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血戰荒原
但此時楊康卻哪有功夫來理會女兒的胡鬧,朗聲叫道:「師弟,帶她走,別讓這丫頭亂跑!」
忽聽左首一片樹林喊聲大作,一隊金兵從這邊直抄過來,將楊康圍在其間。金軍氣勢高漲,鼓聲如雷,馬蹄如雨般向楊康方向馳去。
郭芙驚叫:「媽!媽!」眼見金軍頃刻間將母親圍得水泄不通,郭姑娘不禁急得險些哭了出來,順手在陳恕肩上捶了一記:「臭師叔,快想辦法啊!」
忽聽金兵齊聲呼喝,只見楊康一掌將那麻骨完擊退,在馬背上一點,騰空直飛起來。
她輕功超絕,竟是要硬生生從重圍中飛出來!但卻聽得風聲疾勁,幾根長槍飛擲而來。這投槍勢大力沉,絕非尋常箭枝可比。楊康身在空中,連著將幾枝投槍打落,真氣卻已不繼,頓時向下跌去。金人瞧得分明,無數軍器如林般舉起。
陳恕大叫道:「師嫂!槍!」一揮手臂,長槍也是飛擲過去,卻是向著楊康落下方向擲出。這一槍勁道和方位都是恰到好處,剛好飛至楊康腳下,比下方的刀叢槍林稍高出半尺。
楊康腳尖在槍上一點,借勁再度飛起。只聽兩聲清啼,那兩隻白雕展翅飛了下來。楊康第一步借了陳恕長槍之力,然後分別在兩隻白雕身上借力,身子越飛越高,越飛越遠,最後竟離地面達二三十丈高。更是遠遠地脫離金軍陣外,比陳恕兩人還要遠得多。
金軍將士一陣嘩然,抬頭仰望,無不驚嘆訝異。
郭芙大喜,汗血寶馬極通靈性,不等她示意,長嘶一聲,閃電般馳出。楊康張開手臂,紫衣漲風,飄然如仙,姿勢優美地自空中滑翔飄落,剛好落在寶馬之上。
這紅馬縱是乘了三人,仍是疾馳如飛,金軍只能望著背影徒呼奈何了。
完顏希尹瞧見這情景,只氣得險些吐血,怎能想到煮熟的鴨子居然能飛出去。他向來城府頗深,但此時卻氣得滿臉鐵青,連聲傳令追擊。
陳恕贊道:「師嫂武功真是高明,小弟佩服之極。」
楊康剛從重圍中險死還生,面色卻是鎮定如常,微微一笑,道:「還沒多謝小師弟呢。」
陳恕瞧著她的神情,卻懷疑就算自己不擲槍相助,這師嫂也有脫困辦法。郭芙小嘴一扁,埋怨道:「媽,你可別逞能了,險些沒嚇死我!」
楊康笑道:「行了,你怎的不聽師公的話,自己跑回來了?」
郭芙道:「我來幫你們嘛,要不是我,哪能這麼輕鬆跑出來啊?是不是?」
楊康笑吟吟地點頭:「是是,對了,剛才你說你師叔怎麼你啦?」
郭芙臉上一紅,方才陳恕擲搶救了她母親,也就不好意思再說他壞話了。嗔道:「我想把這臭師叔扔下馬去,媽,你說好不好?」
陳恕聽這母女拿自己調笑,不禁有些尷尬,好在紅馬腳程奇快,沒過多久就追上了全真教諸人。
丘處機等正自擔心,想要回身相救,見他們趕到,無不大喜。
丘處機嘆道:「康兒,陳少俠,你們沒事吧?唉,這丫頭我可管不住咯,眨個眼睛就被她跑了,你們那馬又快得很。」
楊康見全真教諸人精神萎靡,意氣低落,雖然丘處機等人竭力鼓舞,但仍是一片人心惶惶的景象。特別是一些年輕弟子,既被強敵追趕,又要離開生活已久的故土,均是一片凄惶。有人就大聲問了出來:「師叔祖,咱們都會死么?」
丘處機等還未開言,楊康笑道:「各位師弟、師侄,咱們怎可能會死呢?你們平時里不是最愛聽我講襄陽大戰的事情么?咱們南下去了襄陽,一邊再建一座重陽宮,一邊習武練兵,跟胡人大戰到底。金人毀我根基,此仇不共戴天,咱們全真教又豈能善罷甘休?對不對?」
