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引蛇出洞（中）
師弟這葯疼得我心亂如麻，我隨口說道：「有什麼問題？」
師弟神經兮兮地抬頭往洞崖上看了一眼，好像擔心阿梨會聽到似的，轉過頭接著壓著聲音說道：「我懷疑，這個阿梨就是幻靈師假扮的。師哥，你先別急著否定，聽我把話說完，我的懷疑不是憑空來的，都是有根據的。」
當時我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師弟一開始說阿梨有問題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小子肯定是在胡扯，還有些小題大做，什麼問題不能在上面談，非要把我弄下來，還他娘的摔成這幅德行？我的心裡是憋著火氣的，就心說好，看你能說出什麼花樣。
師弟並不知道我這番想法，一本正經地跟我分析道：「首先，咱們所有人從車上摔下來，都摔在了那棵吸血樹上，偏阿梨一個人直接給摔進了這個山洞，你說蹊蹺不蹊蹺？她跟咱們分開的這段時間做了什麼，會不會已經被人掉了包？第二，阿梨已經不是咱們之前認識的那個阿梨了，她是離三，人稱『鬼面千骨』的離三，什麼大風大浪的場面沒經歷過，就他娘的進了一個破盜洞就能給進失憶了？我看她根本就是在敷衍咱們！好，退一萬步講，凡事都興有個第一次，就算是她頭髮長見識短，給老喬忽悠住了，頭一遭進盜洞太激動太緊張太興奮，出現了短暫的失憶，但第二次呢，阿梨從盜洞出來是不是走了兩次？第二次難道也是太激動太緊張太興奮他娘的就給忘了？誰信呢！」
「第三，師哥，你有沒有注意到，當我把青銅方盒拿出來的時候，阿梨似乎顯得並不在意，就只是簡單掃了一眼，並沒有很吃驚或者很好奇的反應，這要是小師傅，那我肯定沒話說，他這人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可阿梨是什麼人咱還不清楚嗎？從小就稀罕這些稀奇玩意兒，哪一次來咱們鋪子不是眼睛看直了，腳也挪不動了？更何況，這次的這個盒子，咱們當時也分析了，正是確認幻靈師身份的關鍵，阿梨居然只是隨意地瞥了一眼，連問都不問，這他娘的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麼？還有第四，自打進到這個鬼山洞之後，所有的行動都是被阿梨牽著鼻子走，她讓咱們走哪條道咱們就走哪條道，結果他娘的就被困在了這兒！師哥，在你昏迷的那段時間，我曾試過想下來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別的出路，可阿梨居然拉著我不讓，非要在那兒抱團死等，我走一步她就跟我一步，他奶奶的，真恨不得把小爺我栓她褲腰帶上！我看那時候，那小妮子就發現青銅盒子在我身上了，所以才纏著小爺不放，八成是想伺機順過來，可沒想到，小爺我聰明著呢，把東西塞在內褲里，那小妮子就是賊膽兒再大，也他娘的不敢掏男人褲襠！」
我完全沒有想到，以師弟的腦子居然能說出這樣一番有理有據的話，雖然當中的邏輯還有諸多不通之處，但意思表達得還算清楚，所以當時我就愣了一下，發覺師弟這次真的不是在開玩笑，我也就重視起來，把這番話又在腦子裡回想了一遍，心裡居然有點被說服了。
我說道：「你的這些分析倒是有幾分道理，可是小兌，現在咱們還有最關鍵的一個問題沒有搞清楚，這個問題要是搞錯了，上面所有的分析都沒有意義——幻靈術的事，只是一個猜想，咱們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咱們是在，還是不在幻境當中。」
師弟想了想，忽然眼神一暗，陰沉沉地說道：「要證明其實也不難，在幻靈幻境中，人的靈魂可以不死不滅，咱們不妨試驗一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如果沒有死，那就證明確實是在幻境當中。」
我聽著想笑，反問道：「如果死了呢？拿命去開玩笑，你以為咱們是貓，有九條命啊？」
師弟把手一攤：「那怎麼辦？要不師哥你打我一拳，看我疼不疼？」
我白了他一眼，用下巴指了指我的腫成大腿的腳脖子：「根本不關疼不疼的事，哪怕是在幻境里，人的感覺還是正常的，甚至是可以隨著幻境循環累加的，上一次我被人掐了那麼多回，一次比一次要命……」這時，我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一件事，「對了，你有沒有在阿梨身上，或者什麼別的地方聞到纈草味兒？」
師弟一愣：「什麼草？」我說道：「纈草，就是聞起來臭臭的，但又不是一般的臭味兒，有點像是……臭豆腐的味道！」
師弟仔細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其實我也沒有聞到。但上一次在幻境里，每當「瞎子乾一」「冷板凳」，也就是幻靈師本人出現的時候，身上總是伴隨著纈草的味道。如果阿梨身上沒有這股味，就說明阿梨並不是幻靈師，而且我們也沒有在這裡其他地方聞到過，那就說明，幻境的假設是不成立的。
我把我的想法跟師弟一說，師弟就說道：「光靠味道來判斷也太武斷了吧！萬一誰感冒了，或者有鼻炎自己不知道，再或者，幻靈師用別的氣味掩蓋住自己身上的特殊臭味，比如說香水，女人用起來就方便多了，也不容易惹人懷疑……對了師哥，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阿梨身上好像就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說著，師弟嗅了嗅鼻子：「靠，就是這股味兒！」
話音落，突然，鈴鐺聲一響，師弟腳邊的碎石頭登時被九尾鞭炸飛了，阿梨從洞崖上跳下來，大怒道：「好你個兌二，竟敢背著我講我的壞話！看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說著，金鈴聲大作，又是「唰」地一鞭頭，幸好師弟反應快，一個就地打滾跳起來，否則屁股肯定是要開花了：「我靠，誰他娘的講你壞話了，我這叫根據事實說話，事實你懂嗎？你敢說你就沒有一點心虛？」
阿梨一邊噼里啪啦地出招，一邊說道：「狗屁的事實！姑奶奶攔著你，是怕你這個闖禍精闖禍！兩次過盜洞心裡都急得要命，哪還有閑心去記路？那盜洞又不是我挖的，誰能想到回來會有變故，我就是當時做上記號也沒用！」
師弟機靈的很，早把澤杖掄在手上，巧妙地擋掉阿梨的鞭子，手掌緊握在羊頭上，卻沒有觸發機括：「那青銅盒子的事，你作何解釋？要不是做賊心虛，為什麼連看都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