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拉走寧婧的獸人動作一頓,這時,剛才在船上看守寧婧的獸人忽然說:“我剛才聽到她跟那個奴隸說話,她好像知道怎麽對付我們的傷口。”
“真的?”
被一群牛高馬大的原始人圍著,寧婧壓力山大,但越是這樣越不能露怯:“當然是真的,我還知道怎麽處理獵物,吃下去後才不會生病。”她說的是用熟食取代生吃,獸人們已經知道雷電能生火,但目前隻知道用來照明和驅趕野獸,不知道用火烤熟食物。
“你是藍葉的巫師?”
“不是!她是藍葉的奴隸,巫師怎麽是奴隸的身份!肯定是騙人的。”
“讓她證實一下吧,若是真的,留著她的命也無妨……蒼翎,你說呢?”
驟然聽到了目標的名字,寧婧猛地抬頭,便看到了眾多赤條條、僅包著獸皮的原始人讓開了一條道來。
戍夏本擁有挑選獵物的第一順位資格,他沒了後,眾人的尊敬就會轉移到了他的後代身上。
一個半大的少年走上前來。烏黑淩亂的短發,小麥色富有光澤的皮膚,雙腿瘦長,僅裹著獸皮。那堅毅的下頜中和了他偏於秀頎的眉目,淡金色的瞳孔凝縮成一條銳利的細線,那是獸類的瞳孔。
滿九歲的孩子可以上戰場狩獵。那麽說,這小屁孩現在才九歲。他應該是往成獸人的方向發展的,成獸人即使是年紀小也會有一身腱子肉。但是看體型,蒼翎比同齡的小孩子高而勁瘦許多,四肢修長,但沒有練出一身可怕的腱子肉,他會是什麽動物的進化方向?
四目相對,蒼翎眯了眯眼睛,走到了寧婧麵前,冷不丁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臉粗暴地轉向自己。
寧婧下巴被這麽一掐,雙眸猛然浮上了一層淚光,臉都要疼歪了——這小屁孩的蠻力也太大了吧!
蒼翎頓了頓。
這個奴隸臉上都是血汙,納垢之下,是一雙狹長的水藍色眼睛,銳利內勾的眼角,卻有著小動物似的圓潤瞳仁,頭骨很小,不是成獸人,但也長得不太像亞獸人。
非常……美麗的奴隸。
殘酷的鎏金瞳孔端詳了寧婧片刻,蒼翎勾了勾嘴角,淡淡道:“可以,就讓她證實吧,要是證實不了,那就割掉她的舌頭。”
寧婧:“……”你怎麽能這麽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凶殘的話?!
她咽了口唾沫,把心一橫,開始瞎掰:“沒錯!我是你們從藍葉捉來的奴隸。但是,我不是生來就是這個身份的,在被擄到藍葉前,我是另一個海外部族的巫師。”
與其強迫這群獸人接受“醫生”這個說法,還不如假裝成一個懂很多的巫師——無論在哪裏,知識淵博的巫師都是很值錢的。隻要他們暫且相信了,那她的小命就暫時保住了。
至於怎麽裝,那就得靠係統了。
蒼翎顯然沒有那麽好騙,挑挑眉,道:“那麽,為什麽你之前不告訴藍葉人你的身份?那比當一個奴隸要好多了。”
寧婧非常嚴肅地說:“當然是因為我預測到了他們很快就會因為自傲而滅亡,我族從不為自取滅亡者使用神力。”
係統:“……”它再一次被寧婧在危急關頭,還能麵不改色地說瞎話的能力驚呆了。
蒼翎半信半疑地看著她,終於道:“先證實給我看。”
寧婧點點頭。
在係統的幫助下,她成功預告了一小時後的一場驟雨,以及放晴的時間。預報天氣、為部落定下出門狩獵的時間,一向是巫師的基本工作。露了這手,周圍的獸人的懷疑就消除了一半。
除此以外,寧婧還假裝神婆,說出了在場的某個成獸人的家庭成員的名字、年齡、外貌特征。這是普通巫師不曾具有的能力。
此舉在獸人們看來,就是寧婧有超出普通業務範圍的能力的最好佐證。終於,她的小命保住了,被栓回了木樁上。另外那幾個傷患奴隸就沒那麽幸運了,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嚎聲中被拖走了。
亞力身體動了動,好像想說點什麽,寧婧雖然也頗為不忍,但還是對他做了個眼色,讓他不要衝動。
蒼翎若有所思地看著寧婧,忽然指著她,不容置喙道:“這個奴隸,我要了。”
係統:“叮!故事完成度提高了,實時總值:15%。”
眾人沒有異議。寧婧被帶回了蒼翎住的洞穴。
雖然直接住進洞穴裏,但獸人的築巢能力很高——畢竟,巢穴是否安全溫暖,是直接影響他們能否娶上媳婦的指標。
蒼翎住的地方挨著部族領地中的水源地。這兒生活方便,可一般來說,岩壁會比較潮濕。寧婧剛進洞穴,就看到岩壁裏塗滿了一種亮晶晶的已經幹涸的樹油,據說這是防潮用的。岩壁插著火把,金紅色的焰心跳躍著。地麵用石頭墊高了一層,鋪著獸皮,踩上去柔軟而溫暖。
當然,洞穴裏無可避免擺放著一些動物的骨骼。尤其是頭骨——這是在狩獵中立下功勞才能獲得的榮譽。寧婧膽戰心驚地看了一圈,發現沒有人骨,才鬆了口氣,拍了句馬屁:“你的巢穴修得真好。”
蒼翎沒有接話,撩起了下擺的獸皮,立起一條腿,坐在石床上,抬了抬下巴,盯著她道:“你剛才說知道我父親為何而死。”
寧婧平靜地說:“我現在不能回答你,因為我的神力每天隻能使用兩次。”
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孩子也耳熟能詳。暴戾的國王每晚殺一個人,美女每天晚上都用一個故事吊著國王的胃口,讓自己得以生存下去。雖然剛來就回絕蒼翎的要求,可能會小小地得罪他,但為了可持續發展,底牌不能在一天以內全亮出去。否則,短期內都被問光了,等到她什麽都拿不出的那一天,她和普通巫師就沒什麽差別了。
蒼翎眼神陰沉,猛地站了起來:“你在耍我?”
