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故國月明
「呼……」玄功運畢,陳恕睜開眼睛,長出一口氣。
林遠圖不僅指點了他的劍道,還以玄功替他疏通了經脈,對他傷勢大有好處。對於習武之人來說,最怕的就是讓經脈不能順暢的內傷。至於皮肉傷倒無關緊要。
此時經脈一通,他頓時感覺身體好了大半,精神也分外振奮。他起身下床,想要出去轉轉,不料砰地一聲,踢翻了一張凳子。
正將之扶起時,忽聽吱呀一聲,阿九探頭出來,低聲問道:「陳公子,有事情么?」
陳恕大感抱歉,忙道:「沒事,我想出去轉轉,吵醒了你睡覺,真是對不住。」這幾天阿九夜裡都是十分警醒,一天見他有什麼響動,就過來噓寒問暖,照顧得無微不至,叫他實在是又感激又慚愧。
阿九向外看了看,見外邊一片明亮,喜道:「好美的月光,公子真是好雅興。嗯,我陪你出去轉轉吧。」
陳恕不由一愣,之前林遠圖所說的話頗有道理,意思也是讓他別和阿九生出什麼感情。但這時候人家姑娘都這麼說了,他若一口回絕,是不是有點太著痕迹了?
正想著,阿九已經回房去換了衣物,穿了厚厚的一件紫色錦袍,又拿了一條白色圍巾出來,遞給陳恕,笑道:「公子你繫上吧,天氣這麼冷,可別凍著了。」
陳恕見她笑得溫柔,不禁微微發怔。阿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偏頭打量了一會,有些俏皮地笑道:「聽說陳公子瀟洒自若,怎麼我看到的是個獃頭鵝呢?你不會是假的吧?」
陳恕笑了笑,接過圍巾系好,只聞到一股甜美的幽香。他不敢多想,搶先推門出去。
只見一輪明月高懸夜空,月色如水般瀉了一地,果然是好美的月光。屋畔的零落竹葉在月光下斑駁清幽,一從從枯草寒枝更顯得冷清衰敗,被夜風吹動,四下里一片蕭索景象。
阿九抱著手臂,微微有些發顫。陳恕問道:「怎麼樣?冷么?你進去吧?」
阿九搖頭道:「冷是冷一點,不過這月亮很好,錯過了也蠻可惜的。不要緊,過一會習慣了就不冷了。」
兩人並肩在空地上轉了一圈,阿九抬頭瞧著圓月,算了算日子,幽幽道:「今天是臘月十五了吧?又快是一年了呢。一年又一年,總是這般做夢般就過去了。陳公子,你說人生,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陳恕沒想到她會在此時跟自己探討這個哲學問題,想了想,回答道:「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人生態度,所以這個問題我也很難回答你。對於我來說,生命的意義有很多,最重要的幾點,就是實現自己當初訂下的目標,讓身邊重要的人生活得開心快樂,還有探索未知事物的過程也很有趣。」
阿九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他的話。她在旁邊的石階上坐了下來,手托香腮,靜靜地看著頭上的月亮。月華似水,將她的肌膚照得晶瑩透明宛如琉璃般奪目,明亮的眼睛映著圓月,閃閃地發著璀璨的亮光。
陳恕看著月光下的少女,心中忽然微微一顫,連忙轉過了頭。這一刻的阿九確實非常美,人對於美好的事物,總是會產生不由自主的戀慕之情。
過了一會,忽聽得一陣悠悠的笛聲不知從何處傳了過來。阿九偏過頭,側耳傾聽了一會,輕嘆一聲,說道:「這是從靜心殿里傳過來的呢,想必是哪個失寵的妃子在惆悵吧。」
陳恕聽她這麼一說,只聽那笛聲果然是凄清無比,如泣如訴,聽得讓人心生惻然。兩人聽了一陣,忽然間笛聲戛然而止,彷彿被人掐斷了一般。
兩人都是一怔,吹笛之人是出了什麼事么?但雖感奇怪,卻也不至於去探訪究竟。
又坐了一會,阿九低吟道:「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陳恕心想這句詞倒和她此時心境當真貼切,見她輕蹙蛾眉,知道這姑娘在思念故國家人,想要安慰兩句,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過了好一會,才輕輕道:「阿九姑娘,前塵往事,不必多想。你自個兒好好的,過得開心愉快,家人若是在天有靈,也才會替你高興。」
阿九低聲道:「但怎麼才能開心愉快呢?」
這話一問,陳恕也無話可答。這幾天,他也發覺這溫柔體貼的姑娘頗為多愁善感,有時一顰一笑,卻都似藏著化不開的愁緒。
想想也難怪,她年紀輕輕,家國殘破,親人盡逝,孑然一身。雖然有公主之名,但卻流落江湖。更兼芳心錯托於人,情傷更甚。此次又被幽困在這深宮之中,怎叫她不滿懷愁緒呢?
陳恕低下頭,看了她一會,柔聲道:「阿九。」
阿九不禁一怔,兩個人都是比較守禮的人,一個只叫陳公子,一個都是叫阿九姑娘,聽他忽然這麼一叫,阿九頓感奇怪,抬頭睜著妙目凝視著他。
一瞬間,林遠圖的話似乎在耳畔一掠而過。但陳恕只是稍稍沉吟了一下,就微笑著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他本來就不是瞻前顧後之輩,做事情從來都是認定是對的,就會全力去做。眼前的少女連日來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令他感銘於心。而她的遭遇,亦令他同情、憐惜。他只想讓她開心地笑起來,如果真像林遠圖所說,令她心動將感情繫於他身上的話。那他亦會無懼任何阻力,不會辜負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