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怨女紅衣
看著許威被女鬼沈美娟掐住脖子，完全沒有反抗之力，很快就雙眼翻白，即將斷氣。
許家嚇得不住跪地求饒，但沈美娟已經鐵了心，一定要殺死許威，為自己報仇。
厲鬼殺人，正常的情況下這是應該要阻止的，但不知為什麽，這一刻我隱約有著一種複仇的暢快感，看著瀕死的許威，生不出半點同情。
這樣的人渣，世間留他何用！
喬師傅也默默看著這一幕，終於歎了口氣，對著沈美娟搖搖頭，說道：“你要是殺了他，罪孽更深，恐怕再也無法投胎輪回了。”
我心中一凜，喬師傅說得對，沈美娟畢竟是自殺身亡，這本已經是大罪，如果再殺人的話，怨氣雖解，煞氣不消，難入輪回。
沈美娟慘然大笑：“投胎，輪回，那又有什麽好的？從我被拐賣到他家的那天起，我就恨透了這個人世間。在我死的那天，我就發了毒誓，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哪怕萬劫不複，我也絕不後悔！”
喬師傅麵色波瀾不驚，淡淡說道：“可是，你總要為你的孩子想想，你們母子同體，你若萬劫不複，他也會永遠墮入地獄。投胎不易，你們母子一場，他又沒做錯什麽。”
沈美娟臉色一變，同時她懷裏的嬰兒也哇哇大哭起來。
還未成型的嬰靈心智未開，但也能理解喬師傅的話，他在沈美娟懷裏嚎啕哭泣，兩隻小手不住掙紮，似乎在對自己的命運抗議。
看著自己懷胎數月的嬰兒，沈美娟身體微微顫抖著，慢慢收回了扼住許威的手。
她身上的衣服顏色，也漸漸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許威死裏逃生，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跪在地上拚命磕頭，甚至額頭都撞出了一個血洞。
“我求求你，美娟，你饒了我吧……我是真的拿你當媳婦的啊，你想一想，你在我家兩年多，除了我喝酒賭錢之後對你不好，平時我都是盡量哄你高興的啊……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你生病了，我跑了周圍好幾個村子，才給你買回了你愛吃的罐頭……你懷孕的時候，我伺候你，不讓你幹活，頓頓把飯送到你麵前，天天給你打洗腳水啊……可是，你為什麽還是不肯好好做我的媳婦，你為什麽非要尋短見……其實我也不想把你送去給人做生墳，可是你穿著紅衣服上吊，人家都說，你一定會回來報仇，我是真的害怕啊……”
許威剛剛差點死了，現在是痛哭流涕，說出了藏在心裏的話，懊悔的捶胸頓足。
或許在這一刻，他才總算是喚醒了內心的人性。
可是，他自以為對沈美娟的好，其實都是浮雲一場。
從他花錢買媳婦的那天起，這場悲劇早就已經埋下了種子。
沈美娟呆呆的看著麵前的虛空，許威的話她仿佛聽見了，又好像沒在意。
她忽然癡癡笑了起來，然後低下頭，看向了自己的孩子。
“對不起，寶寶，是媽媽不好……可是，你是一個孽種，本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上。我本想讓你出生，然後再殺死你，讓他們家失去兒子。可是，你在我的肚子裏一天天長大，媽媽很害怕，害怕等你出生了，我就下不去手，害怕你會怨恨我……所以，我就選擇了和你一起離開這個世界，這樣一來，他們家沒了媳婦，也沒了兒子，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你說，媽媽是不是很聰明呢？”
她把臉貼在嬰兒的臉蛋上，眼角一行淚水悄悄滑落。
“可是媽媽不能那麽自私，媽媽已經再也不想做人了，但你不一樣，我不能害了你……”
寂靜的屋子裏，隻有沈美娟和嬰兒的哭聲，回蕩在周圍。
許威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身體不住顫抖，像是一個內心充滿恐懼的、等待審判的罪犯。
看著沈美娟的樣子，我的眼眶也有點濕潤了，不過從她的態度我已經明白，她已經放棄了殺死許威。
我上前踢了踢許威，沉聲對他說：“解鈴還須係鈴人，現在給你一個彌補的機會，妥善安葬沈美娟的遺體，再請人為她們母子超度，還有，出殯時你們全家要披麻戴孝，三步一磕頭，恭恭敬敬的送去葬地，日後供奉祭祀，半點不能少。”
許威連連稱是，一旁他的家人也都趕忙應聲，所有的條件全部答應，不敢有一個不字。
喬師傅讚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補充道：“還有，你事後要去給楊守義磕頭賠罪，拿上香燭供品，否則他家的保家仙也不會饒了你。”
“明白明白，我一定照做……”
許威見沈美娟抱著孩子，再沒有什麽反應，這才小心翼翼地爬起來，縮到了一旁。
忽然，沈美娟抬頭看向了我和喬師傅，然後對著我們拜了下去。
“多謝兩位師傅，但我還有一個請求……”
“說吧，隻要你不殺人，什麽都好商量。”喬師傅語氣和藹地說。
“害我的人，不止許威。”沈美娟再次咬牙切齒起來，身上雖然不再有黑氣湧出，聲音卻更加冰冷。
我和喬師傅對視一眼，脫口道：“你說的是利用你來做福地生墳的許大年吧？”
沈美娟點頭：“不錯，他太惡毒了，不但利用我，還想要害死五個人，來幫他做成五福靈棺，我可以不殺他，但，他必須付出代價。”
喬師傅點頭：“好，害人者必須付出代價，這也是我們走山派的規矩。不過，我這次並不是幫你，而是受了楊守義的委托。所以你要想讓我幫你，必須要拿出酬勞。須知凡人畏果，菩薩畏因，一切苦難皆由因果而來，要想不沾因果，就不能憑空幫人。”
喬師傅這話雖是索要酬勞，但說的半點都不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也沒有平白無故的幫忙。
沈美娟略一遲疑，便對喬師傅說：“我雖有心報答，隻恨一無所有，全身上下就隻一件紅衣，如果師傅不嫌棄，我就把紅衣送你。”
喬師傅一笑：“紅衣和你的怨念牽連羈絆，等你下葬的時候需要燒掉，才能化解怨念。不過，我可以收下你的紅衣一角，當做酬勞。”
沈美娟又連聲道謝，身形這才緩緩消失不見。
喬師傅剛才還嚴肅莊重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賊兮兮的笑意，對我眨了眨眼，低聲吩咐。
“怨女紅衣可是好東西，快拿剪刀，裁二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