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曉宿夜行
當夜陰雲密布，沒什麼月光。在甄想的指引下，河陽幫的船駛到了約定好的聚龍灘。
乾元大師以及杜青月已經離開，由幾名不願意一起前去的河陽幫眾送往開封，蔣宏英對手下說明了此去的兇險，仍然有大部分人願意一起。船上連同陳恕在內，一共是三十七人。其中王語嫣不會武功，不過她若不去，慕容公子肯定也不會一起。阿朱阿碧會一點粗淺功夫，比起河陽幫眾來，還是要稍好一些的。
那郭樂算也帶了三人，陳恕和他談過之後，覺得此人憨厚耿直，倒甚是可靠。
此時的聚龍灘前，一片漆黑，只聽得河水嘩嘩作響的聲音。甄想凝神望了一陣，伸手到唇邊，學了幾聲鳥叫。
過了一陣，忽聽岸上也傳來同樣的鳥叫聲。隨即隱隱便出現幾個人影，甄想叫道：「是李舵主么？我是甄想！」
只聽一人叫道：「乾元大師呢？」
忽然火光閃動，一支火把燃了起來。陳恕見幾個人站在岸邊，為首的一人個子矮小，神情卻甚是剽悍。
甄想道：「我師父受了傷，去不成啦。」
那人皺眉道：「什麼？他怎會受傷的？」向陳恕等人瞧了一眼，警覺地挑了挑眉，喝道：「這些人是誰？」
甄想忙道：「您別多心，這位是師父請來的，您一聽名字就會放心，他就是陳恕陳少俠！」
那人一呆，驚呼道：「當真是陳少俠？」
陳恕微微一笑，舉起手比劃了一招。丐幫中人自然是認得降龍十八掌，那人不禁又驚又喜，叫道：「原來是陳少俠到了，在下李光九，見過少俠！」
陳恕是洪七公的關門弟子，和丐幫關係密切，可以說是自己人。他忙道：「李舵主不用客氣，在下等是來聽侯調遣，略盡綿力的。」
李光九忙道：「可莫要折煞了小人，快請上岸來。」
慕容復站在一邊，見他這麼受尊敬，哼了一聲，大為不滿。陳恕笑道：「李舵主，這位是姑蘇慕容公子，他也是我們一起的。」
李光九喜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有慕容公子相助，那可好得很！」
慕容復悻悻地拱了拱手，心想我可不是去幫你們，咱是另有打算。
眾人上了岸，將船泊在灘頭。李光九帶路，一邊走一邊道：「有陳少俠和慕容公子一起，我們可就有了主心骨啦。說實話，此次往援，人數實在太少，大伙兒正心裡沒個著落呢。」
走了一陣，穿過一道樹林，只見林邊一片空地上，停著十餘輛馬車。李光九低聲道：「我們籌了這些糧餉軍器，可惜人手只有五十餘人，能頂什麼事。」
說著拍了拍手，叫道：「大伙兒都出來吧，是誅殺血刀惡僧的陳少俠到啦！」
只聽嘩啦啦一陣響動，從草間樹后，鑽出一大群人來。陳恕見這些人的樣子，倒大半都是丐幫弟子。
慕容復卻向那十多輛大車打量，心中不由得一動：這麼多糧草軍器，價值倒是不少，若是能弄到手裡……
沉吟了一下，卻知自己這幾個人萬難辦到。何況這麼做了，表妹只怕也要瞧不起自己。搖了搖頭，心中大為遺憾。
這些丐幫弟子大都聽說過陳恕的名字，一聽是他，都是又驚又喜。李光九道：「陳少俠，咱們此去雖然不遠，但要防著金清胡狗，也是極為艱險。蛇無頭難行，就請你作主，咱們都聽你安排。」
陳恕連忙謙讓，說道：「我們對情況道路都不甚了解，還是李舵主發號施令，我們聽你的便是。」
丐幫弟子對洪七公敬若神明，陳恕也是大沾其光，人人對他都顯得極是親近仰慕。李光九想了想，說道：「好，那在途中我先安排一下，等到了隆慮，那時可得請少俠拿主意了。」
