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彼岸花 (三)
徐婉鎮定下來,心裡百轉千回,只覺得不可能。這位估摸著是秦王從哪裡找來的替代品吧。恍惚間瞧見秦王站在不遠處,心下已涼了半截。想趕緊回刷好感度的時候,如妃已自作主張地上前拿下南喜。「姐姐從妃位,是為妾,向王後下跪請安天經地義!既然姐姐忘了這規矩,那妹妹我就替王后姐姐教一教你了。「何如盈強行按著南喜做下跪,南喜不從。
秦王已走至魚池一角,「如妃規矩倒是記得不錯。」陰沉的嗓音一出,何如盈就知道情況不大對了。正要向王上請安時,慌亂之間,將南喜推下魚池。
」啊……「南喜不會游水,撲騰著水花四濺。
徐婉還沒來得及思考,只見秦王已跳下水中尋找南喜。」王上!「眾人呼喊著。侍衛太監們紛紛落水護著秦王,卻無一人敢碰南喜。
從王冠上落下的水珠,打在大理石上,滴答滴答。
」今日起如妃大不敬,按律刑法。王后失察,著舒妃協管六宮。」說完,秦王抱著南喜回荔蕭宮了。
」臣妾謝皇上體諒。「徐婉低頭,眼裡晦暗不明。
」王上,臣妾,臣妾.……「如妃看著他走遠,轉身朝著徐婉,「王后姐姐,您可得要救臣妾啊……」
「妹妹不是聽到了嗎?姐姐也被妹妹連累了呢。你,就好自為之吧。」徐婉抹了蜜的笑容透出陰狠,只剩下何如癱坐在地上。
荔蕭宮內。
沉香給南喜換下乾淨衣物,吩咐將屋內地龍燒得更暖,又親自去熬了湯藥呈上。
完事後,她跪在一側,「奴婢照顧主子不周,請王上責罰。」
「下去領二十板子。」秦王眼睛也沒抬,專心給喂南喜喂葯。
南喜在昏迷之間將葯全吐出來,秦王根本喂不進去。無奈,他只得自己含著葯去喂南喜,逼著她喝下。
「阿爹,阿爹!疼!」南喜的眼角浸出淚水。
迷糊間,她記起阿爹柱著拐杖到村口接她,阿爹撿了兩個雞蛋都留給她吃,阿爹說綠籬長大了快要嫁人捨不得。突然,另一段記憶開始浮現,吳京牽著她的手坐在南國的宮殿上看煙花,父皇坐在她的床邊哄她睡覺,母后語重心長地說嫁給秦贏昭。
南喜覺著腦子要炸了。
秦王握著她的手,「聽話,南喜,喝了葯就不疼了,乖。」
南喜似是聽到了,將葯喝盡,昏昏睡下。
夜半時分,南喜醒了。看見床榻旁的秦贏昭有些不忍,帶著重重的鼻音,「王上,我我……我惹禍了,」又有些不好意思,「你要不來塌上睡睡,明早還要上早朝。」
秦王點頭,二話不說擁著南喜睡了。
這一晚,南喜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的自己穿著精緻的宮裝,側身翻馬而上,眉眼彎彎。身後一個長相俊朗的男子在後面跟著,生怕自己摔下馬來。不知為何,自己對那男子竟有說不出口的愛慕。轉眼,秦王又出現了,他的眼,看不出喜怒,自己肆無忌憚地對他說「阿昭你怎麼不上馬?快來呀!」。可是這些在夢裡消散了,自己回到了柳家村,阿爹拄著拐杖等她。十年如一日,阿爹卻老了。那一日自己哭著喊著求那歹人,卻仍是逃不過他的魔掌,無奈之下,撞了壁崖。最後一個念頭是「阿爹沒了我該怎麼辦」。南喜,哦,不,是綠籬哭了。
南喜的軀殼裡裝著綠籬的魂魄,然而行為舉止還是南喜,只不過綠籬漸漸有了意識,開始蘇醒。
綠籬注視著這個天下的王者,她該如何擺脫南喜的身份,如何回到柳家村繼續生活,她想了很多,卻不知如何是好。
最最緊要的,是阿爹啊!
終於等到秦王睜眼,她問,
「王上,可.……可知道皇城外的柳家村?」有個姑娘叫綠籬,她的阿爹是個瘸子。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南喜「很緊張,她避開秦王的眼,「.……夢到一個.……綠衣女子向我哭訴,讓我.……救救她的老父……」
看」南喜「眼神中露出悲憫,秦王道:「你歇著吧,有什麼事就讓沉香替你去辦。」
」知道了。王上去上早朝吧,我會好好待在荔蕭宮。「他很愛南喜的吧,綠籬在心裡默念。
秦王走了,囑咐「南喜」好好休息,晚上再來看她。等「南喜」見到沉香后,卻不好意思開口——沉香因她挨了二十板子。
「娘娘有事吩咐奴婢?」沉香看「南喜「欲言又止的模樣,先開了口。
「你上了葯嗎?我知道金鈴子是很好的。」
沉香覺得「南喜」怪怪的,卻又看不出哪裡不一樣,「娘娘,奴婢已經上了葯,好多了,多謝娘娘體恤。」
「等你好了,可以幫我打聽皇城之外的柳家村嗎?村裡有個姓柳的瘸腿老漢……」她笑得很真誠。
沉香應聲好,「南喜」就稍稍安心。
晚上就有消息傳來,綠籬的阿爹死了,死在送走綠籬的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