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蒙州3
「這位小哥,我看你根骨奇佳,金帳門是蒙州老牌宗門,築基率在各家宗門裡名列前茅,你來了起碼是個外門子弟的待遇!」
「這位姑娘長得冰清玉潔,天生是個有福氣的人啊!我金帳門有數千外門子弟,數十內門弟子沒有婚配,你來了包你挑個如意郎君!」
……
忽然間群魔亂舞,大叔大媽們如同小丑般上竄下跳著,有甚者直接拉住搖擺不定的周家凡親碎碎細語,時不時的朝一旁矗立著的金帳門招牌指點幾下,小聲歌頌著門派的光輝歷程,喚他前去入座詳談。
這些人倒也眼尖,沒有招惹一看就是高人一等的修士,只是拉攏周氏的凡親,針對性倒是極強——能跟著家族遷移到蒙州來的,多半祖上是出過修士,血脈靈性俱佳的,保不準生養幾代后後裔里就能出個有靈根的了!
周家修士中土出身,各個自視甚高,哪裡見過這種生拉硬扯的推銷招數。他們知道凡親是家族能否在此地生根發芽的根本,見這群螻蟻欲壞周家根基,頓時怒極,幾欲施展修士威壓震懾這些宵小。就在這時,周文豪不緊不慢的傳音在修士們心底響起:「此地嚴禁修士動手,由他們去,心智不堅者強留無用!」
眾位修士皆是明白人,知道這沒準是蒙州宗門的下馬威呢!想來這蒙州地廣人稀,優質人口是稀缺資源,趁著家族遷徙時泥菩薩過江能揩上一點是一點。想通透后,他們的氣焰頓時黯了下去,察覺到真人們的氣勢衰弱,還真有幾個本就對家族頗有牢騷的年輕人禁不住大媽連珠炮似的忽悠,昏頭昏腦的跟著走了出去,站到了金帳門的門牌下,低著頭閱讀起宣傳手冊,不敢抬頭看一眼幾秒鐘前的親人族裔。
「好你個周德霽!周家供你吃供你喝,培養你這個狗屁倒灶的人去做靈植,末了你還敢叛族去什麼狗屁金帳門!!」
見到有個年輕人為首叛了出去,周家一名中年修士氣不過,再難計較周文豪的禁靈傳音,修士威壓朝著年輕人席捲而去,如群山般巍峨的沉重氣場壓的他喘不過氣來,頓時汗流浹背。
「草原上的雄鷹,等到雛鷹初長成便趕出鷹巢,由它們跌爬滾打,不然永遠無法翱翔天際。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做長輩的應該放開手由他們自己去闖蕩,你們說是吧。」
周家修士才展開威壓片刻,便有慵懶的聲音自金帳門門牌下傳來,竟是一名容貌不過雙十的不起眼年輕人站在了叛族的周家年輕人面前,左手插腰右手前伸,以絕強的姿態將周家中年修士的威壓吞噬一空,整個人熠熠生輝。
「啊!」
冷不防被人偷襲,周家中年修士慘叫一聲,連退數步,嘴角滲出血漬,短短一瞬間竟是受創不深!這修士威壓乃是自身精氣神顯化,並無戰鬥力,最常用的功能就是震懾境界低的人,是體現修士身份地位的重要手段。
既然是自身精氣神顯現,被吞噬后靈魂自然受創,對面的年輕修士於無聲無息間盡噬中年修士的威壓,可見其功法之高深,手段之狠辣,境界絕對凌駕於中年修士之上!
「築基!?」
周家眾修士見族人受創,齊齊上前一步,時刻準備動手,周文豪連忙道破年輕修士的境界,免得家人魯莽。周家修士們聞言後面面相覷,沒想到為了區區凡人歸屬,金帳門竟然請動了築基修士!雖然中年修士交鋒片刻便受創令他們有所猜忌,可直到周文豪點破,他們才敢相信這貌似年紀輕輕的年輕人竟然真是高高在上的築基修士!
W縣方圓數百里,人口數十萬,以周家下品靈田供養,家傳《黃庭內景乙木經》熏陶,不過才出了周文豪一個築基修士,這些凡親何德何能,引得築基修士為他們出面?凡人雖是家族根本,可在修士們眼中至多算是金銀珠玉,棄之亦不甚惜,為蠅頭小利大動干戈,令人費解。
「正是!我們金帳門叱吒蒙州多年,無論修士凡人皆受我們庇護,今日你這個鼠輩竟敢挑釁我金帳門門下,看在你們初來蒙州不明事理的份上,奪你氣勢就算是小小懲戒了!滾吧!」
年輕修士居高臨下,渾然不將周家放在眼裡。周家修士境界被他壓制,又當這金帳門真是蒙州首屈一指的豪門望族,要不然也不會有如此年輕氣盛的築基修士。氣勢被奪后,各個頓時覺得無地自容,進不得,退不得,恨不得地上裂開條縫鑽進去,免受這難看之辱!