李光九卻是早定下了計劃，此去曉宿夜行，白天在荒野樹林中歇息，夜間趕路。夜裡肯定會走得慢一些，但這也是無奈之舉，玄機營追查得實在太凶。
當即就此啟程，大車的前面，卻有幾個車位可坐。李光九等見陳恕一行還有兩個美貌姑娘，心中大為詫異，便讓她們上去坐。王語嫣知道自己身體，也不推辭，黃蓉卻是撇了撇嘴，笑道：「我可沒這麼嬌弱，哼。」王語嫣瞪了她一眼，也不理會。
當夜趕了一夜路，天亮時在蒼山腳下歇了。按照這速度，五天內當可趕到隆慮山。陳恕心中極為焦急，擔心蕭中慧，頗有些坐卧不安。黃蓉在旁邊瞧著，忽然道：「大哥，義軍中可是有你的熟人么？」
陳恕「啊」了一聲，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她。黃蓉卻已明白，低下頭踩著林間落葉。
陳恕低聲道：「蓉兒，你生氣了？」
黃蓉搖了搖頭，心想只怪我遇見你太晚，哼，其他有多少姑娘，我也不怕，一定要將大哥搶過來。
陳恕卻不知這丫頭心思，便是知道，這種時候哪考慮得了這麼多，過去和李光九、蔣宏英等商量去了。
這般夜行曉宿，到第三天渡過淇水，眼看著加快速度，一夜便可趕到了。這天在一處西風嶺的所在紮下了營帳，連夜趕路，人人都有些疲乏。陳恕靠在一棵樹上休息，見杜青魚走過來，不禁笑道：「小子，怎麼樣，累壞了吧？叫你不要來，非得逞強。」
蔣宏英和杜青月都是不讓這小子來的，架不住他又哭又鬧，直喊自己已經是大人，武功練得精熟了，磨得眾人實在是沒辦法。
杜青魚挺胸道：「我才不累呢，陳大哥你等著，我出去射幾隻兔子回來給大家解解饞。」
他剛才在嶺下見有肥大的兔子鑽來鑽去，早躍躍欲試了。
陳恕見他興沖沖地去了，不由笑著搖頭，心想年輕真好。隨即暗罵一句，自己這年齡還才十八歲，怎的有這種想法了？也只怪兩世為人，心態比一般年輕人要成熟許多。
正在此時，忽覺頸中一癢，有人在後面呵氣。他不禁笑道：「可別調皮啊，我可餓得很了，小心我吃了你這丫頭。」
黃蓉嘻嘻一笑，轉了出來，將一張麵餅遞過來。陳恕接過來咬了一口，只覺干硬枯澀，極為難吃，不過確實有些餓了，大口大口地吃了下去。
黃蓉扁嘴道：「大哥，這些好難吃。我想自個兒做，可就是人太多了，做出來不夠分。要不咱們悄悄走遠些，我單單做給你吃。」
陳恕忙搖頭道：「這樣可不行，大家吃什麼，咱們也吃一樣的。這些已經夠好啦，還不知道義軍那邊會是什麼樣子，只怕會更苦。唉，我們倒罷了，只是苦了你和王姑娘了。」
黃蓉蹲下身來，笑道：「我倒不怕苦，王姑娘嘛，可就更不用擔心了。她懷裡不知道有多少吃的，真不知道怎麼裝得下的。嗯，其他人白天睡覺夜裡趕路都不大習慣，她可是最習慣了。」
陳恕不禁失笑，君子不背著別人說壞話，黃蓉可從來不是什麼君子，能在陳恕面前損王語嫣，她可一點兒也不會客氣。
正在這時候，忽聽遠處傳來一聲喝叫之聲。兩人都是一怔，陳恕聽見這喝聲是杜青魚的聲音，忙跳起身急奔過去。
黃蓉緊跟在身後，兩人轉過一道草坡，只見嶺下道路之上，幾騎馬正疾馳上坡，而杜青魚正拉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向這邊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