陳恕介面道:「正是,各位道長,如今的世間,胡人殘暴肆虐,無惡不作。所焚燒不只重陽宮,更有萬千同胞家園故土,所屠殺的亦不只是各位的師兄弟,而是我等無數漢人同胞。諸位雖是方外之士,但胡狗如此橫行逆施,蒼天亦不能容,何況我等大好男兒!自當保存有用之身,忍受一時之苦楚,奮發圖強,與胡狗決戰到底!」
兩人均是見諸人士氣低落,故說這些話以圖振奮人心。這些年輕道人卻是正吃這一套,氣勢明顯為之一振。有人大叫道:「且提三尺青鋒劍,殺盡天下胡虜兒!」這兩句詩是丘處機所作,全真教中穩重之士如劉處玄等都以為殺氣太重,平時不許門下念誦。
楊康心中大感詫異,她沒想到陳恕也看出這一點,站出來說了這番話,而且相比之下,他的話雖然空洞泛泛,但卻對這些年輕人更具煽動力。她本就極為看好這小師弟,此時心中更加高看了幾分。
一行人向南疾奔,不一時,只聽身後號角聲響,金兵又追了上來。金軍都是完顏希尹手選精銳,鐵騎疾馳之下,自是比全真教這些烏合之眾快得多。
楊康將紅馬讓給了傷勢頗重的郝大通,她登上高處,凝目遠眺。說道:「前面就是首陽山,咱們只要能進入山下的首陽林海之中,便可逃脫了。」
丘處機等都面沉如水,此時已經出了山谷頗遠,地勢一片平坦。那片林海雖然望著不遠了,但在這原野之上,步行又豈能與馬力相比?
陳恕走了一程,見全真教的隊伍稀鬆散亂,不由暗暗嘆氣。雖然氣勢稍振,但畢竟是未經過訓練的烏合之眾,今日當真是極為危險了。
忽聽一人說道:「臭師叔,你陪我騎雕兒好不好?」
他回過頭,只見郭芙站在身後,絞著手,一臉不自在。
陳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姑娘承認自己師叔身份的,雖然老是加個臭字,他不禁奇道:「這是什麼時候,怎麼想起騎雕兒來了?」
郭芙白了他一眼,氣哼哼地道:「我怎麼知道,我媽可是這麼說的,叫我跟著你,一旦有危險,就坐著雕兒飛走。」
陳恕心中一暖,知道是楊康擔心自己。心想那白雕自是能托得起郭芙這小姑娘,自己坐在上面不知道能不能飛得起來。不過想想若能飛在天空,倒也是一樁樂事,是自己從小的心愿。他笑了笑,問道:「那你媽呢,不管了嗎?」
郭姑娘聞言滿臉愁緒,把腮一托,幽幽嘆道:「你要我能管得了她呢!」
兩人正在說話之時,忽聽喊聲大作,金兵已經大舉追上。陳恕不及細想,忙道:「芙兒你快走!」
郭芙搶上一把抓著他衣角,叫道:「我媽叫我跟著你!」
陳恕哭笑不得,楊康這是要自己替她帶孩子嗎?他來不及說話,一陣箭雨射來,連忙一把抱起郭芙縱身飛奔。只聽身邊慘嘶號哭之聲不絕,轉眼之間,就有十餘名道士或中箭倒地,或腳下較慢被鐵騎追上砍翻。
轉眼之間,金軍鐵騎潮湧而至,一排排直輾過來。隊末的全真教道士頓時倒了一片,漫天血雨橫飛,四下里儘是慘叫廝殺之聲,宛如修羅地獄一般。
陳恕只覺得四下里全是敵人,只剩下自己和懷中的小姑娘身陷重圍中了一般。他提氣疾沖,打翻幾名金兵,尋找楊康等人的蹤影。
郭芙摟著他脖子,笑道:「臭師叔,我從前以為你是個膽小鬼,看來倒是錯怪你了,勉強有這麼一點點膽色。」
陳恕一怔,卻見小姑娘毫無懼色,臉上帶笑,心想你膽子倒大。他沒空理會小孩子的言語,忽聽得雕啼聲聲,兩隻白雕飛了下來。
郭芙招手叫道:「雕兒雕兒!」
喜道:「臭師叔,咱倆騎雕兒找我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