「那就承蒙道友了!」
周文豪只是平淡的喏道,對於年輕築基的挑釁不為所動。那中年修士懲戒叛族年輕人不成反害得家族遭受羞辱,立時急火攻心,唾血暈厥,引得家人手忙腳亂地輸入靈氣,灌服靈藥不停。
鬧騰時,前面那隊人已於嬉笑間登梯上了鵬船,扶靠著欄杆看這出好戲。這艘鵬船不過千米大小,亭台樓閣較來時那艘相去甚遠,目測連卧室也沒有。周家修士忍氣吞聲,驗過了登船資格,眾人默然無語逐漸上船。修士被分成兩隊,一隊在前一隊殿後。當大部分人都上了鵬船后,金帳門築基修士忽然把後面幾名修士攔了下來,慢條斯理的說道:「你們幾個把芥子里的物事都取出來看看,我懷疑裡面有髒東西。」
「你!」
周家眾修士聞言勃然大怒,再也無法遏止胸中的怒氣,原已登上鵬船的周文豪立刻身化流光飛騰至金帳門築基修士面前,緩步靠近,一字一句的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
金帳門築基修士面對周文豪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澎湃壓力,雙手略微顫抖,強撐著大聲回答道:「接受檢查是每一個乘坐鵬船的修士的義務,你們拒絕接受檢查,那我只能拒絕你們登船了!」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周文豪怒極,他又走近一步,離金帳門築基已不過三尺,已經遠遠超出了修真界公認的修士間的安全距離。他感受著家人對他的信任與尊重的流逝,心中悲憤如杜鵑啼血。因為執法修士的警告,他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就連家人當眾被打傷,凡親叛族,他都忍住了,這些是對手的陽謀,都在修真界模稜兩可的潛規則範圍內。如果說一個人被砍斷了手,打斷了腿,身殘志堅還能算個人的話,那麼眼下對手想做的是要抽掉周家修士的脊梁骨。打個不恰當的比方,修士的芥子就是黃花大閨女的衣服,誰要是逼她在大庭廣眾之下更衣,那絕對是想要你死我活,不留半分情面了。
「我是歸綏到旺山這條徙線的安全檢查,有權利要求一切我認為可疑的修士配合我的檢查,你有疑義嗎?」
金帳門築基面對周文豪的逼近有些慌亂,周文豪畢竟是老牌築基,同為築基初期,他的氣勢比金帳門築基高出半頭,氣機相交之下,金帳門築基只覺得有點兒呼吸困難,連帶著周文豪在他瞳孔中的倒影都顯得高大威猛起來,不得不亮出自己的身份來挽回場面。
「哼,就算是有這條規矩,那也是名存實亡幾百年了,為何今日就偏偏對我們刮目對待?你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
「我……」
周文豪步步緊逼,他深諳心理戰術,不知不覺間就掌握了與金帳門築基間對峙的主動權。在其他人看來,周文豪三言兩語就把金帳門築基質問的胡言亂語,危難關頭挺身而出,當真如天神下凡般威猛。
若論修真資質,金帳門築基或許比周文豪高的多,但論起辯論交鋒,初出茅廬的他如何是在議會鬥爭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周文豪的對手。看上去周文豪只是隨口反問了幾句,內里卻是別有乾坤。他以自己摸索出來的獨特言語節奏,配合氣機起伏,寥寥數語間便能影響談話氛圍。這金帳門築基居高臨下欺壓練氣時一臉兇相蠻不講理還好使,面對境界相近又善於詭辯的周文豪時很快露陷。周文豪得理不饒人,連連發問,舌燦蓮花,深入人心,直問的金帳門築基頭昏眼花,最後乾脆掀桌了事。
「我就是看你們不爽怎地!?」
金帳門築基暴喝一聲,築基威壓勃然而發,直攝得周圍桌椅牌引等雜物無風自走,呼聲大作,像是被颱風包舉起來肆意砸摔到牆壁地面上,噼里啪啦響個不停。搞推銷的大媽早在周文豪顯露出凜凜威風時便躲進了金帳門牌匾裡面,生怕他遷怒,這裡有無形陣法庇護免受侵襲,任那八仙桌在空中晃悠不停就是刮不進去。
周文豪在金帳門築基將要暴走前便以自身氣機護住未登船的家人,漫天威壓只是漫無目的的肆虐,難以突破周文豪成形氣機。眼見金帳門築基被自己逼急,周文豪心中微微得意,算是出了口氣。這時候忽然自他氣機庇護之下爆發出另一股微弱無比的靈力波動來,氣勢極弱,威能卻是僅遜色兩股築基氣機少許。
金帳門築基腦袋再糊塗也沒想到有人敢對他動手,猝不及防之下,這股微弱靈力竟是突破了他雜亂無章的氣機交織,堪堪射到了他的額前!虧得他境界遠超這股靈力的主人,當氣機被突破時便本能祭出了護身靈氣,濃濃黑煙迅速將他整個人籠罩住,連帶著那股橫衝直撞的靈力也被遮蓋住了。
「你們周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不對……這是念力!?你們周家竟然出了一名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