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國破山河在
下午,崔秋山置酒為幾人送行。席到半途,李西華才大刺刺地走進來,坐下來連幹了兩杯酒,看著崔秋山道:「崔叔,我想下山去遊歷,就跟這臭小子他們一起好了。」
崔秋山一愣,華山派朝陽宗門人大都是很年輕就出師闖江湖了,李西華的武功倒也算是可以了,只是大家都擔心他這性格,所以一直不讓他出門。現在跟著文泰來這等老江湖,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他向文泰來瞧去,後者雖然不大喜歡李西華這性格,但沖崔秋山的面子也不可能說不。當即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李西華大喜,笑容滿面地拎著酒壺連倒了兩杯喝了。
崔秋山與文泰來這幾日經常縱談家國大事,頗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幾人離開時,崔秋山一路送下山來,文泰來道:「崔兄若有什麼舉動,切記知會小弟一聲。」
崔秋山點頭道:「自當如此,紅花會諸位英雄如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也請儘管開口。」
他從身後隨從手中接過酒壺,滿滿地斟了兩杯,肅容道:「文兄,小弟這條性命,隨時可能送掉。今日一別,你我各為家國奔波,也不知道幾時能再會,或許今日就成永訣,請滿飲此酒,如有再會之期,自當一醉方休。」
文泰來喝了一聲「好」,接過來一口飲盡。
陳恕在旁邊聽得暗自無語,這些人說的都是什麼話,說是洒脫也罷、慷慨也好,總不能這樣啊!拿以前的網路用語說,簡直就是FLAG立得飛起啊。
崔秋山又向李西華叮囑了許多話,然後對陳恕笑道:「陳兄弟,你天資高絕,智勇雙全,必成大器。還望多照看西華一點兒。」
陳恕連忙遜謝,李西華聽得一皺眉,不悅道:「誰需要這臭小子照看了?」
雙方道了聲珍重,就此告別。
李西華初入江湖,只覺得輕鬆自由,縱馬江湖道,何等逍遙自在,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文泰來夫婦看在眼裡,均想這人雖然年紀較大,但卻遠遠不及陳兄弟成熟。
堪堪走了里許,忽聽身後大喊大叫,兩騎馬追了上來。
眾人回頭看時,卻正是山寨中的人。只聽一人大聲道:「李公子,寨主讓你回去!」
李西華又驚又怒,惱道:「幹什麼?說好讓我出去,我還回去做什麼?不去!」
「公子請看!」那人也不多說,拿出一封信遞給李西華。
李西華拆開看了,整個人呆了一陣,然後望了陳恕一眼,說道:「臭小子,我回去了,下次再見你,可別還讓我揍。」也不向其他人說什麼,拔轉馬頭就走。
那兩人連忙向文泰來等人告罪,跟在他身後走了。
陳恕等人摸不著頭腦,不禁議論紛紛,猜測那信上說的什麼,能讓乖僻囂張的李西華乖乖聽命。
陳恕道:「想來定是金蛇盟出了什麼事情,以李西華的性格,也只有他那師父的話,他才會聽幾句吧。」
文泰來道:「定是如此了,看來是出了什麼大事。」
幾人議論了一陣,繼續趕路。到下午時,已進入華州境內。此時西夏與金國正在交戰,金國大將完顏希尹大破西夏軍,不少殘兵敗將四散潰逃。幾人一路過去,只見處處殘垣敗壁,舉目一片衰敗荒涼,文泰來不禁連連長嘆。
夕陽偏西時,忽聽得前方傳來一陣哭喊之聲。蕭中慧揚了揚眉,首先縱馬馳去,陳恕等連忙也跟了上去。
