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冰雪入夢
兩人都吃了一驚，同時坐起身來。只聽孫婆婆嘶啞的聲音喝道：「什麼人？」
小龍女起身推門欲出，陳恕卻怕有危險，忙將她拉住，說道：「我先去瞧瞧。」
他走出門，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幾步。忽聽風聲響動，白影一晃，林朝英的身影出現在面前。只聽她淡淡道：「是那姓楊的丫頭來了，找你的罷？」
陳恕一怔，隨即道：「那是我的師嫂，想是擔心我，所以尋來了。」
小龍女走出房來，問道：「祖師婆婆，這位郭夫人來送過兩次東西，說是楊湘綺所送的。我可不知道她說的那位楊湘綺是何許人，你知道么？」
林朝英看了她一眼，嘆道：「你出來做什麼？唉，楊湘綺那女孩兒，說起來該算是你的師妹。」
小龍女大為驚奇，她是知道師父只收過自己和李莫愁兩個弟子的，怎會多出個師妹來？
林朝英皺了皺眉，說道：「她是天波楊府的後人，大約七八年前，我有事出去找王重陽的時候，也是因緣湊巧，瞧她生得冰雪聰明，就教了她一些武功。我用的卻是暮雪的名字，也是代她收徒，所以可算你的師妹。行了，這算得什麼事，你們去睡吧，別耽擱了大好良宵。」
陳恕和小龍女對望了一眼，都想怎生對林朝英說起他要離去之事。忽聽腳步聲響，孫婆婆走了過來，向林朝英道：「小姐，那位郭夫人，非得要見陳公子不可。」
林朝英皺眉不語，神情大不耐煩。陳恕忙道：「祖師婆婆莫要生氣，我去見見師嫂便是。」
林朝英緩緩道：「你不可向她提起我還活在世上的事。」頓了頓又道：「向誰都不許提起！」
陳恕連連點頭，林朝英顯然不願見楊康，拉著小龍女的手說道：「傻丫頭，快進去罷。」
陳恕瞧得心中有些發毛，生怕她看出什麼來。忙隨著孫婆婆走了出來，一直走到古墓門口，只見此時已經是深夜，月光清亮如水，一身紫衣的楊康俏立月下，神秘莫測。
她看見陳恕出來，微微一笑，道：「小師弟，你可出來了。我一路過來，遇上好幾個人瘋瘋癲癲，說那墓里出了鬼怪。」
陳恕心中一暖，笑道：「都是小弟的錯，累得師嫂如此擔心。」心想自己來古墓這麼久，也難怪她會擔心。
楊康笑了笑，隨口道：「你這麼大人了，自己做事自己負責，倒輪不到我來擔心。只是若有個什麼意外，阿靖那小子又得在我耳邊嘮叨個半年了。」
陳恕問起全真教諸人的情況，楊康道：「他們沒什麼事，只是都很擔心你。師父直說我不該讓你來這種地方。」
孫婆婆在旁邊聽著，忍不住有些著惱道：「什麼叫這種地方？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她是個心直口快之人，對楊康大半夜尋來，擾亂陳恕和小龍女好事大為不滿。這話表面是說丘處機，實際卻連楊康一起罵了進去。
楊康秀眉一揚，她可不是什麼心胸寬廣的人物。似笑非笑，說道：「這位婆婆貴姓啊。」她來過古墓兩次，卻都未與孫婆婆見過面，是以並不相識。
陳恕怕她們爭起來，忙道：「師嫂，這位是古墓的孫婆婆，待師弟我很好的。」
楊康哼了一聲，說道：「師弟你是還要繼續在這裡待下去，還是和我一起離開？」
陳恕稍一猶豫，孫婆婆忙道：「陳公子自然是要……」
正在此時，忽聽一個聲音輕聲道：「他自然是要走的。」
小龍女緩步走出，她卻仍是一身嫁衣。此時被月光一照，更是明麗無比。楊康當年見到她時，她還只有十一二歲，此時一見，也不禁瞧得心中驚嘆。
陳恕瞧著她緩緩走到自己面前，凝視著自己，眼神中滿是複雜的情愫，低聲說道：「你跟祖師婆婆說了，你且去吧。我會好好想想和你的事情。但是我不敢保證能不能接受得了。若是無法接受，你回來時，我或許不會見你，你會怪我么？」
陳恕嘆道：「我哪有臉怪你？」雖然不知道小龍女是怎麼跟林朝英說的，但現在走總比當面跟林朝英說要好許多。
他向小龍女瞧了一會，柔聲道：「離開前能讓我抱一抱你么？」
小龍女猶豫了一下，滿臉紅暈，向楊康瞥了一眼，後者正看得驚異無比，見狀忙笑道：「你們不用管我，我去那邊散步。」說著向陳恕眨了眨眼睛，轉身走開。
小龍女將頭扭到一邊，陳恕見她似乎默許，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孫婆婆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心中驚愕，但見這情景，也不打擾他們說話，轉身進墓。
陳恕心中柔情涌動，許多話湧上心來，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好一陣才低聲道：「等我救出家人，就回來找你。你縱然不肯見我，我卻也不會跟你善罷甘休，這古墓我也不是頭一次擅闖，頂多讓祖師婆婆一劍刺死罷了。」
小龍女不禁愕然，隨即一把將他推開，嗔道：「你……大男人怎可如此沒臉沒皮？」
陳恕微笑道：「龍兒，你不是祖師婆婆，而我更不是重陽真人。我在心愛的姑娘面前，沒有那麼多可笑的面子。我本就是個沒臉沒皮的人，說過要一輩子陪著你守著你，就一定會做到。我這人毛病太多，但卻有一個優點，就是說話從來算話。」
小龍女一時怔怔地說不出話來，陳恕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說道：「那我走啦。」
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轉身離開。這古墓的情絲縷縷，自此先告一段落。接下來得想辦法救出家人，這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只是這古墓中少女那冰雪般的容顏，恐怕會時時入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