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美麗的七夕節之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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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到底還下不下棋啊?」五年前的村西棋王露出明顯不悅的神情,強烈地責問阿郎。
在棋社之王選拔賽上,阿郎故意輸給了新人棋士兩次,很可能無法成為他師父所期望的下一任村西棋王。因此,阿郎的師父正坐在椅子上向他大發脾氣。
棋社的棋王通常是經過社內進行的比賽來決定的,只要贏過包括棋王在內的社內所有棋人和棋士,便可當選新任棋社之王。
但是棋王主動退任的情況則有些不同。這時,社內的棋士需要先和棋王進行五局的比賽,每勝一局便能得到一分,輸了不得分。五局過後,再和社內其他所有的棋士進行兩局的單獨比賽,每局贏了得一分,若是平局則零點五分,輸了不得分。最後積分最高的人便擔任新棋王。
儘管阿郎曾以三比二的成績戰勝過村西棋王,但在社內棋王選拔賽上,卻輸給了剛剛升為棋士的兩位新人。也就是說,他失去了得到四分的機會,而同門的師兄弟們已經一路過關斬將,積分遠遠超過了他。
「如果你現在拚命追趕還來得及!」村西棋王憤怒地指著他說,「你要趕快調整好狀態,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分了!」
「我儘力而為……」
「現在可不是儘力的時候,你一定要拚命去努力才行!知道嗎?要拚命才行啊!」
「我知道了,師父。你先休息吧,我這就回去磨練棋力。」
「不要忘了我對你的期望!」
「我一直沒忘。」
阿郎從師父的辦公室里走出來,離開村西棋館。他想到明天就要和三師弟比賽了,到目前為止,三師弟還沒輸過。如果自己明天也輸給他的話,那村西棋社估計就沒人可以打敗他了。而師父給的命令是:明天絕對不能輸給三師弟!
「明明都是同門師兄,為什麼師父偏偏想要我來接手村西棋王的位子呢,這是否太不公平了?」從上個星期開始,去看師父參加棋聖爭奪戰決賽前的那一晚,他就已經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可是我不想再下棋了。」自從那晚與田雅君分手后,下棋變成了折磨,「如果我不再下棋,她是不是就會回到我身邊?」這樣的想法不停地在腦海里閃現,致使他再也無法和師父以外的人認真下棋。
回到家裡,他木然地望著天花板,腦海中追思以往,舊日的景象在半空中出現。
那時春日到來,遍溪桃花流水,他和田雅君來到漁村古老的渡口邊岸,一起觀賞花卉竹林。
時下的風景並未引起阿郎的興趣,他的眼中只在乎她似花的顏臉和如雲的鬢髮。對他來說,這是他和她認識以來第一次共同出遊,也是最有機會和她表白的一次。
遊玩到了晚上,他和田雅君在松樹下兩間寧靜的房舍里休息。或許是月明高照,本該就寢之際,田雅君忽然從隔壁跑過來找他:「我想出去看看漁村的夜市。」
「啊?」
「今晚的天氣這麼好,我一定要過去玩玩,也許那裡有什麼好玩的活動呢!」
阿郎只好帶著她到夜市裡去走走,漁村的夜市並不如想象中的熱鬧,也沒有什麼活動可以玩玩。
「我想我可以回去睡了吧。」
「我還不想回去。」
「晚上這麼冷,走啦!」
阿郎拉著她回到房舍,居然直到最後也沒想起本來要乘這次機會向她告白的。
回憶到這裡,望著天花板的阿郎不禁淚水縱橫。
像是在回應阿郎一般,窗外,寂寞憂愁的夜晚下起了雨。
阿郎起來站在窗前,讓風吹過他的臉頰,對她的思念涌遍全身,「這雨,是那晚你落下的淚嗎?」
和喜歡的人天各一方,只能埋怨長夜難挨。
孤身之人,徹夜難以成眠。輾轉反側,相思不斷。
夜雨寒寒,露水瀉滿一地,天上掉下來的雨露不斷侵襲人的肌膚。不如回去睡覺吧!
