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人魚膏（上）
老喬的目光突然變得兇狠起來，奪過六子手上的匕首，迅速朝阿琛的手掌紮下去。
這一系列的動作發生得實在太快，等有人反應過來想阻攔，已經來不及了，老喬的匕首已經從阿琛的兩根手指縫中間扎了進去。
只聽噗呲一聲響，阿琛的手掌下登時溢出一種灰白混合的粘稠狀物質，看著很像腦漿，緊跟著，從下面傳來小孩子凄厲的尖叫聲，幾乎把人的耳膜刺破。
我登時一驚，老喬說的見血，原來是要「殺死」它！
阿梨起了惻隱之心：「這下面，不會真是個小孩吧？」
六子道：「別傻了，什麼小孩能活兩千多年？這他媽是妖怪！」
老喬拔出匕首，按住阿琛的手掌，先朝下一壓，再往上提，如此往複了兩次。阿琛疼得臉都白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直往下流，眼眶紅得嚇人，嘴角都被他咬破了，掛著血，身體不住地顫抖，恐怕連一分鐘都撐不住了。
我急道：「怎麼還拔不出來？」
「奇怪……不應該啊……」老喬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一壓一拔又試了一回，還是不行。
六子看得眼急，一把推開老喬：「老子勁兒大，讓我來！」三師伯抬手爆了他一記栗子：「你他媽老實會兒，別添亂！」忽地狠絕地看向老喬：「實在不行，砍了吧……」
眾人登時一愣，齊刷刷看怪物似的看向三師伯，都說虎毒不食子，他如何下得狠心？
只有老喬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心中八成早有了這個念頭，以他的身份不便說出來，只能等三師伯開口，做那個遞刀子的人。
我不知為何，心口突然跳得特別快，一個手藝人，要是沒了右手，那跟廢人有什麼區別？而且，阿琛還那麼的年輕，又是八大跑腿人之一，身上不知背負著怎樣的秘密，如果因為這一隻手而退出那項我不知道的秘密任務，那麼真相，豈不就永遠被埋葬了？
不知是出於同情，還是個人的私心，我突然發狂似的攔住三師伯：「等等，真有沒別的辦法了？他可是你徒弟，你怎麼能這麼狠？」
三師伯牢牢瞪著我，說了一句聽不懂的話：「就算是你，我也會砍。」說著，甩開我的手，一手按住阿琛的胳膊，一手手起刀落。
「不要！」我大叫。
就在這時，「砰」地一聲，三師伯手上的匕首被另一隻飛擲而來的匕首打中了，兩隻匕首一齊落在地上。
眾人驚魂未定地看向走過來的冷板凳，見他停在阿琛跟前，伸手在他胸口前一摸，拽掉裝著月球隕石的那隻香囊，再拉阿琛的右手，居然輕而易舉地就給拉開了。
阿琛登時鬆了一大口氣，兩腿一軟，險些栽倒，被六子從後面扶住。三師伯朝冷板凳點頭致謝，與六子一起扶阿琛到石橋上處理傷口。
我見他只是手掌受了皮肉傷，並未傷及筋骨，而且也有人照看，便留下來接著探查燈奴。從碗口往下一看，只見黑乎乎的一團，那個東西受了傷，掉到了最下面，看不清楚。師弟跟阿梨又加了兩把手電筒的光線進來，這才勉強能辨出個輪廓。
這是一個約手臂粗細的軟體動物，應該還沒有完全死絕，還有一息尚存，肉嘟嘟的身體還在扭動。全身除了腦袋以外，都是黑褐色的軟甲片，身上有一圈一圈的褶皺，在下面盤成一團，也看不出有多長，但感覺上不會太短，不過看體積，最長也不會超過一米。
最奇怪的，是它的腦袋，像一個氣象玻璃球，沒有五官，被老喬扎破以後，裡面的腦漿流出來，發出一股子酸臭味，跟醋泡燈芯的氣味很像。
真不知道燈奴里怎麼會養出這種怪物？
我捏著鼻子問老喬：「這是什麼東西？」
老喬自始至終一直低著頭緊盯著那東西，直到聽到我說話，才把頭抬起來，神色十分雀躍：「小乾啊，這回賺大發了！如果我沒看錯，這應該就是長明燈真正的燈芯，一種活的祭品！哎，想我老喬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以為只能在秦皇陵見到這小傢伙了，沒想到這裡竟還有一隻……不，是二十二隻！」說著，老喬向身後看了一圈，最後把腦袋轉回來，要不是這碗口太小，撐不下他，早就一腦袋紮下去了。
師弟道：「哼，我就知道這燈不會這麼簡單！什麼燈芯，你給說明白點兒。」
老喬做了個深呼吸，平復下心情，但臉頰兩側的肌肉還是激動得不停顫抖：「相傳，在始皇墓里，最值錢的三樣寶貝，一是古屍千年不腐不爛之謎，二是數不盡的金銀珠寶青銅製品，第三，就是長明燈長明不滅的關鍵技術——人魚膏。《史記·秦始皇本紀》中記載，『始皇初即位，穿治驪山，及並天下，天下徒送詣七十餘萬人，穿三泉，下銅而致槨，宮觀百官奇器珍怪徙藏滿之。令匠作機弩矢，有所穿近者輒射之。以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機相灌輸，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魚膏為燭，度不滅者久之。』簡單來說，就是秦始皇剛繼位那會兒就在驪山為自己建造陵墓，地宮深的穿過了三層泉水，在下面用銅汁澆成棺槨，文武百官奇珍異寶都放滿了宮殿，還用水銀做成江河湖海，靠機械的力量循環往複，上有天文，下有地理，其中，用人魚膏做成的蠟燭，可以長久不滅。這個人魚膏，就是從你們現在看到的這個小傢伙身體里提煉出來的。」
師弟將信將疑地往下看了一眼：「你說，這就是人魚？」
老喬咽了口吐沫，接著說道：「沒錯，古人將幼年人魚的眼珠剜下來，再往頭裡面灌滿水銀和某種特殊的磁化物，然後密封在玻璃容器中，待其充分腐蝕溶解，形成固液混合狀的磁化物，上能聯通銅製的燈碗，下能提煉人魚體內的油脂，為燈芯提供源源不斷的能源，即使碰到颳風下雨的惡劣天氣，也能保持風吹不熄，雨澆不滅，實在是人類一項超世紀的偉大發明！」
阿梨問道：「那為什麼要用幼年人魚？還要把眼睛珠子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