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我們聊得很投機
電話是陳燦的,我跑出去很遠才給她回了條短信,說一切都好。
我和沈易一塊兒去了銖華的重災區,沈易在送到了物資之後,又以公司的名義和個人匿名捐了兩筆錢,陳銳那個慈善企業家,在這種時候出的更多,隻是知道他是什麽人之後,就對他做什麽都沒有了感覺。
患難見真情,我在銖華看到了被災難放大的淒涼和感動,全國上下每一個地方都有人在用著自己不同的方式為它祈福。
那個小女孩兒我再也沒有見過,不知道她有沒有找到他爸爸,以後會不會跟他去看熊貓。
我想起別人說的,生命就是一列通往死亡的列車,中途有人上車有人下車,有的人陪你一段路,有的人隻跟你有過一麵之緣,唯一相同的,就是沒有人會陪你一輩子。我有點感慨,說這麽多字,到了也不過一個過客而已,真正停留的,能有幾個呢?
我看向了沈易,不禁想到,下一輩子我一定要出生在他家隔壁,做他的鄰居,一起出生,一塊兒長大,再追他一次,一起結婚生子,最後一塊兒手牽著手死去,做他列車的司機。
我幽幽歎口氣,這樣的想法自然是美好,隻是沒有什麽可行性罷了。
我在銖華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沈易,他在百樂做事的時候,雖然事事順利,可我在看他的時候,覺得他骨子裏透著一種懶散。而現在我看到他,覺得他越發幹練起來,精神了許多,好像他本身就更適合這樣生活,而不是去跟人鬥狠。
在救災裏我還看到了武亮彭錚他們,這兩個人都沒理我,隻有徐柔跟我打了個招呼。
我不知道武亮的女兒怎麽樣了,看到趙嘉齊來找沈易,問起時他說:“還那樣吧,反正沒找到合適的骨髓,耗著呢,不過狀態還好。”
我放了心,一琢磨,也說不上為什麽要擔心。
我和沈易在帳篷裏過了幾個夜晚,除了那一次,他就沒有再動過什麽心思。他那事兒也比較怪,一陣一陣的,我們第一次的時候我根本就沒覺察出來他有什麽不對勁兒,後來就不能做了,但他正兒八經想起來,也不是真不行,就是進入狀態慢點,感官上可能沒有其他男人那麽敏感。我覺得他還是壓力大,心裏背的事兒多,沒有那個心思。誰一天下來累得跟什麽似的還念著幹點什麽事兒,早一頭栽到床上睡了。
所以他還是正常的,我這麽對自己說著,沒留神笑了笑,回過頭看到他就站在我身邊,拿著一瓶水邊喝邊看我。
我幹咳了兩聲,躲著他跑開了,偷偷看一眼,他還站在原地,一臉的莫名其妙。
大大小小的餘震過了,形勢才漸漸好起來,我有點不想回B市,可最後也是不情願的被沈易帶了回來。豆包許久不見我,一進門就撲過來,吐著舌頭往我身上撲,差點把我頂的趴在地上,被沈易摸了摸頭,搖著尾巴老實下來。
這段時間可苦了陳燦老公了,對狗毛過敏還要給我們照顧狗,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就把他們叫過來親自下廚一塊兒吃了頓飯。
陳燦特別舍不得樂樂,一口一個兒子叫得很親,我們四個在客廳裏說起地震的事,那陣兒到處都有獻血車,陳燦那次看到了,就心血來潮的拉著我們去獻血,還指明了沈易,說他體格好多獻點。
我心裏咯噔一下,沈易在後麵跟著沒聽到似的,我連忙出來說:“燦燦你別欺負他啊,小心你幹兒子咬你。”
陳燦多精的人啊,眼睛一轉就知道沈易有事兒,沒再提,挽著自己老公上車了。
我偷偷問沈易:“你能獻嗎?”
他神情不太自然,“不知道。”轉臉看我,“你說呢?”
“你幹嘛問我。”我噎了一下,見他看著我,憋了憋說:“要不你在一邊看著吧。”
他笑了下,沒說什麽。
那天沈易還是做了化驗,合格的很,什麽問題都沒有,跟陳燦老公一人抽了四百,我和陳燦都是二百,一人發了一個小紅本兒。完事兒我按著針眼,有一點暈,聽陳燦巴拉巴拉說著話,沈易聽不下去似的跑了,回來的時候扔給了我們一人一盒純牛奶。
陳燦看我的眼神都帶著暗示的喜悅,我咬著吸管,假裝沒看見。
銖華那邊災區重建,陳銳還來找過沈易一次,兩個人談了一些關於捐助項目的東西,說袁顥那邊最近生意不好,湊個數不參與,問沈易手頭上有多少。沈易問了趙嘉齊合計著算了一筆亂七八糟的賬,最後報了這個月的盈利,我一聽數字就嚇了一跳,淨賺的錢就高的離譜,明顯是灰色生意。
陳銳說了說辛誠那邊的情況,我給他們添水的時候,越聽越不對。等送走了陳銳,才恍然明白過來,他們那個基金會,根本就是用來洗錢的。把錢分流投進去,再出來就變成了捐款的正當來源,買的東西價格比市麵上都貴,廠商也是他們的人,走一遍過場來的正正當當,誰也不會有質疑,還給他們提升了一個好名聲。
我又別扭起來,想到連醫院裏的那個女孩兒也隻是被利用,就渾身都不自在。
沈易看出來了,也沒有刻意瞞著我,勸我隻說了一句話,“起碼基金會的利用確實讓她治好了病。”
我沒吭聲,記起袁顥了,好奇的問:“緬甸那邊你沒搭上線,最近也沒有在製毒,怎麽陳銳還跟你這麽親近,袁顥不是應該開始賺錢了麽?你方子沒給吳珀?”
