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送還遺物

  轉過天的清晨，我和郭瘸子先後起了床，又吃了早點，便一起往興仁裏方向走去。


  說起來我們倆還是順路，他每天都會去那邊的市場擺攤，我則是直接前往興仁裏180號，潘海根的家。


  閑言少敘，先前鍾林說過，這裏是潘海根的一棟老屋，我還以為就是一棟舊房子，結果當我站在興仁裏180號門口的時候，才發現，這是一座四合院。


  當然，這裏隻是一個小城，四合院的價值也遠沒有北京那麽高，但也足以說明這家的底蘊了。


  而且這座四合院高門亮瓦，門口的台階就有好幾級，兩旁各立著一個石獅子，威風凜凜，更是顯示了主人的身份。


  由於大門是緊閉著的，我上前輕輕敲門，過了好一陣子才有人過來開門。


  吱嘎一聲，門內探出一個白發蒼蒼的頭顱，原來是一位老婆婆，衣著樸素，臉色有些灰暗，眯著眼往外打量。


  我上前一步，說道：“老人家，打聽一下，請問這是潘海根的家麽？”


  這老婆婆倒是和藹，沒因為我穿的土而不搭理我，點點頭說：“是……你是？”


  見她點頭，我這才算是鬆了口氣，對她說：“太好了，總算找到他家了。前幾天潘海根帶人進山，去了我們那裏，但是出了點狀況，我這次來，是給他家裏送東西的。”


  我沒有直接說潘海根已經死了，但老婆婆已經聽出了我話裏的意思，不由神色一黯。


  “唉……其實我早就想到了，小夥子，謝謝你了。既然你遠道而來，那就跟我進來吧……”


  她臉上倒是沒有流露出多少哀傷神色，似乎早有心理準備。


  我跟著她一路走進四合院，隻見這裏布置的頗為雅致，樓閣花園應有盡有，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但這院子雖大，卻顯得很是蕭瑟荒涼，仿佛很久都沒人打掃整理。


  很快進了正房的一間屋子，老婆婆引著我在椅子上坐下，又要給我倒水，我趕忙婉拒了，然後拿出了潘海根留下的背包，和一些他的遺物。


  “老人家，請問您是他的什麽人？”


  “唉，我就這麽一個不聽話的兒子，他出門的時候，我就攔著他，但他執意要去，我也沒法子。”


  原來是潘海根的母親，我暗歎了口氣，便將潘海根的遺物都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前幾天，他帶人進山，找了我們做向導，可惜在山裏出了事，好幾個人都沒出來，這些都是他留下來的東西，您老人家節哀順變。”


  老婆婆目光中有淚花閃動，但她隻是低頭看了一眼那些東西，並沒有哭，甚至眼淚都沒有落下。


  “好，我收到了，謝謝你，還有什麽事嗎？”


  她這反應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想了想，又對她說：“他還有幾句遺言……說他被人騙了，先前崔半城曾經跟他說，讓他不要信那個人的話，但他沒聽。”


  “還有，他說那個人自稱是龍虎山的弟子，給了他幾塊古玉，他以為帶人去山裏送死，就可以救他老婆，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他最後告訴我們，他家就在白城，如果我們能來到白城，救了他老婆，他願意將家產的一半相贈。而且他還說，他的老婆隻剩半個月的壽命了。”


  我說完了潘海根的遺言，但老婆婆還是沒什麽反應，看著我反問道：“他還有什麽話嗎？”


  我搖搖頭：“沒了，他就留下了這幾句話，所以我這次來白城，一是送他的遺物，二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上忙，救他老婆……”


  老婆婆歎了口氣，緩緩起身，對我說：“既然沒了，那你就回去吧，他既然找了你們做向導，應該付了足夠的報酬，我就不給你拿路費了，小夥子，謝謝你……”


  她居然壓根沒搭理我後麵的話，但看她的神色，雙眼中也是流露出絕望。


  看來，她是壓根就不相信還有人能救得活她的兒媳婦吧？


  我站起身，問道：“老人家，不如您帶我去看一看他老婆，說不定會有什麽法子呢？”


  老婆婆嘴角浮起一絲苦笑：“但凡要是有法子，他也不會去送命了，不過既然你來了，我就帶你看一眼，你把剛才那些話跟她說一遍，如果她同意讓你救，我無話可說。”


  她語氣裏透著無奈，我心懷疑惑，便跟在她的身後，往後院走去。


  這院子裏冷冷清清的，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我心裏更加納悶了，按理說他們也算有錢人家了，不說請幾個傭人，起碼也得有個保姆什麽的。


  可是此時此刻，這偌大的院子竟似乎隻有慢吞吞走在我前麵的這個老婆婆。


  再加上這古老的院落，陰暗的光線，一種莫名的詭異感慢慢浮現。


  終於，我們來到了後院的一間屋子，老婆婆輕輕推開門，招呼我進去。


  這房間布置得很精致，角落裏還擺著一隻熏香爐，掛著流蘇的紫色簾幕垂在床前。


  看得出來這戶人家是很講究的，但此時，我分明看到了那張床上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錦被，一隻手垂在外麵，長發垂在枕上，麵容卻被厚厚的紫色簾幕擋住，無法看見。


  “百合，有人來看你了，還帶來了海根的消息……”


  老婆婆走過去，輕輕地把那人的手收在被子裏，動作很是輕柔，似乎生怕驚動了裏麵的人。


  但躺在床上的人卻沒有半點反應，就像是已經熟睡。


  老婆婆對我示意，我便走上前去，把剛才說過的那番話，又簡略的講了一遍。


  然而我說完之後，那人依然沒反應，也沒發出什麽聲音。


  甚至，在這麽安靜的環境下，我連那人的呼吸都感覺不到，甚至被子沒有一絲起伏。


  給人的感覺，就像在這床被子下麵，躺著的是一個死人。


  我露出疑惑的神情，老婆婆輕歎口氣，對我說：“小夥子，既然你要看，我就答應你，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看了之後，就早點回去吧，記住，別跟人說起今天的事……”


  她的聲音很是低沉輕緩，讓人聽不出半點情緒波動，就像是已經完全認命了。


  隨後，這位老婆婆便慢慢地拉開了床榻前的紫色簾幕……


  這一刻，我的呼吸直接停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