或可夢見與她相會之佳期。
阿郎縮卷進被窩,忽然想起南北朝時期的江淹所作的那篇《別賦》,雖然作品想要表達的情感與他不盡相同,但他還是在被窩裡小聲讀起來:「怨復怨兮遠山曲,去復去兮長河湄。」
反反覆復念了好幾遍,直至夜深,他才睡著。
孤獨的寒夜過去以後,雲中朝陽初露,村裡到處是雞犬吠鳴聲。
面對即將而來的「社內棋王爭奪戰」的比賽,阿郎準備做出自己的決斷。
他不再像往常一樣去外面吃米粉,改為自己在家裡弄些早點吃吃。
「媽,今後我可能不再做棋士了!」他對正要出去買菜的母親說,心中已經盤算好,如果今天輸給了三師弟,他就退出村西棋社,從此不再下棋。
來到村北棋社,見師父已經坐在那裡,阿郎過去行禮之後,到自己比賽的位置上坐下,閉目養神。這時候,三師弟同樣已經坐在他的對面閉目養神了。
隨著比賽時刻的到來,阿郎與三師弟幾乎同時睜開眼睛說:「請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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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已經不下棋了。」阿郎苦笑著回答王樵柯剛才的話。
「為什麼呢?是因為甩掉阿郎大哥的那個女姐姐的關係嗎?」
「不是,是因為我輸給了同門師弟,不想再下棋而已。」
「那……那個女姐姐知道嗎?」
「不清楚。別問了,你趕快和阿牛回去吧。」
王樵柯向阿郎道了別,與阿牛靜靜地走在回村北的路上。
牛突然滑稽的調侃道:「小王你還是不要下棋了,擔心今後也像阿郎哥一樣找不到女朋友哦!」阿
「大師兄告訴我,不管什麼事情,只要隨緣儘力盡心就好,不需要為此過於分心。況且,我還有自己想要走的『棋道』,得去努力才行。」
「你在說什麼。」阿牛露出像是吃到什麼很苦的東西的表情,「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發現你進了棋院后好像變得更不合群了。」
王樵柯說:「不過我覺得阿郎大哥好可憐,都已經不再下棋了,那個女姐姐還是沒有和他在一起。」
「那個姐姐我認識哦,小時候我們見過的!」
「哦。」
「你這是什麼表情啊,一點反應都沒有。」
「什麼反應?」
阿牛滿臉天真熱誠,「阿郎大哥剛才說過,明天就是七夕節了。我們就叫女姐姐等那天晚上來和他一起看星星和煙花吧!」
「我覺得沒必要。」王樵柯說
「難道你不想……」阿牛對著王樵柯睜大了眼睛,壓低聲音說:「那至少……我們去找那個姐姐,叫他跟阿郎哥和好,怎麼樣?」
「要怎麼叫他們和好啊?我可不好意思跟她說話。」
「嗯……」阿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那這樣,你代替阿郎大哥寫封和好的信,我們拿給她就走。」
「好注意,簡單又輕鬆。」王樵柯點點頭說。
「嗯嗯,明天我們一起去找她!或許她還不知道阿郎哥已經不下棋了呢!」
「好!」王樵柯笑道。
……
阿郎和武清華到了村西郊外,武清華指著郊外邊上的一座二樓高的小土房說:「我家到了,阿郎哥你先回去吧,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嗯,好吧。」
送武清華回家后,阿郎突然想要在這樣的夜裡去村西棋社,看看這個差不多有三年沒去的充滿回憶的地方。
從這裡繞道過去的同時,他不經意間看到了田雅君家的房子。屋子裡還亮著燈光,從窗子只能隱約看到人影。
「不知道她現在幹嘛。」也許再也沒機會跟她說話,阿郎內心空洞再次出現,突然沒了勇氣再去看看村西棋社現在的模樣。五年前輸給三師弟那一局,現在想來,師父當時一定很生氣吧。
「這也是一個充滿遺憾的地方吶!」他打從心底如此感嘆。