沈易說:“給了。”強調了說:“一半。”
“怎麽算一半?”我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個問題。
他又露出那種奸詐的眼神,瞥了我一眼,說:“隻有配料,沒有劑量。”
我不懂,問:“弄錯了會怎麽樣?”
“做出一堆垃圾。”
“就這樣?”
“也許會像上次七區工廠那樣吧。”他輕描淡寫,“看他的人品怎麽樣了,真猜到偏處,爆炸也不一定,我在裏麵加了一樣料。”
我抽了抽嘴角,“你給他的時候,他就沒看麽?”
“他不懂。”沈易說:“而且我用的是中文,繁體,他隻會說,看不懂,回去還要找翻譯。”
我笑不出來了,沈易若有所思,說:“其實他當時就算有懷疑也沒辦法,我都被他逼到那個份兒上了,他還能拿我怎麽樣?頂多殺了我,那他同樣什麽都得不到。而且袁顥也不會讓他那麽做,這份配方對他們隻是可有可無而已,拿到了是附加的勝利品,沒拿到他們也沒損失,沒必要再跟我糾纏。”
我說:“你也挺狠的了,他們那要真爆炸了,袁顥一定不會放過你。”
沈易滿不在意的樣子,“讓他來,求之不得。”
“你不能不這樣嗎?”我對他的過分自信感到氣憤,可又無可奈何,不理他去抱了樂樂在一邊悶著,沈易自己坐在原地待了會兒,湊過來把樂樂從我手裏撈過去抱著,順口說:“我知道你擔心,但這種情況持續不了多久,袁顥這個位子坐不了幾天,我有我的計劃。你真的覺得吳朗會由著吳珀壓他一頭,把家主的位置讓出去?他不會的,他隻會比吳珀更狠,總之他這條線,我要定了。”
“可你都說了不往金三角涉足,連人都收回來了。”
“一年而已。”
“你還說永遠不參與他家族的生意。”
我懷疑他是不是健忘,結果沈易卻反問我:“如果吳朗不在他那個家族了呢?”
我一愣,“你在那邊後來又見過吳朗?”
他點頭,看著我微微笑了笑,“我想我們聊得很投機,等著看吧,來日方長,剩下的半年會很精彩。”
樂樂也在他懷裏咯咯地笑,他抱著孩子鑽進了書房,我自己在外麵待著,想到未來會發生的事就特別不踏實。我們才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原來這平靜之下還隱藏著暗潮,怪不得他在緬甸會那麽輕易的就對吳珀妥協了,還做了那麽大的讓步,如今看來,他是想斬草除根,一次就把吳珀打擊的永遠翻不了身,甚至再說的大一點,他的目標也許是那邊的整個大家族。吳珀倒了,還有吳珀的親人,袁顥說不定跟哪一個熟,短期就能恢複元氣,可若是整個家族都倒了,那他手裏的人脈就斷了。
我想著想著一頭冷汗,逼急了兔子也咬人,他這麽針對袁顥,那袁顥會怎麽反擊呢,萬一他大意了,失去手裏握的一切,下場會如何?
我推開書房門,看到他抱著樂樂坐在榻榻米上,手裏在翻一個五顏六色的畫冊,一邊的手機裏正放著小紅帽的故事。
我看著他,猜不透他們兩個到底誰才是那個披著外套的大灰狼,會不會在下一刻就掀開偽裝把對方吞進肚裏。
我發現自己想得太多了,就去洗了把臉,回來接了個電話,是錢老打來的,說青玉巷有位奇怪的客人,想要見見沈易。
我告訴了沈易,他反正沒什麽事兒,就同意了,自己開車出去。
他這部手機沒拿,還在放著童話,我就摸過來看了看,也是真有當爸爸的樣子了,裏麵下了很多與寶寶有關的軟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媽媽的。
樂樂對有聲音的東西很有興趣,抓著手機就往嘴裏塞,我給他拿到一邊夠不到的地方,翻了翻畫冊,配套的也是小紅帽,沈易正翻到獵人來了,看到大灰狼,然後剖開它的肚子救出了小紅帽。手機裏傳出的來的聲音挺童真的講著獵人在大灰狼的肚子裏塞了塊石頭,然後大灰狼在去喝水的時候,因為肚子太重,掉進井裏死掉了,獵人見狼死了,就扒了狼皮帶回了家。結尾裏麵還在教導小朋友不要聽信壞人的話,怎麽怎麽樣。
我伸手把故事給關掉了,覺得這故事怪怪的,雖然畫冊上把狼肚子裏隻畫了一個小紅帽,沒有腸子也沒血,可我心裏膈應得慌。
樂樂在咿咿呀呀的叫媽媽,我回過神,把他抱起來,扶著他教他走路。
沈易回來的時候拿了一個包好的大相框,臉色明顯陰沉了下去,把東西一扔坐到書桌前就開電腦上論壇。
我好奇,放下樂樂,把那個相框拆開看了一眼,大片濃厚的油彩出現在眼前,等拆幹淨,看到全局,我頓時也跟著蹙緊了眉。
這幅畫……是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