。
沈易懵懵懂懂的樣子,試著伸手碰了碰我,我握緊他,他很小心的到我的身邊,把頭靠在我懷裏,好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頹喪的垂下眼斂,說:“我不想走……”
“沒有人讓你走。”我輕輕順著他的頭發,像他安慰我那樣。
他閉上了眼睛,帶了點鼻音,說:“我隻想做我自己,他不是我。”
我聽不懂,卻還點頭,應道:“好,就做你自己。”
沈易沉默,我說:“你不想做的就全都不做,我們什麽都不想,就這樣待在一起。”
“可以嗎?”他問的很小心翼翼,虛弱的讓人心碎。
我強作歡顏,說:“當然可以,你不喜歡什麽?我們把它全都扔掉,輕輕鬆鬆的,你看我收拾好了行李,我們很快就可以出去旅行。”
沈易放鬆了許多,卻隻是幾分鍾的時間,就睜開眼睛猛的推開了我,在我恍神中跑進洗手間吐了。我站起來,拿了條毛巾跟進去,卻看到他手裏拿了一枚卸下來的刀片,正在往自己的身上割。
“沈易!”我喊著他的名字,走近了與他去搶,被他在胳膊上劃了一刀,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血流成一條線,我沒覺得怎麽樣,去掰他的手,把刀片拿下來之後,長長的舒了口氣,抬眼看到他正愣愣的看著我。
我猜不到他現在是不是清醒的,還是又看到了什麽幻覺,咬了咬牙,把毛巾擋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把他拉了出來,趁他沒有再有什麽奇怪的舉動之前,把他按在床上用繩子結結實實的綁了起來。
他在我把他的手綁好,蓋上被子之後,像剛剛醒過來似的,恐懼的開始掙紮,身上的筋絡全都繃了起來,忍無可忍才發出幾聲破碎的嘶啞。被子上蹭的全是血,我壓到了他的身上,讓他抓著床頭的木頭,才避免了他把繩子掙開。
他這一陣過了,差點把我折騰到虛脫,給他處理了傷口,自己給自己縫了幾針,換了件長袖,把刀口遮起來。
我坐在床邊,不斷地拿濕毛巾給他擦著臉和脖子,我看著被他咬爛的唇角,忽然想到四個字,生不如死。
我別過頭去,把辛酸眼淚咽回肚裏,沈易稍稍清醒,迷離的看著我,抽搐著,艱難的開口:“書房裏……有……鎮定劑……”
這話他已經說過了,我不是不能給他用,可現在濫用藥物,隻是一時管用,他平時吃的那些精神類藥物夠多了,再用藥亂了他本身的調節係統,他戒斷更難受。
我給他掖好被子,碰到他胸口自己弄破的地方,他像又挨了一刀似的,悶哼了一聲,縮了縮身體。
我們正常人的內體平時會產生一種內啡肽,可以止痛和產生愉悅,他這樣的情況,顯然是破壞了這一生理平衡,有什麽傷處,怕是比平時裏疼上十倍也不止。
他現在身上發炎,我給他掛了瓶藥水,還打了一針補鈣,看他安靜一點,才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直的脖子。
手機震動著,我打開門到外麵接,聽到是我爸的聲音,開口就是命令,對我說:“你現在馬上回來一趟,我和你媽有事情要跟你說。”
我問:“出什麽事了嗎?我現在走不開,電話裏……”
“喬綾,你要是還認我們是你父母,就馬上給我回來!”我爸激動的大吼,吼完因為情緒太過激動,在那邊咳嗽個不停。
我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沈易現在這樣,我怎麽可能脫得了身。
“爸,您能不能先告訴我,到底是有什麽事?”我有點急了,我爸那邊好像在跟我媽說著什麽,像是在吵架,隨後電話被摔斷,我慌慌張張的再打過去,變成了我媽接的,她在那邊哭,抽噎著對我說:“小綾,你快點回來吧,我們小區都亂了套了,你回來看看,讓沈易也回來跟你爸解釋清楚,媽媽不相信他是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