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善意的賭約
李元明只覺得這個世界上再無知音，人們從小開始就打來打去，滿腦子的憤怒和仇恨，你死我活。更可怕的是領導還很喜歡，說什麼這是戰鬥精神。
這樣下去，最大的後果，就是非攻國人口大幅度下降，這真的是戰鬥精神嗎？真的是人們所希望的嗎？李元明思考了很久，最後發現……是的，誰讓非攻國的資源那麼匱乏呢？每個人能得到的資源太少，不死一些人，剩下的也沒辦法生存。
得到了這麼一個悲哀的事實，他也無可奈何，只好去找張破神聊一聊，排解一下難過的心情。順便加深友誼，既然競爭和戰鬥無法避免，有一個可以互相幫助的朋友，總比自己一個人更容易生存。
張破神就在宿舍里，靜靜地複習。李元明對他說了自己的感想，不過張破神並沒有什麼興趣。
「你才知道啊？我早在幼兒園的時候就明白了。那時有個強壯的孩子，仗著他爸爸是軍人，經常搶別人的飯，老師根本就不敢管，生怕他爸爸來報復。」
張破神忽然一笑，「有一次搶到了我頭上，可是他不知道，我爸爸是軍人，軍銜比他爸爸還高一級。於是我爸爸找過去，逼著他爸爸給我賠禮道歉，又打了他一頓，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敢搶我的飯了。最後，那些被他搶的孩子，餓死了很多，可是我還活得好好的。可惜啊，我爸爸死得太早了……」
聽張破神講述小時候的故事，原來大家從幼兒園就開始你死我活了，自己還是太年輕，太簡單，幼稚。
李元明不再抱什麼希望，只能假裝融入這個充滿戰鬥精神的氛圍。「我明白了，所以我們以後好好相處，一起戰鬥吧！」
張破神搖了搖頭，又點頭。李元明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你怎麼了，我們不是好朋友嗎？怎麼，你不同意？」
「如果是剛開學的時候，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是絕對不會跟你交朋友的。」
「哎？為什麼？我對你不好嗎？」李元明問道。
張破神嘆一口氣，「你對我很好，而且，你對所有人都很好。即使是易遠，指使全班同學與你為敵，你也沒有對他動手。」
「那不是很好嗎？說明我這個人的道德還是不錯的。」
見李元明沒有理解他的話，張破神開始急躁起來，「好什麼好？那是你沒有戰鬥精神啊！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得罪了你沒什麼壞處，但是得罪了易遠，後果很嚴重，你這是逼著同學們選擇易遠啊！你為什麼這麼笨呢？」
李元明愣住了，這話，好像還真是很有道理啊！雖然聽起來很傷感情，可是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為人處世的道理，跟著同樣殘酷起來，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他的心仍然不肯認輸，打算再掙扎一下，「不過你還是跟我交朋友了嘛，而且我們的友誼一直保持到現在啊，這不是證明了，除了戰鬥精神之外，別的東西的決定權也是很重要的！」
「誰說我們的友誼一直保持到現在？我不是沒背叛過你啊，你忘了？我打算離開你，投靠易遠的。誰想到我跟你的關係太深，他不肯相信我，要考驗我吃苦。我還沒來得及吃，你就來了……」
張破神的心很受傷，他為了背叛李元明，願意接受吃苦的艱難考驗，結果還被李元明破壞得一塌糊塗。徹底斷送了自己投靠強者一方，得到安全的道路，李元明做了這麼大的事，決定了他的死路一條，現在竟然不放在心上，說忘就忘。
雖然施害者記性不好，但是受害者的記憶十分深刻，久久不能磨滅。
「這，這怎麼能怪我呢？」李元明語無倫次了。他一片好心，從始至終地幫助好朋友找個活路，沒想到反而被張破神的內心深處如此記恨。友誼的小船早就沉入海底了，他還以為兩人的感情多麼深厚……
想了一下，他只能辯解道：「那……也不能怪我啊，是易遠非要考驗你，讓你****。我們畢竟是好朋友，好朋友被人逼著****，我能看著不管嗎？」
「你為什麼要管？是我要****，啊不，吃苦，又不是你吃苦，你管我幹什麼？」張破神還在嘴硬，但是表情已經開始迷茫了。
雖然他很想通過考驗，投靠易遠，但是認真反思起來，他並不喜歡吃苦。李元明害了他，然而他竟然不那麼想拒絕，這是為什麼呢？大概是他的內心還是不夠堅定吧。
李元明繼續解釋：「易遠為什麼讓你****？是因為他的戰鬥精神太強烈啊！大家都是同學，我又沒想害他，他為什麼總想害我呢？如果他的戰鬥精神稍微弱一點，就不會讓你接受****那麼殘酷的考驗了，對不對？」
「你這是狡辯！」張破神不能容忍李元明如此侮辱偉大的戰鬥精神，可是李元明的話，他竟然無法反駁。難道自己還是難以阻止李元明的歪理邪說？
李元明完全沒有被他打斷的意思，「如果易遠跟我一樣，沒什麼戰鬥精神，他就不會害我了。你也不用考慮投靠哪一方了，我們和平相處，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同學。這不是更好嗎？」
張破神的臉色變得恐慌，他發現自己不可避免地被李元明蠱惑了，竟然真的對戰鬥精神產生了懷疑。
「而且，墨家思想，不也是提倡非攻嗎？」
他終於忍不住了，反駁道：「非攻，是我們將來要建立的新世界里實現的。但是現在，我們還在向這個方向努力。為了實現非攻，我們要消滅那些阻止我們建設新世界的敵人。為了消滅敵人，我們必須要有戰鬥精神。所以，只有現在培養戰鬥精神，才能在以後更好地實現非攻！這是課本的內容，你又不記得了？」
以李元明的頭腦，怎麼會忘掉？但是他並不同意這個觀點。「你又沒有想過，是我們的戰鬥精神使得別人不得不與我們為敵？如果我們都放棄戰鬥精神，就不會有那麼多敵人了。」
「不可能！」張破神歇斯底里地大吼著，「這怎麼可能？這個根本不可能實現！」他的理性發現無法從道理上戰勝李元明，只好用實踐來解決了。
「好吧，我們打個賭吧！你去證明給我看，不用戰鬥精神，看看你能不能拉攏別人，哪怕只有一個人，我就相信你！」
李元明也無法說服張破神，只好答應了這個賭約。他忽然覺得自己特別失敗，就連唯一的好朋友……哦，已經是曾經的好朋友了，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