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歸來
極軒宗的後山上,秋風卷起枯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紅蓮後背抵在一棵樹上,雙手緊緊握著插入自己胸膛的長劍,鮮血股股而出,她的眼前越來越模糊,嘴唇微張,斷斷續續問道: “為……為什麽……”
持劍人居高臨下地看著紅蓮,眼底竟是一片冰冷。
他的語氣不帶絲毫情感。 “本以為你足夠聰明,卻沒想到如此愚蠢,嗬嗬,這不過是一場遊戲罷了,遊戲的結局就是,我贏了,而你,輸了。”
紅蓮緊緊盯著他,渾身顫抖卻說不出一句話。她不想相信眼前的一切,這太殘忍。
明明依舊是那張俊美不帶絲毫世俗塵汙的臉,可那神情卻讓紅蓮感到一陣陣的冰寒。
也許她早就該料到會有這麽一天,會被他如此對待。那眼神她是多麽熟悉啊,那不就是他白書城最真實的內心嗎?那不就是她,多年的惡夢嗎?
紅蓮是親眼見過的,他殺人不眨眼,為達目的誓不罷休,他手段殘忍,毫不留情……隻不過那時的對象不是她罷了。
一滴淚順著紅蓮的麵頰緩緩滑落,可看在白書城的眼裏,卻是令他厭惡。
“噗……”
一口鮮血從紅蓮嘴裏噴出,白書城沒有絲毫留情,抽出長劍轉身離開,他甚至沒有回頭多看一眼。
“白書城……”
身體慢慢滑落,紅蓮口中隻說出了這三個字便再無法發聲。
她不甘心,她怎麽可能會甘心這樣死去,她愛了他這麽多年,陪伴了他這麽多年。
明明在白書城讓自己去接近宗主的女兒夕顏時,她就應該發現的。那樣一個具有純陰體質的女子,他白書城怎麽可能會放過,他不過是在利用自己而已,可她卻還傻傻的覺得對方是在乎她,是信任她,是愛她的……
紅蓮10歲時,第一次見到白書城。
那時他風姿翩翩,一席白色長衣,他的笑容就如夏日盛開的白蓮,那麽溫柔,那麽明媚刺眼……
那時的紅蓮以為他們的相識是她在這世界上最幸運的事情。就算沒有父母,就算她是被拋棄的人,就算她資質不好長相平庸,可隻要白書城對她溫柔,她就滿足。
然而現在回憶起來,那時的白書城不止是對她一人,他對誰都是一副溫和可親的模樣。
他不過是為了得到宗主的信任而演的一場戲,籌謀多年。曾經紅蓮隻是聽人說過,修仙界處處危險,人心難測,而現在她卻深深地體會到了。
有些痛,是不能承受的,當紅蓮親眼看到白書城將夕顏當作爐鼎,吸取陰氣提高修為時,他那貪婪而猙獰的麵孔是多麽可怕。夕顏的身體瞬間幹癟,皮膚衰老,枯黃,最後死去.……夕顏最後絕望而不甘心的模樣,紅蓮深深地刻在了心裏,無法抹去。當時的紅蓮嚇得緊緊捂住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她甚至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她也是這場陰謀的參與者。然而她還是被發現了,也或許,白書城就是故意要她看到這一切的,即使她不會說出去,他還是會殺了她。
秋風刮起,枯葉覆蓋上紅蓮的身體,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原來愛,她從來不曾擁有,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她沒有力量,她太過弱小,所以才會被隨意玩弄丟棄,是她太天真被人利用。
紅蓮用最後的意誌發誓,若來世她投胎為人,一定不會再懦弱的依靠別人,她一定要他白書城付出代價,一世不成就再輪回,生生世世,直到他死!直到他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
當紅蓮清醒過來的時候,初始一陣頭痛,緊接著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身旁還坐著一位婦人,看到她醒來,掛著淚痕的雙眼突然一亮,激動的喊道:
“蓮兒,蓮兒……你醒了,蓮兒醒了,大夫!大夫!……”
不一會,一位中年男人帶著一位白發老者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紅蓮如木雞般呆呆地躺在床上,老者看著紅蓮的眼神,眉毛微微皺起,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問道:
“你可知自己叫什麽?”
紅蓮直直地看著老者,有些莫名其妙,可最後還是開口道:
“我……我叫紅蓮,我不是死了嗎?難道是你們救了我?”
老者卻是神色一鬆,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轉身對站在一旁焦急的二人笑道:
“嗬嗬,二位不必擔心,你們的女兒已無大礙,她還能回答出自己的名字,也記得溺水時差點丟掉性命的事,說明神智已經恢複,再好好休息幾日便可痊愈。”
站在一旁的二人同時鬆了口氣,連忙向老者道謝,又交談幾句男子送老者離去,婦人坐在紅蓮身邊用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柔聲說道:
“蓮兒,你可知這次你溺水後,娘有多擔心,下次切不要調皮,不要再嚇娘了……”
紅蓮依舊呆呆的模樣,她現在腦袋嗡嗡直響,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多了一個娘,好像還有一個爹。眼前這個慈愛的婦人口裏明明叫著自己“蓮兒”,可為什麽自己完全不認得她,自己不是已經死了嗎?那現在這個地方又是哪裏?
紅蓮低下頭,她突然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那小手明明是屬於小孩子的,那麽稚嫩柔軟。
難道……她重生了?
不會呀,現在自己的這個身體明明已經是成長了的模樣,又不是嬰兒怎麽會轉世?再者她的記憶還是那麽清晰。難道是……奪舍?
唯一能解釋如今狀況的就隻有這個可能了,那就是在她靈魂飄蕩的時候,無意識奪舍了這個小女孩的身體。下一秒,當這個女孩的記憶突然湧現在紅蓮的頭腦中時,她便更確信了這一點。
想明白一切的紅蓮漸漸冷靜了下來,修仙之人對於奪舍這種事並不太過在意,也可說在修仙界,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
又過了一會,那婦人叮囑了幾句後,鬱鬱地離開了。
紅蓮在這個身體原主人的記憶中得知,這個女孩與自己同名同姓,剛剛那位就是她的母親。
因果循環,或許冥冥之中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