寧婧還是回答了同一句話,蒼翎沉著臉大步朝她走來。出乎寧婧的意料,蒼翎不是衝過來揍她的,隻是和她擦身而過,朝洞口走去。原來是有人在找他。片刻後,蒼翎就和來者一同離開了。
寧婧一個人坐在了偌大的洞穴裏,等了一會兒,見洞穴主人沒回來,膽子也就大起來了。她這膝蓋再不處理,估計就得廢了。寧婧小心翼翼地扶著岩壁站起來,翻翻找找,卻沒有找到適合的傷藥。
係統:“不用找了,你這膝蓋腫成這樣,隻有山裏一種草藥才能快速消腫止痛。它很難長期儲存,必須新鮮采摘。估計你隻能靜養了。”
寧婧流下了絕望的眼淚。
洞穴的門被關上了,寧婧也被拴著韌性十足的繩子,隻能從高高的天窗判別出外麵已經天黑了。蒼翎一直沒回來,不知不覺中,寧婧就趴在了獸皮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寧婧聽見了有人回來的聲音。一塊腥氣十足的冷冰冰的東西被丟到了她跟前,她瞬間睜開眼睛,對上了一塊血淋淋的大腿肉,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撕扯下來的。
她嚇得立刻坐了起來,蒼翎不耐煩地翹著手臂站在不遠處,皺著眉頭看她:“你竟然睡著了?”
難道這是給她吃的?
在生吃肉和挨餓之間,寧婧小小地掙紮了一下,小聲道:“那個,我不吃生的,可以把火把……”
蒼翎瞪了她一眼:“我有讓你吃嗎?我讓你把它切成肉條!”
說罷,他把手裏的那把血淋淋的刀丟到了寧婧腳邊,就自顧自地去一邊磨刀了。
刀子是動物的骨頭磨的,寧婧默念著忍字訣,艱難地挪了挪屁股,以免壓到受傷的腿,撿起了刀,就在洞穴裏處理獵物。好在,她有剖魚的經曆,處理筋肉還算有經驗。隻可惜這具身體力氣太小,剖了一半,那邊已經磨完兩把刀的蒼翎終於看不過去了,走過來,一把奪過了刀,三兩下就解決了腿肉,丟了一塊肉糜給她,便把剩下的腿肉拿走了,嘲笑道:“真是個沒用的奴隸。”
寧婧捧著那塊打滿了馬賽克的碎肉,膻腥味飄入鼻腔,實在難以下咽。她默默地轉頭,看到蒼翎正大口大口撕咬著生肉,看起來已經習以為常了。
看到不遠處的圍牆中間固定著一根火把,寧婧撿起了鈍刀,在厚肉上橫劃了幾道口子,隨後把它穿插在刀尖上。
她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了過去,把肉放到了火上烤。沒過多久,肉上冒出了滋滋的白煙和黃油,即使沒有調味料,熟肉的香氣還是飄到了空氣裏,慢慢掩蓋住了腥氣。
蒼翎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放下了手裏的生肉,疑心重重地看著她:“你在做什麽?”
“這是讓你們不再因為獵物而肚子疼,甚至被弄得迅速消瘦的辦法。”寧婧坐了下來,忍著燙手,撕了一塊給他:“你試試看?”
蒼翎接過了肉,好像在試毒一樣放進了嘴裏,咀嚼了起來。一會兒後,寧婧似乎聽到了他的肚子傳來了“咕”聲。
係統:“叮!人品值提高了,實時總值:5點。”
人品值加了,也就是說,吃熟食戳到他的爽點了吧。寧婧笑眯眯道:“是不是比平時的肉好吃?”
“古怪。”蒼翎撇過頭,冷聲評價了一句,半晌,見寧婧沒做聲,又忍不住側過頭來,遲疑道:“這也是從你們的部族裏學的嗎?”
寧婧唇畔笑意加深,點頭道:“你們習慣生吃動物屍體、也喜歡飲動物的血,那時候,屍體身上的一些髒東西,也即是巫師所說的穢物,會順著血肉進入我們的身體。火能殺死獵物,也能殺死他們體內的穢物,所以,用火烤熟獵物再吃,就不會鬧肚子了。”
蒼翎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餘光掃了寧婧的膝蓋一眼。
寧婧沒注意到,說:“你要是想吃,把剩下的肉給我,我替你烤了吧。”
這天晚上,寧婧蜷縮在石床下的獸皮上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蒼翎照樣獵到了同樣大的一塊獵物回來,伴隨著它而放在寧婧身邊的,還有一疊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