轉過一道荒坡,幾人都看得血脈賁張,怒不可遏。只見二十多名金兵,縱馬揮刀,將數十名百姓堵在一處。有的揮刀亂砍;有的策馬踩踏;更有的將百姓中長得周正的女子拖了出來就地施暴。那些百姓中的男丁都已被砍倒在地,只剩下些老弱婦孺,只聽見一片哀哀哭泣之聲,毫無反抗之力。
看見這等慘景,蕭中慧首先氣得雙目圓睜,早一馬當先沖了下去。這些金兵都是尋常士卒,哪敵得過文泰來這等高手,片刻之間,二十餘人被斬殺大半,只有幾人見勢不妙,逃進了山林之中。
那些百姓抱住了死去的親人,痛哭不已,陳恕見了這哀鴻遍野的景象,心下不禁惻然。
四人悵望良久,文泰來輕嘆道:「走吧。」
離開此地好一陣,幾個人心中兀自鬱郁。蕭中慧恨恨地道:「這裡不是金國境內嗎?為何那些金兵還要殘害本國子民?」
文泰來搖了搖頭,說道:「在這些胡狗眼裡,但凡漢人百姓,都是低人一等,哪有什麼本國他國之分。」
陳恕適才親手斬殺了幾名金兵,不禁沉吟道:「四哥,我瞧這些胡人軍隊也不過如此,按理說咱們武林中這許多英雄豪傑,要將之趕走也並非難事啊。」
文泰來搖了搖頭,說道:「兄弟你可不要輕視胡人。剛才這些不過是尋常士卒,胡人強就強在他們的精騎。就如金國的『穀神騎』,這支騎軍戰力極其強大。不要說你我,就是當年號稱『中神通』的王重陽前輩,武功何等了得,在穀神騎面前也是回天無力。其他的諸胡也都有精銳軍隊。」
陳恕心想看來這胡人強就強在這些精銳軍隊上了,卻不知到底強到了什麼地步。
當夜幾人尋了一家客棧投宿。第二天一早吃飯時,文泰來對陳恕說道:「兄弟,這次河中大會很是熱鬧,可以結識到無數英雄豪傑,可比你四哥強得太多。」
蕭中慧心下好奇,問道:「四哥啊,都有些什麼人要去啊?」
文泰來笑道:「大都是反胡義士,除了我們天地紅花兩會,還有許多幫會門派的英雄,以及五嶽四海的好漢。」
蕭中慧聽到五嶽兩字,就想起太岳四俠來,不禁臉露微笑,駱冰笑著攬住她的肩頭,笑道:「另外呢,還有一位最重要的老英雄,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原蕭大俠,怎麼樣,蕭姑娘想你父親了嗎?」
蕭中慧一驚,叫道:「我爹也要去?」隨即低下頭,滿臉迷茫。駱冰奇道:「怎麼了?小妮子在外面跑野了,連老爹都不要了嗎?」
蕭中慧連連搖頭,惱道:「冰姐姐你別開玩笑了!」
文泰來夫婦見她一臉煩惱之色,都不解其意。
蕭中慧伏在桌上,拿根筷子在桌上畫了半天,最後瞟了陳恕一眼,啪地將筷子往他手臂上敲了一下。站起身來,大聲道:「文四哥,冰姐姐,我們不去那什麼河中府了!」
文泰來愕然道:「為什麼?」
蕭中慧咬了咬嘴唇,臉色微紅,哼哼地道:「不去就是不去!」
文泰來還想著將陳恕引見給諸位兄弟呢,不禁皺起了眉頭。駱冰將他一碰,心想你這傢伙太不會看人臉色了。她一想之下,就明白了這小丫頭的心思,心裡暗笑。八成這小丫頭是偷偷溜出來的,自己又在外頭尋了個如意郎君,你儂我儂滋味正美時,她當然不願意回去見老爹了。
她笑吟吟地道:「小妹既然不去,那就不去吧。」想了想,湊到蕭中慧耳邊,低聲道:「小丫頭我跟你說,你們玩歸玩,可別弄出什麼事來。到時候萬一給你爹抱個大胖外孫回去,那他可就指不定會怎麼發火了。」
她跟蕭中慧算是師姐妹,所以這麼敲打他一下。駱冰是個眼中沒什麼禮法的人物,這番話在旁人聽起來已經夠驚世駭俗了。蕭中慧臊得滿臉通紅,用力將她推開,嗔道:「你懂什麼啊!我們才不像你想的那樣,呸!」
陳恕現在也沒有什麼重要事,蕭中慧要去哪,他也就陪著。就向文泰來說道:「四哥,既然我師父這麼說了,那咱們就下回再見吧。」
文泰來點了點頭,笑道:「那也沒有辦法,師命難違嘛。」
四人又同行一程,到了一個岔路口時,方才分路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